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华浮生之咸池劫》池半夏1437

13、Chapter 4 自以为是 情殇出走

　　光阴似箭。春夏秋冬埂古不变，绿了枝桠，白了枝头。咸阳城内的太平湖上的冰结了两次化了两次。
　　这两年中尉璃见识了世人眼中不一样的公子高。
　　似是无情更有情，看似冷漠内心却是炙热无比。
　　他可以隐世期间不留名的带着尉璃做着一次又一次的好事，也可以想起那个季节哪里的景色宜人就带着尉璃跋山涉水，漫无目的的游玩，亦可以突然消失一阵不见踪影，然后突然有一天出现给她从来没见过的珍宝或是小玩意。
　　那段时间可以说是尉璃从小到大最开心的时光，肆意的笑，肆意的哭，肆意的发脾气，肆意的感动。
　　快乐的背后总是伴随着痛苦。人总说幸福太多溢出来就会变成不幸。
　　如果从开头就注定要失去，那我宁愿从来都不曾得到过。
　　没有得何来失，更何谈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的诛心之痛。
　　没有预兆的痛是在三月咸阳桃花遍地的时候发生的。
　　我以为他虽然没有说但有些爱不用言语一个眼神就能用心感受得到；我以为我们会白头到老，永远我们会那样开心下去；
　　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
　　可真相来临的那一刻，我一切的以为都变成空想，变成自以为是，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始皇帝唯一的弟弟，咸阳城内唯一的王爷府张灯结彩，到场祝贺的人络绎不绝。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忠叔都站在府门前笑得好像自己娶媳妇一样迎来送往积极的不得了。
　　而这些无疑是一个巴掌重重的抽过来，把她打蒙了。
　　站在王爷府对面的柳树下，泪流满面。脚像注满了铅似的重的让人迈不开脚。
　　她很想去制止，去质问，去咆哮。但自尊和修养制止了此刻疯狂的想法。
　　她做不到，毕竟承诺这种东西，他…从未给过她。她更做不到去破坏、撕碎一个少女的梦，一个待嫁新娘此刻的幸福与忐忑。
　　尉璃骤然大笑起来，笑得身体发软，人慢慢的靠着柳树一寸寸的滑下去。
　　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眼睛发愣的直盯着那红的刺眼的绸缎做成的喜花。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就只有三个选择：接受、改变、离开。
　　不能接受就改变，不能改变就离开。
　　远走是她现在无可奈何的选择。
　　时间！希望是这场无望的爱的解药。
　　——
　　咸阳城门口。
　　尉璃牵着一匹棕黑色马，踽踽而行心事重重出了城门口，仰头看着城门上用小篆写着的咸阳城三个大字。
　　今日的咸阳城比往日的更加热闹，但是他们热闹他们的，我却是一个人孤单上路。
　　习惯这个词有时候很伤人，尤其是已经习惯之后的一个人远行。不过这种习惯会随着时间慢慢的戒掉。
　　来往进出的人虽然见惯了这种一人一马的场景，但还是忍不住的或驻足观望或边走边回头看。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皮滑肤嫩的漂亮的女子单人单马的出咸阳，在他们的印象中这种大家小姐出行都应该车马轿子的里三层外三层。
　　感觉到他们的目光苦笑着喃喃道：“看来我这身装扮要换一换了。”
　　忍不住又仰头看那招牌：咸阳再见了，希望下次回来的时候，不管是人还是物都会有所不同。
　　毫不留恋的牵马转身。
　　驾…。驾…。驾…。
　　几匹快马从远处飞奔而来，奔驰间带起阵阵灰尘。
　　尉璃牵着马一边退到一旁一边用手掸掸面前的灰，看着从身旁经过的马匹.
