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飲醒醉》夜蘭風

31、第三章:又見故人知內情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虽然此时并无东风，辉煌的灯光点缀了整个杭州城，夜市的喧闹声翳入了天听<注1>。
　　西湖的另一侧，水波轻轻拍打岸边，映着满天星斗，和远处的繁华。灯火微微染上天空，带点紫色的苍穹拥着冬天的星宿。
　　风吹，草动。一道黑影闪过，似有似无。
　　「你来做什么？」苏梅风冷冷的道。站在湖畔的三个人都没有转过身，而隐没在暗夜中的黑衣人似乎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没有作声。
　　不知过了多久，久得让人几乎以为那黑影只是错觉时，来者才开口，声音低沉：「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苏梅风的话语飘散在空中，淡淡的口气却隐藏着一丝讥讽。
　　「此事实非主上本意，然而二主人擅自妄动，才铸下大错。」五车二的声音之中，有着从未听过的谦卑和心烦，让苏梅风的语气稍微回复一点温度，却仍然有些讽刺：「没想到你们『朔』也有管理不当的时候呀。」
　　五车二脸色微微一僵，然后又恢复原状，只是眼神又暗了些：「只是，我想主上不会收手。」
　　「我明白。」林椿忽然说道：「有任何一丝机会改变这个乱世，他都不会错过的对吧？」
　　「是。」五车二低声回答：「希望你们明白。再会。」倒映在湖上的黑影消失，留下冷风依旧吹拂着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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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后，苏州太湖畔，几人默默的听完夜兰风淡淡的叙述这几天的事，一时无语。
　　冷冷的风吹低了微凋的草，夏梦河才开口：「那个二主人，我知道。」她眼神微黯：「『朔』的创办者，代号就是『朔』，就好比其他人称我为『望月』一般。然而『朔』的行踪飘忽不定，组织内少有人能见到他，而平时代之掌权的，就是二主『勾陈』，万星的属主。<注2>」她叹口气，又道：「只是听说此人手法远远比『朔』本人更激烈，却也迅速的巩固整个组织的地位。」
　　「我见过他。」苏梅风忽然道：「长刀、黑衣，出手狠辣刁钻，以攻为守，性格可见一斑：不择手段。」
　　此时一人靠近，警觉的几人立即转身。见来人身着青衣，长剑斜背，夜兰风和林椿放下已握在兵刃上的手，呼出一口气道：「叶侍卫。<注3>」
　　「抱歉打扰各位。苏州官府属下，见过几位。知府大人有意邀请几位一叙，不知是否赏光？」来者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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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不见。」知府笑咪咪的打招呼。此时众人并没有在正式的会客室，而是在比较随性的偏厅：「两位帮我介绍介绍？」
　　「好。」夜兰风微笑：「这位是林椿的母亲夏梦河，这位是镇江的黄应奇。」
　　「我想我们见过。」黄应奇笑道：「我上次和知府大人一起来拜访苏州。」
　　「啊没错，一时没认出来。」知府微微尴尬，让众人都笑了。
　　「而这位是...」此时苏梅风从后面走出，夜兰风话还未说完，知府的笑容消失了，显得有些惊讶：「是你。」
　　「额，他是我师父，也是十九年前见过你的...」夜兰风一时不知怎么接下去。
　　「在下苏梅风，兰风的师父。」苏梅风微微一拱手。
　　知府平复了讶异，又笑了：「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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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听来，情况有些严重。」听过众人的解释，知府沉吟：「然而他们约了决战，却没有定时间地点？」
　　「并非如此。」夏梦河回答：「他们的『决战』之意，是包含整个情势。因此两个势力的对决，往往牵连整个江湖，如同朔和武夷东岭。」
　　「我明白了。」知府点头。
　　「然而如今他们的动作真令人无法理解。」夏梦河皱眉：「他们隐匿自己的行迹，几乎可以说是将自己陷于不利之地。一旦躲藏，便失了先机，且无法有较大的布局。」
　　「看来我们也只有等了。」黄应奇一派轻松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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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日，一对男女来到苏州官府。夜兰风和林椿二人便认出女子是当时到太湖畔谈话的人，而男子则是领着「望」成员与南宫远对峙的人。他们告知众人，「朔」逐渐向东部移动后便隐藏起来，但他们的目的地似乎隐约是无锡。此言一出，众人均十分疑惑，唯有知府眉头深锁，道：
　　「或许我知道原因...」他起身，走到门口和七密卫之一道：「遣走其他人，留你们七个守着就行。」脚步声起，其他官兵退开，他才又返座，神色严肃。
　　「无锡知县乃闻名市镇的清官，受当地百姓的爱戴。然而我曾经发觉一些奇怪的事。」他皱了皱眉：「曾经有一位好友，在他属下做事。一日，他却和我说，无锡知府的帐目，似乎有些疑问。然而他约定再确认再告诉我后，不到一个月就被调职，到偏远的地方。」举杯，啜了一口茶：「然而，我查看一些纪录，却总是没有证据。只有一点十分奇怪：这个地方的建设似乎非常频繁，道路、水坝等修缮间隔非常短。若是正常的使用，根本不会损坏的如此快速，除非修缮工程是有问题的。」
　　他说的十分含蓄，却不影响其他人的理解：「这意思是，朔或许知道了无锡知府暗中有恶行，想要对付他？」
　　「朔的行事一贯讲究快速准确。行动应该就在几日内。」夏梦河担忧道：「希望不会波及百姓。」
　　「从此处到无锡只要不到一日的时间。几位若是需要马匹，尽管借就是。」
　　「无妨，我们都有了。我们即刻就出发。」黄应奇难得严肃道。
　　「保重。」知府一拱手，目送几人回礼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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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蹄声响，沙尘扬。在最后面的夜兰风还有林椿却偷偷交谈起来：「我想，我们心中隐约都有一种想法：若是不影响平民百姓，那些贪官污吏，干脆让朔惩罚算了。」
　　「没错。」夜兰风叹息：「然而『朔』宛如自由自在的鹰，我们却是被链住的雀。他们放开世俗的批判，我们却不愿他们掌控一切权势。这或许也是一种制衡，垄断或许能将时代推入高峰，却盛极必衰，往后的腐败注定生灵涂碳。」
　　「总要有像我们这种凡夫俗子来扰乱是吗？」林椿笑了。
　　「你这家伙...」夜兰风瞄了她一眼，终究也是笑了。有些时候，纵然心中满是疑惑，仍然要往自己相信的方向往前走，仍然要在苦闷之中笑一笑。

　　注1：
　　东风夜放花千树：辛弃疾－青玉案上半阙。原本指的是元宵节景色。
　　夜市：北宋开始解除宵禁，夜市盛行。
　　翳入天听：取自徐志摩－我所知道的康桥。这里指的是响彻云霄，但是为了气氛我把他的感觉拉远了些0.0。
　　注2：
　　勾陈一，即北极星。万星绕之转动故已此为主管者之名。
　　注3：
　　第一卷出来打酱油的七侍卫之一。
　　注解：
　　其实或许会疑惑，明明南宋那么糟了，为何『望』要阻挠『朔』？其实是因为朔的做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这种方法不但无法改朝换代，甚至有可能让朝廷恼羞成怒，屠害平民百姓。而且夜兰风的时代其实是南宋初，百姓生活还算安定，尚未恶化到不可挽救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