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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更叫人难过的话 ...

  •   从早晨时,思齐就一直盯着那两个空空的座位。直到旁晚,那两个座位仍然是空的。漂亮帅气的女孩子,帅气漂亮的男孩子,不约而同地缺课了。
      “唐思齐……唐思齐!”
      被白杨捅了一下,终于回过神来,匆匆忙忙站起来,满脸不健康的潮红色。她没听清老师的提问,在老师若有所思的目光中沉了下去。
      晚自修时的头更痛了。朦胧中依旧空空的两个座位。虽然早就不再期待,还是忍不住一次次确认。整整一天都没有出现的两个人。
      思齐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两只胳膊叠起来,头歪在一侧,面对着墙壁里侧的白杨,似乎在躲避着什么。白杨皱了皱眉,摸下思齐的头,烫。
      如果思齐从睡梦中醒来,一定会讨厌此刻白杨脸上的那种表情,心下一片了然的表情。
      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白杨咬紧下唇,最终还是决定弄醒思齐把她送回家。头热到晕的思齐没有多想,很顺从,踩在云端一样,被白杨扶着走出了教室。教室里一片窃窃私语尚未落下,教室门口又撞上来巡查的教导主任黄主任。黄主任约莫四十来岁,芳名丝丝,一向以敬业严苛出名,学生们都挺怕这个衣着颇是讲究的女人。今天因为老唐去白杨家秘密家访,黄主任循着声来代他巡查晚自习。
      为了学生鞠躬尽瘁的黄主任当然对眼前俩人的八卦有所耳闻,简直毫不犹豫地,“白杨你回去,换个女同学送她回家。”
      “女同学扶不动她,她太重。”咬了下唇,仍是很快扶着思齐从黄主任身边绕过去了。挺着胸脯,像是在坚持着什么。黄主任扶了下脑后光滑发亮的发髻,默不作声。如果这小子知道班主任已经查到他头上了,还会这么理直气壮么?呵呵了。
      “喂,我骑车你在后座没问题吧?”
      “嗯……”看着车棚里低头找车的白杨,思齐一个人扶着柱子觉得分分钟要跌倒在地。
      思齐双手抓着后座,本来就酸软无力,一路颠簸着简直要骨头散架。白杨刻意把车骑得很慢,仍能听到身后小猫似地一阵阵哼哼,表达着自己的难受。白杨整个大脑头层都变得麻醉醉的,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发什么神经才会身先士卒地负责送这个灾星回家。
      更让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是,为什么在绕过黄主任时还暗自给自己鼓了下掌。
      仿佛,是做了什么很了不起的事。
      “我是个傻瓜。”身后传来的声音闷闷的,鼻音好重。
      “……”白杨觉得自己简直莫名其妙。不知如何回应。能说什么?可以说什么?那个人头晕了倒是可以胡说八道地不着边际,清醒着的人就惨了,无所适从到自行车车把都抓不住了,左不对右不对。
      还好,那个人的全部精力都用来保持身体平衡了,两只手不能抓腰只抓着后座也是为难一个高烧病人了。
      “呼——”白杨倒吸一口凉气,身后的人是累到崩溃了吧,两只手仍是很规矩地扶着座位,一半脸却轻轻贴了上来,夹克有那么厚,白杨却觉得她脸颊的高温很真实。白杨悄悄回头,思齐紧闭双眼,眉头习惯性紧锁。
      白杨自嘲似地笑了下又转头专心骑车。晚秋的夜凉如水,焦躁逐渐被抽离。车从一片灯光驶向一片黑暗,又从一片黑暗驶向一片灯光,很短暂的路,已经走到了教工宿舍门前。
      清河一中的教工宿舍不是普通的单元房,而是一间间独门独户的院子,每个老师都分到一个院子,而每个院子里面又有一幢二层的房子。老唐家的院子在一排房子最靠里的一侧。白杨和篮球队的人到老唐家帮忙搬过家具,所以熟门熟路。他把思齐搀到靠墙的地方,让她扶着墙自己好去锁车。