　　又是一个前去祝贺的。
　　嘲讽一笑，脚步不再停顿转头离开。
　　吁~吁~
　　为首的男子猝然拉住马绳只听‘嘶’的一阵马叫声，那马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经过了两年的洗礼，早已退下一脸稚嫩此时只剩刚毅英俊的扶苏蹙眉，坐在马背上透过城门看着渐行渐远的夕阳映照下的一人一马。抬手就想抽动马鞭去追。
　　这次负责扶苏安全的总管李德刚从刚才到现在早已吓了一身冷汗，生怕扶苏刚才坠马发生什么事，幸好有惊无险。骑着马赶过来一脸关心：“大公子，怎么了？”见他眼睛一直看着城外，也顺着看过去除了远处的几颗刚冒新芽的杨柳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此时自己若是去追怕是会给她带来诸多困扰。
　　扶苏压制住心中不断涌起的想要去追的念头：“我离开咸阳两年之久，想看看咸阳城的变化。”
　　说着脚上一顿跳下马不理此时李德钢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将马绳丢给他，独自一人三阶并成一阶的爬上城墙。
　　看着那抹消瘦的背影在夕阳的照射下越拉越长，越走越远直到最后消失看不见了。
　　扶苏扶着城墙而立，默默凝视着尉璃刚刚消失的地方，久久未动。
　　骤然握紧放在城墙上的手。
　　不眠不休的跑了三天三夜，终究还是晚了。
　　对不起此时的我不能陪着你，守着你，照顾你。
　　——
　　王爷府。
　　扶苏下了马不顾忠叔的阻拦就往府里冲，眼神带着丝丝杀意的看着坐在棋旁自己跟自己下棋的公子高。
　　近乎咬牙切齿：“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
　　公子高看了一眼此时愤怒异常的扶苏，摆手示意忠叔带着其他人下去。
　　房里只剩下自己和扶苏喝道：“这就是你这两年学习的东西！你的礼仪去哪里了？”
　　扶苏讽刺一笑：“礼仪？叔叔你这是跟我谈礼仪？在和我说笑吗？既然你说礼仪，那我倒要问问你什么是情义？”
　　坐在侧垫上的公子高不动声色：“我不懂你再说什么。”
　　“我以为你至少会光明磊落，敢作敢当。”扶苏紧握成拳的手关节泛白一直没有松开，努力的克制着心中的那匹猛兽。
　　既然被发现了，自己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扶苏，既然你在心中叔叔是这样一个人那我现在告诉你，外间的传言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扶苏身体抖的不成样子，他不懂他到底以什么样的心情做出这样的事后又如此轻描淡写的对自己说出这么残忍的话：“为什么？论情，早在两年前我就和你说过，我喜欢阿璃，很喜欢，甚至这两年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她，可是你做了什么？论义，既然你给了她希望就不该给她绝望。你知道她的背影有多无助多寂寥吗？”
　　“叔叔你知道你在我的心中是什么样的吗？是像父亲一样存在。我的生父是一国之尊高高在上，平常老百姓有的的父慈子孝统统没有，有的只有不断的努力努力再努力，严苛严苛再严苛。可是叔叔却在我的生命中弥补了这一缺憾，在这之前我一直庆幸我有这么一个叔叔，一直以为您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可是现在你让这一切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扶苏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上苍都安排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路和目标。我有我的苦衷，你只需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
　　扶苏不屑一顾的冷哼：“真是可笑。你可以因为你的苦衷不断的利用甚至不惜伤害无辜的人，你说你做不想伤害的就是我，可到了最后伤害最深的就是我。”
　　公子高居高临下地看着扶苏：“只这一点，我很抱歉。但是扶苏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不像叔叔这般洒脱。大千世界弱水三千我只饮这一瓢。你为了你的目的可以肆意的利用和伤害任何人，而我却永远不会。叔叔趁一切伤害还没严重到无法收拾的境界，回头吧！”
　　公子高脸色狰狞：“够了，你不必再说了！回头？有些人回头能看到未来的路，而我却只能一直往前走，即使粉骨碎身也不怕。只要能达到目的付出任何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扶苏听到这里突然上前将桌子上的茶杯掀到在地，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企图让着这声音叫醒此刻有些疯癫公子高，“你疯了！”
　　“只要能达到我想要的目的，疯癫成魔又如何。”
　　今天和公子高的对话让扶苏明白他的计划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实行下去。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言语坚定：“我会阻止你的！我一定会阻止你的。”
　　扶苏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风一样地离开了。
　　疯了？我真的疯了？
　　是啊，我是疯了，可是此时我能疯是因为当年我没死。
　　这一条命早就已经不属于我了，疯癫又如何。
　　尉璃…。尉璃…。尉璃…。
　　低矇心里默念了三遍尉璃，终究狠不下心的败下阵，叹了口气朝门外说道：“忠叔去把小八叫来。”
　　小八是一个绝顶的跟踪杀手，这么多年从未失过手。
　　——
　　知道尉璃不在府里的消息，尉府整个都乱套了。
