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是癞蛤蟆》纸笙

5、孔庆年

　　姥姥中午临走前拉着我的手说：“要么读书，要么死。”
　　“好！”杨扫眉突然蹦出一个字，吓住了丁生花和郎伢两人。
　　只见她弯着腰双手抓住小女孩的衣领，用力的往上一提。小女孩双眼空洞，没有做任何挣扎就被杨扫眉扔下了水里。
　　“你疯了？出事你要负法律责任的。”丁生花赶紧起身，刚想跳下去的时候，杨扫眉拉住了她。
　　“让她呛五秒钟，我自己来救。”
　　时间很快，杨扫眉心里也盘算好了时间。深吸一口气，她纵身跳下，将小女孩又拉出了水面。
　　这一次小女孩没有挣扎，脸色苍白，猛烈的咳嗽，显得很难受。
　　杨扫眉挽住女孩的脖子，气愤的说道：“想死还是想读书？”
　　“读书！”
　　这两个字说的劲儿慷锵有力……
　　“很好！”
　　杨扫眉猛的一下将刚露出水面的女孩又推进了水中…
　　不到十秒的时间又从水底把她拉回水面。
　　刘郎伢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们的一举一动，本以为是女娃子又缠着眉姑，刚想跳下去的时候丁生花制止了她，一脸的玩味道：“杨扫眉教育人的方式还真是别致。”
　　刘郎伢只能不懂装懂的表示明白，每次遇到莫名其妙感觉很高深的问题的时候，她从来不说话，只迎合二人的意见。
　　“要死还是要读书？”
　　显然，杨扫眉还没有放过女该的意思，固执的性格表露无遗。两人在水中潜出潜入，看的岸中的两个人一阵阵的为女孩揪心。
　　“读书！”
　　还是不变初心，女孩的意志似乎比杨扫眉还要坚韧。
　　又是将女孩摁在水底，这次时间有点长。将女孩拉出水面的时候，女孩半闭着双眼，呼吸变得微弱起来，整个人像个软柿子，没有劲儿，意识也在慢慢的失去。
　　唯有“读书”两个字在微弱的声音中一直重复着，传到了杨扫眉的心中。
　　反反复复折腾了这么好几回，差点把人整得不省人事，杨扫眉这才哭着将女孩拉上岸。
　　拉上岸的第一件事不是让其平躺，而是抓住女孩的双脚将其提起来，使得女孩能倒过来贴着她的背，随后是有规律的抖动几下身子。
　　伴随着抖动女孩吐出了几口沟水，之后又一阵猛烈的咳嗽，但意识和气息开始变得强烈起来。
　　杨扫眉这才将女孩平躺好放在桥上，看着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杨扫眉的眼泪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就这么一天，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太过意外，每次都戳中心脏最深处的软肋，一天哭了好几回，加起来的比她上了两年大学时的次数还多。
　　她抹了抹眼泪，原本愤怒的神情变得温柔起来。看了眼已经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孩，轻声道：“给你读书的机会，你还会想死吗？”
　　女孩摇摇头，双手挤弄着双眼，随后带着渴望的看着杨扫眉。
　　“你可以让我继续读书吗？”
　　“可以，但是有个条件。”杨扫眉拧了拧散乱湿透的头发，继续说道：“你必须像我当年一样，年年拿三好学生，年年上台演讲。”
　　“全校第一吗？”
　　“嗯！”
　　“好，我答应你。”
　　“不，你要答应你自己，说违心的话并不会让你失去什么。”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小女孩慢慢的站了起来。
　　“姥姥刚刚临走前对我说，她梦见学校的老教室塌了，最后与老先生有关的东西也没了，她所有的坚持也就破碎了。她走以后，我以为梦都是假的，只是当我走到小学门口看见老教室倒塌了以后，当我听见大人们说没有那么多教室有很多人没书读的时候，我觉得我已经失去了读书的机会。姥姥放下一切离开，可是她嘱咐我的话没能实现……。一切，我只是想随着她一起去天堂告诉她，包袱太重，我只是个孩子。”
　　女孩站在田垄上，看着远处小学的菱角，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继续说道：“只是当我经历了这次生与死，死与读书的考验之后，我突然明白了姥姥最后的那句话，要么死要么读书。她那么的相信我，相信我最终能走出一条比死还要艰难的读书之路，我为什么要放弃？”
　　空中的云簇遮天蔽日。
　　丁生花和刘郎伢愣在那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这是要怎样的心智和成熟才能让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孩说出这么一番话。
　　杨扫眉摸着女孩的头，笑道：“我突然觉得这个小女孩的心智比郎伢还高。”
　　郎伢依旧傻笑如常，只是眼神中折射出一丝暗淡。
　　“这女孩只要没有毁在这段过渡期，将来肯定一鸣惊人。”丁生花向来很少去评价一个人，寥寥数人中恐怕只有杨扫眉有过类似的评价，只是在同龄人看来，她们之间的评价会参上不少水分。
　　“至少比我强。”杨扫眉最满意的收尾不过如此，一个看淡生死宁要读书的人，恐怕只有红顶和黑底这两个最低极限了。
　　一行人走出田地，各回各家，杨扫眉带着女孩走进了屋子。老头子带着老花镜摇着蒲扇在躺椅上看着报纸。
　　杨扫眉本不想打扰他，刚准备进房间。老头子抬头看了眼湿漉漉的两个人便唤住了她们。
　　“这是怎么回事？”
　　杨扫眉低着头，刚想说话，女孩就已经接了过来，“我一不小心掉进了水沟中，扫眉姐姐看见了把我救了起来。”
　　杨扫眉一阵欣喜，刚想主动承认错误来着，这小妮子就接了话茬，只是自己做好事从不留名的美好品质要止步于此。
　　“你是？”老头子摘下眼镜看了眼女孩，随后番悟道：“你是孔汉德的外孙女孔庆年？”
　　女孩点点头。
　　“蒋庆之身体可好？”老头子破天荒一改本严肃的脸，慈祥的问道。
　　女孩神色忧伤，沙哑的说：“姥姥今天早上刚刚过世。”
　　“这……有些时日没去看她，怎么说走了就走了。”老头子嘀咕着，示意女孩走过来一些。
　　“老教室倒了，姥姥心无挂念便安然去了。”
　　老头子拉住女孩的手，感叹道：“安得广夏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