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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神经病 ...

  •   “陪我一起打羽毛球吧。”唐思齐若无其事地收拾着书包,动作缓慢却有条不紊。
      持续了一天的低气压被打破。白杨不懂思齐的意思。愣了愣终于还是同意。
      体育馆里稀稀落落几个人。临近期末,并没许多人到这里。环顾一周大多是陌生面孔,松了口气,和唐思齐走在一起,若被熟人遇见必定再起风波。白杨也听说了,思齐从小最拿手的运动就是羽毛球,体力好,动作敏捷,在一些比赛上拿过不错的名次。之所以约白杨出来打羽毛球,自然也不是为着繁忙学习之余出来放松身体,必定是抱着PK的心态。
      在白杨蹲着系鞋带的时候,思齐换好衣服走了出来,一条浅灰色的运动裤跃入眼帘,衬得腿型修长笔直。抬头往上走,额前的刘海已经被发卡别成苹果头,一张脸看不清喜怒。
      白杨笑了下想缓和气氛,思齐没理会直接发球过来,又快又狠,角度极偏。剩下的时间基本就是如此节奏,想着调节气氛的白杨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接唐思齐的球,转速一个比一个快的球。两个人都已是大汗淋漓,满场的跑动过多地消耗了体力,白杨再一次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和她打球。唯一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来了高一三班的自己越来越神经病。
      “啊——”
      一个分神,球直接撞到白杨鼻梁上。本来轻飘飘的羽球,在被俩人击打了一个多小时后已经走样,羽毛散乱不堪。恰好一根小小的羽刺,在白杨的鼻梁上留下一道半公分的血迹。白杨恼火地胡乱擦了下鼻子,“唐思齐你神经病啊!”
      分贝很大。场馆了仅剩的几个人纷纷侧目。
      女生一步一步走过来,绕过球网,走到男生跟前,距离那么近,鼻子上的伤痕像一个温柔的笔画。
      “你是不是特可怜我?”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白杨眼睛里的火突然间熄灭了。瞳仁里红色的愤怒变成了灰色的无措,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呆呆地看着女生转身走了,自己却仍是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很久之后才想起要离开。
      我是神经病。白杨躺在宿舍床上,看着蚊帐上趴着的小蚊子,给这一天的自己,或者更长一段时间内的自己下了个判断。这样失水准的事频频发生,只能期待一觉睡过去,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然而并没有。第二天课间,教室里的广播开始点了七个学生的名字,要求他们下课到教导处集合。七个人中,头两个便是唐思齐和白杨。教室里又是一阵悉悉索索,偷笑,互相交接目光,还有人拉着白杨胳膊问是不是被发现早恋要进行处罚。
      荷生过来拍了下思齐的肩膀,眼睛里满是担心。思齐反而笑了,“干嘛这样看着我,我和白杨真的没什么。”
      “如果他们拿早恋的欺负你,我帮你把他们KO掉!”荷生握着拳头给思齐打气,只差再念一首风萧萧兮易水寒。思齐越发觉得没意思起来,摊手,“荷生你这样紧张我,又八婆,有损你的冷艳的气质。”
      “……”荷生冲思齐比了个V,终于肯放她去了。
      事实是他们想多了。教导处的另外五个人都是其他班的同学,思齐扫视一周后觉得有些眼熟,在黄主任的提示下想了起来:这些人都是昨天在体育馆活动的同学。原来头一天晚上,高二某班班长也去体育馆打球,运动结束后发现自己刚缴的班费不见了,于是火急火燎地找黄丝丝想办法。黄丝丝第一时间就把调来了体育馆租用记录,然后根据记录召集了那个时段在场馆里除丢钱的倒霉班长外另七名同学。
      黄丝丝踩着高跟鞋,叮叮当当地走过来,先拉着思齐的手,安慰似的,解释着这些缘故。又说其实不是很严重的事,只是找大家来做个调查。语气很是和善。“大家呢,每个人把心里认为拿了钱的人的名字写在这张纸上”,话说着已经把七张纸塞到了唐思齐他们手中,“不用记自己的名字,完全是匿名的,谁先交了就可以先走了。”
      “可我不知道是谁拿的啊?不知道怎么写?”白杨觉得自己一定是见了鬼,才会有人出这样的馊主意。
      黄丝丝很优雅地微笑,又习惯性地抚了抚自己光滑的发髻,“不一定你要看得到,你觉得是谁,就写谁的名字。”
      分明就是个鬼。唐思齐暗暗发笑,这才是道貌岸然的温柔一刀。教导处暖气烧得很差,她搓着手还是冷,只想赶紧完成任务早点开溜。眼见着其他几个同学都已经交了名字,脑子一闪,随手在纸上画了个猪头,叠好也交上去。推门离开时,白杨一个人站在那里还是一动不动,她努力使眼色,那人却不向这边看,都是徒劳。
      叹气,管这个木头做什么。
      回到教室却渐渐心慌了。上午第四节课快结束了,身边的座位还是空着的。
      白杨还是没有回来。
      发生了什么?想着去通个信,白杨住校所以一直有手机,思齐走读所以没有手机,只好问荷生借了手机过来,传了一条短信过去,“你怎么回事?——唐思齐”
      “不想写名字,黄丝丝和我杠上了。”
      “你随便写个交上去啊,哪怕交张白纸她又不知道!”
