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我若离去，勿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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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清晨
“陵儿？！！起来，该上朝了！”
“我在大~牢~里~~~不用上朝~~”屋内出传来秦陵还没睡醒欠扁的声音……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快起！我先走了，你要是比我晚到，看我怎么收拾你！”秦沧愤愤地冲出寝殿。
前脚刚离开的的秦沧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走出殿的瞬间，秦陵就已经穿好衣服拿着红岫站在他的身后，目送他离开寝殿。
秦陵走到殿门前，看着离去的秦沧，忽然心口一紧，眼眶湿湿的。
一定是昨晚没睡好……
他这么骗着自己。
狠狠地揉了揉眼睛，秦陵带上红岫往外走。
“将军！秦陵将军！朝堂在那边！”后面追来的几个宫女拉住他。
“谁说我要去朝堂？”秦陵调皮地一笑，突然甩开她们飞奔起来，跑到最近的马厩里，迅速牵了一匹马。
“将……将军！！！您不能……不能走！要是……要是您走了我们会被惩罚的！！”宫女们陆陆续续跑过来拉住秦陵。
“惩罚？哼哼哼哼……”秦陵冷笑着，“真是深宫中的人一点都不明白形势啊…如果我不走，等到匈奴打过来，别说惩罚，到时候，就是掉脑袋的事情了！”秦陵用力甩开双手，甩开了那几个拉着他不让走的宫女，几个宫女跌跌撞撞地向后掺了几步，稀稀拉拉地倒在地上，都被吓傻了……
平时天真亲切的秦陵皇子去哪了？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了？
但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想着赶快脱身离开皇宫，回到边境。
秦陵趁着这个空档跃上马背，“替我跟皇上说一声，末将不辞而别，来年若得空，定回来向圣上请罪！”
冬日，夜晚总是很漫长，当第一缕微光照射进昔日的寝殿，确实早已物是人非了……秦陵已经长大了，秦沧也更加稳重了。但是兄弟之间，好不容易连起的红线，却即将断开。再一次的离别，秦陵下了多大决心？
直到后来，秦陵都不敢相信，那天早晨，是谁，让他们两人再次连接起的千丝万缕……
清晨的气温更加寒冷，秦沧今日约了韩老将军在东门会面，总不能让老将军久等吧？
刺骨的冷风嗖嗖地从领口袖口窜入身体。秦沧虽也不愿意起这么早，但是为了弄清韩老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只好去赴约。
走过大大小小的皇室花园亭阁，穿过宽宽窄窄的道路。
渐渐地，身后的宫中的宫人都开始忙碌起来，但最早起床的人还在惊讶着皑皑白雪上第一叶足迹时，足迹的主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或许，只是个睡不着的宫人在四处回转，又或许是今日的巡夜到现在才收工吧？
“驾！！驾！！”秦陵驾马穿行在宫中，还来不及惊讶这些依旧未变的景象，曾经熟悉而现在却已模糊了记忆的皇宫，就必须离开了。
快到宫门了。
冲出去，就要跟皇宫说声来日方长了。
“什么人！！停下！”几个看守大声喝着。
“滚开！”秦陵没有丝毫减速，御马飞驰。
“放肆！秦陵！”一个身影从宫门口缓缓出现在视线……
“啊？？吁！！！！”
马向天长嘶一声，前蹄立起，离那人只有不到一步的距离，还好秦陵反应快拉住了缰绳！
