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莲墩儿》阿娈

5、第二件

　　见到马队时，有几个三等仆役跟在马队末尾，还正有说有笑。
　　我长出一口气。
　　但我心中更加不安起来。
　　忖道：那姑娘显然是冲我而来，那男子似乎深知我的秉性，想来为了调查我是花了一番功夫的。
　　然而，到头来竟什么也没有做。
　　世界上最煎熬的事，不是你将要有麻烦。
　　而是你知道自己将要面临麻烦，却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发作。
　　此间煎熬真比站着挨打还要难过百倍。
　　不过，这刺激的事却正合我胃口。
　　冒险的人生才精彩。
　　我与阿绶骑着马跟在车队后面缓缓而行。
　　我问他：“你用了什么法子让那个姑娘那么怕你？”
　　阿绶神秘的笑了笑，将食指比在嘴唇中间，意思是说这是个秘密。
　　切，吊胃口！
　　这次事件虽然在表面上没有对我们造成任何伤害。
　　但我依然开始警觉。
　　仆役们的部署，我也开始亲自过问。
　　如今的车队看上去与普通车队无异，但实则内紧外松。
　　阿绶会偶尔指出我的部署漏洞，每一次都恰到好处。令我的惜才之心更胜。
　　两人每每说得兴起，我都要抱住他的胳膊嚷嚷将来一定要将他当作嫁妆打包带走。
　　初时他还与我置气，但后来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缠得紧了，叹口气道：“你怎么从来不问我要什么呢？”
　　“你要什么呀？”
　　阿绶望着我，唇瓣动了动，好几次欲言又止。
　　有几次还将我看的不好意思。
　　只觉得他的眸子怎么那么好看，好像能迷人心神，摄人魂魄一般。
　　在第七天的夜晚，我们一直等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有一伙身着黑色斗篷的家伙对我们进行了偷袭。
　　彼时，我们正围着篝火跳舞。
　　舞是挽挽教我们的。是他们家乡过节时，众人跳来助兴的。
　　我就缠着她教我们。
　　跳舞时，她还教我们唱他们那里的祝酒歌。
　　众人越跳越开心，越唱越高兴。
　　连日来赶路的疲倦也去了一半。
　　正在此时，那篝火却发生了些微不易察觉的变化。
　　我一直拿眼角关注着那篝火。
　　我发现不妥之后，不过片刻，那篝火突然从中间裂开。
　　且自那裂开的火焰中间窜出一名黑衣刺客。
　　速度之快，让人看不清他的身形。
　　他的剑尖直指我心脏的位置。
　　他必然以为突然自篝火中爆裂而出，已占了天时。
　　而我离篝火最近，且被四溅的火苗晃住了眼，我抬手去遮的时候，胸前已没有任何防备的展现在他的面前，这又占了地利。
　　这一剑刺出，定然万无一失。
　　但他却是太小看敌手了。
　　我即便与大家玩闹在一起，神思去依然清明，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细节。
　　他一出现，我已迅速判断出他的方向。
　　我抬手并不是去遮眼睛，而是拔掉束发的玉簪。
　　继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抛出。
　　我早跟随魏书学过了以耳辩声定位，即便蒙住眼睛亦可百步穿杨。
　　清越的剑鸣在那人的剑尖几乎触到我衣衫时戛然而止。
　　从篝火爆裂，至刺客倒地不过须臾。
　　阿绶还未及奔过来。
　　只听他慌张的问我：“你怎么样？”
　　我借着还未燃尽的火光冲他比了个手势，让他安心。
　　周围几个有武功的仆役也立时反映过来，同时掀开外衫，自腰间抽出明晃晃的软剑。
　　稍微有些江湖常识的人就会知道，使软剑的人，是最高等的剑士。
　　也只有使软剑的剑士，武力品级才有可能达到四级以上。
　　剑士已经很少了，更何况四级以上的剑士。
　　我朝周围扫了一眼，发现除去做杂物的三等仆役，竟全是四级以上的剑士。
　　此时他们正与潮涌而来的黑衣刺客斗在一起。
　　不消片刻，黑色之势逐渐消退。
　　身穿土黄色粗布衣的剑士已经完全掌握了局势。
　　阿绶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剑起剑落竟将那些刺客逼在十步以外。
　　我完全不用动手。
　　“禀少东家，刺客已经杀尽。”
　　我低头看了看单膝跪在我旁边的剑士。
　　“小东？”
　　“灵蛇组掌剑顾小东。”
　　此时的顾小东，气势凌人，不卑不亢，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玩闹时的痞气。
　　我赶紧将他扶起，在他胸前捶了一拳，道：“好样的！竟被你蒙骗了这么久。”
　　他低着头，偷偷弯弯嘴角，才有些平日的样子。
　　“你们都做的非常好。还要麻烦小东哥帮我收拾收拾残局。”
　　小东抱拳应诺，立即转身去执行命令。
　　记得我第一次这么叫他的时候，他额头上全是汗珠子。如今倒冷静了许多。
　　我蹲下来，掰开那个冲我而来的刺客的嘴。
　　在他的舌头底下果然藏有一颗蜡封的药丸。
　　一旦失败，他就会咬破蜡丸结束自己的性命。
　　“这是江湖中已有百年历史的春风得意楼的死士。”
　　阿绶颇有些惊讶的说道。
　　春风得意，春风得意……这么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竟然是暗杀组织的名号。
　　“是啊。传闻若要请动一名春风得意楼的死士至少需要５００金。看来咱们还很让人瞧得起呐。”
　　我与阿绶说话的时候，仆役们已将尸体抬到了一起。
　　一把火点起来，烧了一个时辰那么久。
　　收拾干净以后，我下令大家连夜赶路。
　　这里须臾间就死了这么多人，实在不适合再停留。
　　倒不是害怕冤魂索命，实在是尸体燃烧后飘在空气中的气味有些太难闻，哪里还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