　　下人们在尉璃的哥哥尉贤的安排下，来来回回不断跑动的在尉府一间一间房间的大肆寻找都是未果。
　　“少爷东厢房没有。”一个小厮急冲冲的跑到尉贤面前禀报到。
　　一个箭步拉住那小厮的手问道：“每一间都找了吗？”
　　“我们来每个柜子都不放心的找了一遍。”
　　听着也是醉了，柜子？堂堂尉家小姐躲在柜子里？
　　但是尉贤此刻也是关心则乱的拍拍那小厮的肩膀，似是在赞赏他做的好。从厅外又急冲冲的跑进一个人，尉贤三步并作两步的又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少…。少爷，没…。没有。西厢房也没有。”另一个小厮因为跑的急了点，嗓子干说话有些结巴，咽了好几口口水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完整能让人听的清楚的话。
　　“怎么会没有！你们…。你们…”急的尉贤脑袋都要炸了，指着站在大厅的两人：“你们两个再带各一些人去花园和北厢房找找，那两处地方最大些许他们找的不够仔细漏了也未可知。”
　　“是。”
　　两人相视一眼多年相处的默契感瞬间体现，除了门口一人往北面去，一人往南面去。
　　安排了那两人之后，尉贤坐在椅子上双手颓废的抱着头越想越害怕，担心尉璃真如自己心中所想的那般，或许阿璃此时只是在咸阳城的某个角落买醉，亦或是真在往咸阳城门而去再或是已经离开咸阳了。
　　刚坐下不到三分钟的尉贤迅速站起来：“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边喊着自己管家的名字边往外走：“尉安，尉安。”
　　尉安在大厅侧角门跟着一个小厮嘀嘀咕咕，指手画脚的安排事情，听到少爷叫他简略的吩咐了一声就让那人去了。之后一路小跑：“少爷。”
　　“府里的事你来全权处理，我再带一批人去城门和街上看看。”
　　“是。”
　　两人分工之后就散开，还没出厅门就被一个声音制止了。
　　“站住！谁也不用去了。”
　　只见从里间走出一个大约六十几岁的老者，面容祥和只是那双眼睛与面容有些不同透出久经岁月的精明，身形有些颤巍。
　　尉安听到声音回过身子点头叫了声：“老爷。”恭敬的站在一旁。
　　“爷爷。”尉贤大步走过去扶着老人坐下，“您这么出来了，是哪个人打搅到您的休息了。”
　　尉缭摇摇头：“我早就知道会出事，没想到阿璃这丫头这么倔，走的这么急。”
　　尉贤愣住：“爷爷您知道了。”
　　斜睨了一眼尉贤，“你们弄出这么大动静，我想不知道都难。”
　　尉贤低头气喝：“这些奴才好不懂事，我再三叮嘱不要太大阵仗，不要太大动静，全当耳旁风了吗？”
　　听到尉贤的喝声，尉安身心一颤，头低的更低。
　　“好了！关心则乱，人之常情不必太过苛责。”看了一眼尉安：“你下去吧，叫大家伙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只一点，这件事谁也不许往外传，否则…”桌子上的一个茶杯赫然碎倒在地，茶水肆意。
　　尉安跟在尉缭身边时间最久，最了解尉缭的心性。别看此时的他外表给人一种感觉只是一个面容慈善的老者，但是在那一举一动中流露出来的霸气依旧让人心惊，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尉安犹豫的看着尉贤，知道尉缭此刻有些话要单独跟尉贤说，犹豫了一瞬转身出了大厅。
　　看着尉安远去的身影尉贤问道：“爷爷，那阿璃。”
　　“我想她已经出了咸阳。”
　　“我这就去追。”说着就动身准备去追。
　　“回来！出了咸阳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你准备往哪个方向去！”
　　听了尉缭的话，尉贤当即有些急了：“那怎么办，妹妹从小从来没有一个人出去过，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何况她的身体…”
　　尉缭看着眼前急不可耐的孙子，不懂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一样的照顾喂养兄妹两人怎么差距这么大。贤儿和阿璃两人若是对调一番自己现如今也不必如此烦恼，担心身后之事。
　　不过仔细想想贤儿这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男子太聪明的话恐遭人嫉妒再加上他是我尉缭的孙子，当今的陛下…。或许他的不足亦是他的保命符也为可知。
　　“爷爷，爷爷。”尉贤看到尉缭没有聚焦的眼神，担心他有事喊了好几声才把沉寂在自己想法中的尉缭唤醒：“您没事吧？”
　　“我没事，备轿我要去蒙大将军府。”
　　尉贤松了口气笑道：“爷爷是想去找蒙大哥帮忙。太好了，只要蒙大哥的蒙家军出马一定能找到阿璃。”
　　仔细想想又不对：“爷爷，找到阿璃，阿璃也不一定会跟他回来。再者即便蒙大哥强行将阿璃带回来，只要高王爷在，阿璃还是会走。此计怕是行不通。”
　　看着尉贤关心的眼神，知道他的性格犹豫了一会说道：“找到阿璃也不会让她会咸阳，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到时候让蒙恬直接送阿璃去沛00县。”
　　尉贤皱眉惊讶不解：“沛00县？”
　　尉缭淡淡的解释道：“沛00县的吕公跟我有一面之缘，我之前已经修书与他打过招呼了。”
　　吕公是天下有名的智者。传闻他性情直爽，好结交朋友，最善于相术。本来是单父县吕姑村人，为躲避仇家纠缠，举家自单父迁居沛00县。没想到爷爷还认识他，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妹妹的事也算告一段落了。
　　尉贤彻底松了口气笑说“原来爷爷早就安排好了。”
　　“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和你蒙大哥知道万不可让第四人知道。”
　　尉贤虽不解，但是还是温顺的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