秦陵惊恐地跃下马，跪在地上……
“将军，秦陵失礼了。”
虽然老了，没了当年的气势，但是依旧威严，高大；自己虽然每年都回来，但是却没有一次主动去拜访过他老人家；虽然贵为皇子，但秦陵从来没有在他面前用身份压他反而对他卑躬屈膝……
“有能耐了？有出息了？不认我这个师傅了？”老将军狠狠用拐杖敲着地面，年买的他却依旧有着震慑大地的声音……
刚才的秦陵还在疑惑自己为何会被知道行踪，但现在，他似乎并不怀疑老将军的直觉了——
对，将军虽老了，但是没有一刻不关心着江山的安稳。如果秦陵可以得到北方边塞的情况，那么韩老将军，当然也可以轻易的到更加详实的消息。这一点，秦陵从未怀疑过。
“不，师傅，徒儿愚钝，徒儿没脸见您……”
“闭嘴！”老将军跟加愤怒了，秦陵马上低下头。
“你以为，一走了之，不辞而别，就代表你对国家的衷心了吗？你以为你的义务只是守卫边境这样简单？你是皇子！！不管其他人怎么看你，你都是尊贵的皇子！居然连自己的王位都丢了！真是太丢人了！老夫对你太失望了！”老将军严厉的斥责，让秦陵心有不甘。
但确实，身为下一任先皇认准了的皇位继承者，居然会对皇位的渴求如此淡然，甚至一笑了之？！
他确实很失败，作为一个皇子，他很失败，作为一个将军，输在这里，输给自己，他一样更失败。
但是，秦陵直到现在，依旧没有后悔过自己当初的选择。
“老将军，我不要王位……如果因为王位而引发的手足相残，徒儿愿意到更远的地方做点实际的事情。”秦陵停了停，见老将军没有指示，便继续说下去，“得到了红袖以后，我渐渐发现，战场，才是我最好的归宿，也只有在战场上，我才能感受到我的存在……我既没有二哥的全能，没有陛下的博古通今的知识，没有七哥八哥的胆识、人脉，圆滑，不懂琴棋书画，拳脚也不如十二哥，更没有十一哥那样的一眼看破他人内心的能力，剩下的兄弟们个个都是诗书、习武的集大成者，而我呢？……在宫中，我就是多余的那个人，而父皇又偏偏选择了最没用的我当做储君来疼爱……很可笑吧？老将军？被妖刀红袖选中的我，连王位拱手相让了不说，还像这样忍让……即使是这样，我难道依旧不能逃出皇宫的束缚吗？现在北方战事紧张，我却在宫里做着不切实际的梦……老将军您告诉我，我到底能做什么？我现在应该选择的，除了重返战场，还能做什么？”
秦陵抬起头。
韩老将军不难看出，秦陵空洞洞的眼睛里，那片血腥的战场，握着红袖斩杀敌人时的依旧如同修罗一般残酷的秦陵……他摇摇头。
“秦陵啊……”老将军望天长叹一声，“红袖，选择了你，就证明了，你存在的意义，不仅仅是沙场，也不仅仅一无所有一无所能……你的存在，可以改变很多人，成全很多人，保护很多人……想想，你最希望保护的人，是谁？”
一时答不上话的秦陵突然发现了缓缓从门外走出来的男人……没有焦距的瞳孔，渐渐地清晰起来。
来者，正是应了老将军的邀请，早已在门外等候着结果的秦沧。
“哥…呃…陛下！”秦陵立马向秦沧一拜。
“第一天读书就出逃，你胆子不小啊？”秦沧从秦陵身边走过，刚离开他身边走了五六步，停了下来。
秦沧走过的地方，秦陵感受到了一阵略微有些暖暖的风，“愣着干什么？不是说了你要是比我到得晚就完了么？还不快跑一脚？”
秦陵不知所措地看向老将军。
老将军望向北方：“我的徒儿已经替你过去了，从现在起到他回来之前，你暂且是禁卫军将军了。”
秦陵并不知道，那一天在寒风中被吹散开的发丝，以及原本那不为任何事物所动的表情，在这一瞬间似乎正在悄然转变。那颗为了逃离宿命而不断逃避、杀戮、虚伪的内心，就像是被一双粗糙而又温暖的大手捂住，缓缓解冻。
在那一瞬间，秦陵看到了，老将军饱经沧桑的脸上短暂地出现了一丝欣慰。
“记住，秦陵啊，现在老夫要作为身为匈奴克星的将军您——的师傅，对您下达身为师者的最后命令：从今以后，大将军秦陵不许随便跪下……除了能融化将军您内心坚冰的那个人以外，以上，除此以外无论是在何处，无论是什么何等恶劣的情况，都不允许。”老将军步履蹒跚着，一步一步缓缓地离开。
