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飲醒醉》夜蘭風

30、第二章:低轉朱閣照無眠

　　蹄声响，风轻拂，日依旧，仿佛发生的一切是黄梁一梦，虚虚幻幻的不真切。林椿纵骑，无法看见在前方夜兰风的面容。
　　市镇即在眼前，过不多时就可与苏梅风重新会合，然而明明才分别寥寥几个时辰，却仿佛隔了数年春秋。长长的官道延伸，直至楼房街市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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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了镇，两人牵马至附近的草地稍歇，沉默笼罩。
　　苏梅风不知从何处来的出现，心情显得十分愉快：「你们两个真够慢的，我信都寄完了...」话未说完，脸色忽然一变：「潇泉呢？」
　　夜兰风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将李潇泉的剑抽出，双手呈给苏梅风。林椿第一次见到苏梅风颤抖起来，仿佛无法承受的退了一步，颤声道：「清泉剑...兰风，这是什么意思？」
　　「潇泉在林中遇到袭击...」夜兰风声音微微沙哑却不失平稳，但没再继续说下去，苏梅风已知道结果。他神色倏地苍白，闭上双眼，容颜仿佛在刹那间老了好几岁，原本的朝气消失殆尽。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一盏茶，或许是数个春秋，他又睁开双眼，淡淡的道：「我已订好客栈，走吧。」说着转身离开，夜兰风还剑入鞘，面色平静的尾随，不发一语。林椿看着这师徒俩，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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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林椿无眠。她望着窗外的月色，心中有些沉重。虽然月未盈，只有一半的婵娟仍旧无比明亮。衢江蜿蜒，静谧的倒映一溪风月<注1>。星辰在微云的天空缀饰，在苍穹之上与此纷扰红尘对比，冷冽而纯净。
　　林椿眼神黯然，对于这些恩怨争夺感到不解。到底为何世人无法和平共处？明明知道「朔」的动机不一定是坏的，她们却不得不与之对抗。人们为何一定要依赖斗争，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凝视眼前的宁静，感到对此事的一丝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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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敲响，让原本就没有熟睡的林椿再次张开眼睛。半月西落，斜斜的月色照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风吹进来，带着霜似的寒冷。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隐约约听见窗外传来幽幽的箫声，让她又走到了窗边。盈亮的衢江旁，一个深蓝色的背影，手中的碧玉箫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绿芒。幽婉的曲调，似月光倾泻而下，与流水合鸣，向微微刺骨的夜风，又像低吟的潺潺。明明是宛若摇篮曲的平静调子，却无端透露出一种扣人心弦的寂寥。
　　隔壁房传来一阵低语：「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注2>声音转低，逐渐听不见。林椿可以想像苏梅风亦站在月光皎然的窗别，亦看着夜兰风的碧玉箫，亦聆听着衢江的喃喃。
　　她或许和李潇泉不熟悉，但是却知道这对师徒，到底将伤痛藏的多深。林椿不禁轻声道出诗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婵娟尤在，但人已化作飞虹。
　　箫声仍幽幽的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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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清晨，几人一如往常的早起，避开早市的人潮出镇，仿佛昨夜对月凭栏的不是他们。一路几乎没有交谈，只是先顺着衢江往北，一直来到繁华的杭州城，西湖畔。
　　正所谓「水光潋艳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注3>，然而黄昏的西湖少有游人，寒冷的风吹散了水中的落日。从萧瑟的夕照中望向华灯初上的杭州城，宛若望着一个毫不真实的梦境。
　　繁华转眼即逝，徒留一湖星月，看着兴亡。自靖康以来<注4>，宋代偏安南方，冷了多少诗人的热血？十二道金牌，一句莫须有，功名与尘土，争途和明月，被扼杀在收拾山河之前。
　　杭州城依旧繁华，西湖依旧明亮。犹如无忧无虑的商女，仍唱着洞庭花<注5>。想到这，林椿觉得「朔」的极端手段，如果能解决这一切，似乎也没什么不对。轻轻的叹息飘散在晚风中。

　　注释比正文还多...望天

　　注：
　　在上卷第二章说接近初冬，其实是秋末(算接近吧～望天)，在苏梅风出场时有说月色皎洁，大约是下弦月左右(农历九月二十三)，而这章是上弦月，大概是农历十月七日，初冬。
　　P.S. 暗夜苏州大约是初秋七月，她们花了月一个半月到宜昌(中秋)，回来大约是一个月多一点，到武夷东岭大约是九月末。

　　注1：
　　衢江，音渠，在东岭北面一些。
　　一溪风月，取自苏轼──西江月「可怜一溪风月，莫叫踏碎琼瑶。」

　　注2：
　　苏轼的水调歌头，前面有附过了。
　　这边帮大家解释一下『转朱阁』一句。这句意思是『月亮随时间渐渐西落，月光转到了红色的门扉(转朱阁)，照到了绮丽的窗棂(低绮户，『低』指的是月亮渐渐下沉，斜斜照到窗户)，皎洁的光让人无法入眠(照无眠)。 (苏轼亦透露出自己根本睡不着，一直看着月光的推移，而无法入眠实际上并非月光的原因。)
　　本章标题即出自此。

　　注3：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好像是苏轼的？忘了。

　　注4：
　　即『靖康之耻』​​，宋代两个皇帝被金(？)掳走，由北宋转南宋。岳飞－满江红『靖康耻，尤未雪；臣子恨，何时灭』指的就是此事和小人当道。
　　莫须有：岳飞遭十二道金牌召回斩杀，旁人问皇帝已何罪名，答曰：『莫须有。 』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满江红)

　　注5：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岸尤唱洞庭花。 (李煜？)

　　作者胡思乱想：
　　一直在想，『朔』的头头要叫什么名字呢～复姓东方好了。东方朔？ ？好像撞名了...==
　　(东方朔，汉武帝时期擅以诙谐言语劝谏的知名臣子。)

　　沒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