      “不想交。”
      神经病。满世界都是神经病。唐思齐很想来点爷爷的降压药。好容易挨到中午放学,匆匆忙忙跑到教导处门口一看,白杨还站在那里,背对着自己,平日里白灿灿的元宝似的两只耳朵现在冻得发红。思齐心里一冷,就要走进去——
      黄丝丝突然说话了,“你怎么就一点都不配合?你这个孩子,现在这样,将来怎么得了?”
      “如果一定要写,那您算我头上好了。”白杨弓下腰刷刷地开始写名字,门后面的思齐觉得,他应该真的是在写自己名字吧。哇靠这个人到底想干嘛?跟黄丝丝斗气也不用把自己给搭进去吧?愤怒到了极致真得要冲进去了——
      这时黄丝丝接了个电话,倒霉班长说钱找到了,是自己放在书包夹层里忘记了。劣质国产机,隔着一米远的声音也很是嘹亮,思齐偷偷发笑。她不准备藏着了,就快步走进去,嘴巴很甜地,一脸阳光灿烂,“黄老师,钱找到了啊!”
      黄丝丝红红白白地不知说些什么。
      “老师,我可以走了吧?”
      “呃,好……”
      唐思齐不忘很乖巧地和爸爸的这位老同事告了别,又跑出来追上大步流星的白杨,跳起来拍他肩膀,“你神经病啊!干嘛和她一直耗!”
      眼前的女孩子,半喜半嗔,难以名状。眼睛里的颜色流光溢彩,分外美丽。白杨脚步停了,定定地看着她,眼睛眨了眨,频率有点诡异。
      唐思齐反应过来自己和某人还在冷战中,一咬牙转身就走。白杨从身后追上来,很是不好意思,侧着头一面偷看思齐的表情,一面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对不起。”
      很明显的,思齐不想讨论这个让自己尴尬的话题。但究竟是因为什么尴尬?因为自己曾经和某人赌气太傻,还是觉得现在这样轻易地和好太傻了呢,又是个少女内心的不解之谜。不过这个不重要,冬日阳光下并肩走着的两个人心情都不错,边走边谈,笑声不断。气温很低,天气很晴,冰块渐冻,某些不知名的东西却在慢慢抽芽。
      “你为什么要和黄丝丝一直耗啊”
      “之前的事是我擅作主张,你现在——”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问你为什么要在那里一直耗?随便写个纸条不就好了吗?语文成绩差成这样要把我老爸气死吗?”
      “不知道谁拿的钱,为什么给她写 次次出事都这样搞,才不惯着她。”
      “看不出你还挺有节操?”
      “这么有节操,中午请我吃饭表达下你对本英雄的仰慕之情?”
      “切——”
      雪后初晴的路面湿滑泥泞,两个人跌跌撞撞,一脚深一脚浅,前行甚是艰难。不过在溅了一身泥点子之后俩人终于得救,转角路口,路面干净整洁得不像话,一看就是刚刚被清扫整修过。于是道别,一个要回家,一个要回宿舍。
      学校门口的槐树叶子早已落尽,此时已是一树银花一树雪,风吹过去有碎碎的细雪末儿落下来,打在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钻进脖子里,钻进袖口中,脑子一清,心里一甜,仿佛能随之体会到这银装素裹里寓意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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