伴随着脚步声的离去，秦陵的心似乎放下了什么东西，异常的轻松。
秦陵猛然抬起头，望着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师傅的背影，马上狠狠地向着老将军离去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是，秦陵，谨遵师命！”
那一年冬天，是一个漫长而又短暂的冬天。
秦陵见过北方最长最冷的冬天，也对比过宫中索然无味的雪景，然而今天，秦陵虽然带着更加庄重的师命，但自己心情却异常的轻松，跟上了那个自己曾经最憧憬，现在又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雪地上的脚印，曲曲折折，错杂交糅，却又映出年轻的一代最坚定的志气而又最复杂微妙的关系。
不知为何，秦沧的内心也似乎得到了解放，但是却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一样，这似乎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身后的这位少年，这个亲弟弟，虽然是个奇怪的家伙——但确实是个可靠的铜墙铁壁吧？
就姑且，信他一次，好么？
秦沧这么问自己。
新一轮朝阳缓缓升起，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开始融化。冻了一夜的心，似乎，也随着河面上的冰块，缓缓解冻，崩毁。
心，仍在不停不歇地跳跃；路，还在无止无境地蜿蜒。前方，却有一盏长灯，静静地，立在路边，为他照亮前行的路。
从那日后的两日，秦沧每天下午都回去教秦陵认字。
不过以秦陵的学识，一直处于半懂半不懂的状态已经是极限了，每日也只能对秦沧的问题勉强作答。
明明已经十六岁了，却像个傻不拉几的小孩子，不会写字，上课睡觉，偷懒翘课……
虽然一对一的辅导让秦沧至少不至于那么辛苦，但是每天对付秦陵，也真是够受的了，秦沧第二天就已经后悔答应了这件事……或者，用他的原话说，就是“真希望那天老将军没多此一举！让你小子回去多好！省得在这里闹心！”
然而秦陵却嘻嘻哈哈地反问他，“哥明明是皇上，为什么还做不了主？”
每到这时候，就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然后就是……
（某作者：打情骂俏？秦陵：好词！秦沧：你们俩想挨板子？某作者&某陵：【捂嘴】雅蠛蝶--）
“作为犯上的惩罚，你给我抄书30遍！没抄完不许睡！”
“诶~~~~~~！！！！！！！”
………………
秦陵学习中的各种行为真不比一个小P孩强多少--顶多就是耍嘴皮子厉害点，但是小把戏还不如哪些私塾里的恶劣分子……
比如在眼皮上画眼睛然后竖起书睡觉啊，比如做个假人代替真身然后躲在床底下睡觉啊，比如把书都丢到什么地方藏起来然后说书被老鼠叼走了啊，比如没完成课下任务去后山上打猎啊……
为此，秦沧也是各种无语……（某作者：【拍肩】你也是蛮辛苦的啊，做皇帝的也不容易……某沧：【身后冒起莫名黑气】谢谢你的剧情设计……拖下去，再腌一遍！）
秦沧接受教学任务的第九天
“我说，你到底学不学？之前死皮赖脸让我教你，现在呢？不想学又没人勉强你？在这里浪费时间折磨人？”秦沧突然有天爆发了……狠狠地用书本敲着秦陵的脑袋。
“痛痛痛痛！！！QAQ我还不是没事干嘛！每天呆在这里让我发霉啊？知道我是个将军受不了憋还让我不许到处跑不许惹麻烦，教个书而已还挑三拣四，钻牛角尖什么的，烦不烦！”秦陵一脸不服。
“嘿？我还不稀罕留你在这呢！滚回你殿里，别在我这看着你心烦。”
“行啊，你去把我殿里收拾好了我就回去啊~”秦陵一脸猥琐。
“你就是想回去吧？！”