      不过似乎没必要了,脖子上搭着思齐一只胳膊的满头大汗的白杨,抬头就发现了站在眼前的老唐。又是倒吸一口凉气。老唐,对班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怕是也有所耳闻。
      心里鼓鼓囊囊地不知该说点什么,又逼迫着自己说点什么,“老师,唐思齐发烧了,我送她回来。嗯……那,那我先走了。”
      垂着头搓着手,一言不发,好像心里有鬼。
      一把手搀着思齐要往回走,一面闷声闷气地,“白杨你进来下。”
      院子面积不大,夜色下陈设不慎清楚。绕过一个小小的石桌,上了两层台阶,跟着老唐进了堂屋。思齐妈妈也是四十来岁的年纪,面容白净,也在清河一中代语文课,眼睛和思齐一模一样的长而窄,透着股子灵气,只不过在思齐身上是狡黠,在这位宋老师身上,就是豁达的意思。
      宋老师一看思齐的样子就急了,急急忙忙地扶着思齐上了二楼。不多时又端着果盘下来,一面谢白杨送思齐回来,一面招呼白杨吃东西。
      白杨偷偷瞄了眼老唐,等老唐的示意。他还不知道老唐去过他家里暗访。
      老唐叹了口气,突然又笑了,拍了拍白杨的肩膀,“开春市运动会又要开始了。咱们学校篮球队每年成绩都不错,明年也要延续。你寒假好好准备准备。”
      “……”什——么——节——奏
      看白杨没反应,老唐继续,“如果有什么困难就跟学校说,学校会尽全力帮你们。”
      “啊!那个……我不想参加。”终于反应过来的白杨连忙拒绝,“我才高一,校队高年级的学长水平比较好。”
      语言组织很流利嘛。老唐内心冷笑,“高一必须有人去。如果今年新人得不到锻炼,明年你们怎么挑大梁?让高三毕业的学长从大学跑回来给你们助阵么?”
      “高一高夏个人能力最出色。他在就可以了啊……”
      “高夏是能力很棒,爆发力也很好。但场上还需要组织者,比较稳重持重的人。我们不仅要培养得分王,还要培养队长。白杨你别推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队长?!”白杨脑子一下子变两个大。“老师您再考虑下吧,我真的不适合。而且我想专心学习,不想分心太多。”
      老唐盯着白杨看,一动不动,许久不说话。不知是被气到了还是被搞服帖了。
      白杨被看得毛毛的,霍地站起来,“嗯,天不早了。老师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家了。老师再见!”
      唉。看着白杨鼓鼓的卡其色夹克,老唐眼光有点复杂,这个臭小子。
      思齐来到学校是在三天后。走时空着的两个座位终于坐上了人。数学课,一张浅绿的信笺传来,上面浮着浅浅的荷叶纹路。
      “中午去我家,请你吃好吃的?——荷生”
      “好。”
      知道了荷生要请思齐吃饭,高夏很激动,走到思齐一脸意味不明的笑,问她怎么报答白杨送她回家的恩情,又自作聪明地,“荷生你行行好,帮姐妹帮到底了,这客难道不该把小白一起请了吗?”
      白杨看看思齐,看看高夏,“你别瞎说。”
      “我瞎说什么,听说老唐和你聊了挺久,我觉得这是老丈人都……”
      白杨没让高夏把话说完,直接拉着高夏的胳膊往教室外拖,高夏不满地嘟囔些什么,却终于消失。
      或许是更叫人难过的话。思齐心想。
      荷生问还吃饭吗?去吧。没道理不去。总是淡定的荷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荷生,和她在一起吃个饭,还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走到门口,俩个男生在走廊拐角处争执的声音很清晰地传来。荷生和思齐同时止住了脚步。
      “那你为什么把你和唐思齐安排成同桌啊?”
      “我没有。我本来是想安排你和她坐同桌,结果把卡片弄错了。”
      果然是,更叫人难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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