《贺莲墩儿》阿娈

6、第三件

　　我们连夜赶路，入了一个小镇。
　　进了一家镇里最大的客栈。
　　这间客栈没有名字。
　　但世人都知道这间客栈是贺莲家的产业。
　　然而他们从不接待除了贺莲家外的任何人。
　　只因我与父亲早就想到如今日的情景。
　　如若近百人的车队入了城，需要休息时，一时恐怕很难找到容下全部人的客栈。
　　而家里天南地北的走货，百人的车队时常会有。
　　况且，走的货通常很珍贵，住在自家人的地盘总是会更加放心一些。
　　我们到时，天已经有些微亮。
　　一名小厮正打着哈欠开铺门。
　　“阿晋。”
　　那名小厮闻言赶忙转过身来，激动的大叫：“少东家，您怎么来了，怎么不派人通知一声呢，老东家呢，也来了么？”
　　怎么许久不见他还是这么个跳脱的性子，一点也没变呢？
　　我抚了抚鬓角，回道：“阿爹没有来，魏书也没有来，只阿绶跟着。我们连夜赶路很累了，我们共有９８人，房间可够？”
　　阿晋一边将我迎进屋子，一边回道：“够的，够的。开春时咱们家走货的少，所以屋子都空着。您先坐着休息一下，厨房里有值夜的伙计，我让他们端些热汤来给大家暖暖胃子。”
　　我点点头。
　　阿晋是父亲亲自调教的人，办事很周详。
　　才不过一会儿就过来回道：“少东家，马匹已经入了马厩，喂上了草料。车子也拉进后院。一会儿就有人给大家拿些热馒头先垫垫肚子。屋子也是现成的，我已差人清点男女人数，好分配房间。您与二爷的屋子一直没有动过，我已教人去整理床铺了。大家去补个觉，待你们醒来我会将饭食准备妥当。只是，少东家，您如今可有什么特别喜欢或想吃的么，我派人去准备。”
　　我摆摆手表示不用，打了声哈欠，道：“我说阿晋你好赖也是扶苏镇上总掌柜，怎地还整日打扮的像个小厮。”
　　阿晋抓抓头，嘿嘿一笑，道：“我自小穷惯了的，自然是能省就省啦。”
　　我摇摇头，他这话说的倒不假。
　　我与父亲捡到他的时候，是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应该是已经许久没有要到东西吃，竟一口气吃了１０笼包子，１０大碗面。
　　我瞧的瞠目结舌。父亲却说这孩子可以教养。
　　不过，这些年他学的也确实不错，只抠门这一点却怎么也纠正不来。
　　但父亲却颇为赞赏，说他这是“贫贱不移，富贵不淫”
　　“好啦，好啦改天我送你几件。钱不从你们账上出。”
　　“那感情好啊，真是阿晋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也实在很累，没工夫与他磨嘴，摆摆手就上楼休息去了。
　　阿绶自然跟在我后面。
　　此时，其他的人才敢各自随着阿晋派来的人回屋休息。

　　醒来的时候，挽挽已经候在身边。
　　“上午好啊，挽挽。”
　　挽挽一边为我梳洗，一边道：“回少东家，现在是酉时了。二爷也已经来看过一回，见你还睡着，就吩咐我们不要打扰。您现在要见他吗？”
　　我赶紧摇头说不用了。
　　没想到这一觉竟然睡到了下午。
　　惭愧的紧。我也真是惫懒了。
　　匆匆下楼，厅里零落有几个剑士在喝茶，阿绶与阿晋在一处说着话。
　　见我下楼了，阿晋立刻向我走来，阿绶跟在他的后面。
　　其他人也站了起来，我示意他们不用拘束。
　　“少东家，您要不要先用点东西？”
　　我观他神色不对，便问：“我睡着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
　　阿晋看了阿绶一眼，后者没有说话。
　　阿晋又回头看我，我也看着他，神色非常严肃可畏。
　　阿晋不敢再隐瞒，说：“少东家睡着的时候，有人袭击咱们的客栈。”
　　我有些吃惊。
　　吃惊倒不是因为被袭。
　　我是习武之人，而且武功也不弱，自然五识非常敏锐。
　　即便熟睡的时候，耳力也是极好的。
　　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听到。
　　难道因为太累，所以睡的太熟？
　　阿晋见我眉头紧皱，赶紧道：“少东家放心，咱们并没有什么伤亡，财物也没有丢失。几乎他们到的一瞬间客栈里的武士就发觉了，加上您带来的剑士，他们一点便宜也没有占到。”
　　我知道他误会了，也没有解释，问道：“有没有活口留下？”
　　阿绶接道：“他们也是春风得意楼的人。身上的纹身与昨晚的那批人一模一样。只不过武功差了些。”
　　“所以……”
　　“所以余下的一些人见大势已去，都自刎了。”
　　我立即作出决定，起身道：“阿绶，我们立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已经都准备好了。但是，你醒来以后还没有用饭，要不要……”
　　我摇摇头，眼睛花了一下，打了个趔趄。
　　我虽然极力掩饰，还是被阿绶看出来。
　　他连忙扶住我，手已经搭上我的脉息。
　　我连连说没事。
　　但他瞪着我一眼，我赶紧识相的闭嘴。
　　半晌，他将手拿开。神色不明。
　　“哎呀，我不过是有些累了而已，你做什么大惊小怪，吓到大家。”
　　他没有说话，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我的说法。
　　走的时候，阿晋悄悄拉住我，从怀里掏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瓶子递给我，附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
　　我坐在马车中，手里拿着阿晋给我的瓶子，心中很是激动。
　　瓶子倒是极普通的，简直可以说是粗陋。
　　然而，只要我愿意，就可以用它得到买下一座城镇的财富。
　　因为，这里面装的是幻颜丹。
　　幻颜丹，幻颜丹，顾名思义，就是提炼幻颜花的汁液炼制而成。
　　是可以治百病解百毒的奇药。
　　王族帝家虽早就将幻颜花的炼制方法公诸于世，但幻颜丹依旧只有王城里御用的药师才可以炼制。
　　一是这幻颜丹除了需要幻颜花汁以外，还需要近一百味名贵草药加以辅助。试想，除了王族，能将药材配齐的人家又有几个？
　　二是幻颜丹的炼制需要最高等级的药师才能完成，而最高等级的药师几乎都在王城。王族的药库是所有药师梦寐以求的地方，几乎没有哪个药师不向往那里。
　　能够符合一个条件已经很难，要想两种条件都符合就是难上加难。
　　所以幻颜丹极少流落民间。
　　即便有，也是王族赏赐给一些有功劳的大臣。
　　那么也一定会被当做圣物供奉起来。
　　在幻颜花盛开的曾经，幻颜丹已经千金难求。
　　何况，自承德帝逝后，幻颜花十六年不曾再开。
　　据说是因为幻颜花与王族帝家血脉相通。
　　而承德帝是帝家最后一位王。
　　也传闻她留下一位后人，但这也只是传闻。
　　阿晋这瓶子只消装得一粒就可价值连城，更何况这里面装了五粒。
　　我叹了叹，果然是父亲说的“贫贱不移，富贵不淫”
　　这么大的财富面前都能不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