“我才不……对对对，我就是想回去怎么着！”秦陵瞬间改口。（吓死我了，差点说出去了--谁TM想回去？赖债这有吃有喝还有人陪，况且还能看见某人呢！【额--这只怎么这么萌……】）
“好好好，成全你！”
“那你每天过来教我！”
“没门！”
“姐姐我跟你说啊，其实皇上他啊……”秦陵拉着门外的几个宫女就准备说什么。
“够了！明天自己准备好课本等着！”秦沧一脸愤怒又无可奈何。
我TM怎么就摊上这么一债主？
那天后，秦陵搬回了自己的殿里，本应该住在宫外，但因为秦陵打死也不愿意出去住，理由就是什么自己是被盯着的对象啊，而且也肩负着刚赴边疆代替自己职位的禁卫军将军保护皇上的职责啊之类的，所以秦沧只好把他以前住的地方变成了将军府。
在宫里住了这么久，秦陵依旧没有放松与边境将军们的联系。不过听说禁卫军将军管理的井井有条，这才放了心。匈奴也不敢随意侵犯，我军的训练计划依旧没有间断，不愧是跟随老将军征战多年的大将。
某一天，秦沧突然问起了秦陵每天中午他来之前他都做些什么，秦陵看着天花板似乎很认真又似乎在敷衍似的说练练武术啊，打打拳啊，舞个剑什么的……
“不练的话，用的时候就会有偏差，那样很容易受伤，或者殃及旁人。”秦陵的笑容依旧那样温柔，那样阳光，看上去，根本无法相信，这个孩子就是个身经百战的边境抵御匈奴人的大将军……
“说起来，红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刀？难道妖刀都对小孩子感兴趣？”秦沧问。
“什么小孩子！！！你才是小孩子！”秦陵炸毛。
“你当年被红袖选中不就是个小毛孩？现在也才十六，不是小孩子是什么？”秦沧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着。
突然，心中已久的疑惑让他开口问了一句：“陵儿，你这把妖刀，还有人能使用么？”
“……”秦陵一愣，显然没听懂秦沧在说什么，“当然不会，红袖会认主的，虽然很狡猾很无赖，但是却很出人意料的忠诚啊！”
“哈？这算什么回答？刀还能说忠诚？”秦沧显然不埋怨这个回答。
“反正就是还不错啦，但是除了主人，其他人随便拔出它，可是很有可能会死的咯。因为红袖啊，可是不会听任何不相干的人的话……所以，才叫妖刀吧？”
“奇怪的解释……”
“信不信随你咯。红袖，既然选择了一个主人，至少在主人死之前，是不会认第二个主人的……除非……”秦陵停了一下。
“除非什么？”
“除非，那个人的血液或者精神力让红袖比吞噬饲主的血液更加疯狂……”
秦陵不在往下说下去，说不出来他当时到底是什么表情，看似无所谓，但是总感觉像是难以言喻一样，哽在咽喉里。
秦沧本来是想问文修罗将军到底是谁，但看秦陵的样子也不再追问了，反正问也问不出什么吧？既然知道红袖会认主，那么，就算有人拿到了红袖，也无法驾驭吧？传言匈奴人惧怕手持嗜血长刀的修罗将军，但是怎么看，修罗将军都不像是秦陵。
秦沧看了看摆弄着茶具的秦陵，一脸“算了”的表情。
不过，既然红袖选择了秦陵，至少，秦陵拥有着别人没有的东西……
“这样东西，无论好坏，即使世人永远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无论是什么，我相信，秦陵一辈子都不会丢失。”秦沧这么想着。
也罢，既然传说中的修罗将军都在附近，那么我现在，也只能对他好一点了。
秦沧想。
瀚海沧沧，总有落脚的孤岛；白雪皑皑，总有零星的足迹；人生，不能没有依靠，也不可能没有污点。
支撑一个人走下去的信念，很可能，就是小时候，大人编织的故事。
故事中的英雄，或许有一天，就会是自己也说不定。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我若离去，勿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