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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不想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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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安慰我道:“我们查得到的,老爷肯定也能查到,那就不会将姑娘嫁过去了。”
我摇摇头,“不是这两家,也有别的人家,而且说不定会更差。”
现在大概只剩下一个办法了,拖。
“我现在开始好好经营我的名声,还来得及吗?”
“这……”阿绿她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出来应声。
不过我本来也只是随便问问,毕竟论礼节我说不定还不如原先的白羲和。我揉着太阳穴, “让我想想……”
说来说去,落水是一个转折点,这件事必须先混过去。
“如今我落水的原因已经解释清楚,无论如何,总是有些失礼的,这件事日后便不要再提了。至于其他嘛……你们帮我留意一下,如果最近还有人邀请我赴宴之类的话,都替我应下来吧。”
这下可真是豁出去了。不过我似乎高估了我的人缘,这几日小聚会倒是有几个,但并没有人来邀请我。问了人才知道,我压根儿没什么知交好友,依着定远伯的位置,掌实权的人家攀不起,底下小门小户我又看不上,加之成日里想着斗孙氏和约顾四少爷,哪儿有工夫经营人脉。
至于舅家那边,外公只生了二子一女,他去世后,二舅舅就扶馆回乡了,大舅舅倒是做到了从三品,但不知道在哪个省份,也是指望不上了。不过阿绯提醒了我,哪儿有闺阁女儿自己宣扬名声的,除了依靠孙氏,我别无他法。事已至此,不想拉关系也得往上硬蹭了。
于是我先找来了崔妈妈。她虽然是我院子里的管事妈妈,但由于我平日里太跋扈,她到了我房里也不敢摆什么姿态,只半坐在凳子上跟我说话。
我尽量做出慵懒的样子来问她,“崔妈妈这几日可有去太太院子里?”
她微微一惊,忙笑道:“之前姑娘病着的时候倒是去过几遭给太太报信,如今姑娘身子好些了,便不曾去了。”
我轻轻笑了一声,“不对吧,太太喊我去的那日,妈妈好像也去了?我对府中事务是一无所知,可您也不能当我是傻子呀。”
崔妈妈急急从凳子上站起来,我赶紧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示意她坐下,我真怕她给我跪了,那我肯定绷不住,这戏就唱不下去了。
我好声好气地跟她继续说:“也没有别的事,你是太太派给我的,干女儿又在正院里做事,常去太太那也没什么,我就想问问,那天我走后,太太跟你说什么了?事关我的婚嫁,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总不至于这都不告诉我吧?”
崔妈妈低着头道:“姑娘可别这么说,太太就是叮嘱我照顾好您……”
“得得得,你这样就是不打算说实话了呗。”我敲了敲案几,还是打算实话实话,“太太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清楚,平白也不会亏待我,我从前不懂事,如今想修复一下跟太太的关系了,妈妈也不帮我?”
崔妈妈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眉头动了动,过了会儿才道:“太太自然是盼着姑娘好的,您有这份心就够了。平日里常去问问安,少出些门,太太便满意了。”
得她这一句话还真不容易,我想她也说不出什么别的了,就点点头放她走,“知道了,我没有什么好处能给妈妈的,你向着太太理所当然。我也不会找茬调你走,你在这院子里待了这么久,对我总是有感情的。——病着的那些天,我能看得出来。”
崔妈妈的脚步一顿,我又道:“你要把我今日跟你说的话告诉太太也无妨,横竖我没做亏心事。但有一点,你多说我点好啊,我可不想糊里糊涂就嫁出去。”
崔妈妈将身子压得更低,应了一句是,这才退出去。我拿竹签扎盘子里的苹果吃,刚才那番话蠢是蠢了点,但不跟孙氏为敌是我现在最恰当的做法。她要整治我有太多的手段,既然不是刻意捧着我,说明她还没那么坏,总有修补的余地吧?
不知道崔妈妈将我的话传给孙氏了吗,孙氏没有找我,问安时也四平八稳的看不出什么,倒是定远伯隔几天又见了我。
这次没有孙氏在旁,他只是说:“你同济宁伯府大少爷的八字似乎不大合,这事我去同太太说,便先算了吧。”
看来他也查出济宁伯府大少爷作风不正的问题了,只是不能跟我明说。不过这样也够了。
我抓紧时机就跪了下来,由于动作太急我听到咚的一声,膝盖处一阵剧痛袭来,我咬着牙改了称呼道:“父亲,儿有话要说。”
他似是有些惊讶,“有话好好说便是,你这是做什么?”
我低着头遮掩自己扭曲的表情,眼泪在心里流成了海,“我知道,落水一事令父亲太太,整个定远伯府蒙羞了。我赌咒,此事我是真不记得了,只怨从前太鲁莽,不懂事,如今我知错了,再不敢做出这样有辱门风之事,请父亲宽心。”
说完,我俯下身子给他磕了一个头,实心的,没磕过头,对力道的把握程度不太准确,又是咚的一声,疼得不行。
我抬起头的时候正好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他估计大为震动,连面上都是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连连抬手要扶我起来,“知错便好,快些起来,地上凉,你身子还没好,万一又病了如何是好。”
真疼她啊。望着他我脑中只浮现出这四个字,明明闯下了那么大的祸,磕个头认个错就这样感动。突然想到自己的父母,鼻子酸酸的,不知道是愧疚还是思念。
我借着眼泪把戏演完,摇摇头,依旧跪在那里,“我还知道,父亲这样急着定下我的婚事是替我着想,不愿委屈了我。但我已知错,若这样嫁人,岂不是当真认了外头的流言,让您与太太,兄弟姊妹还有整个定远伯府都遭人耻笑?望父亲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从今后必定安安生生,不再惹事端,待顾家消气原谅,此事也告一段落,到时再商议婚事,也不枉您与太太生我养我这些年,母亲若泉下有知,亦当含笑。”
定远伯听着这番话闭上了眼,在我提起母亲几字时,我看到他眼皮动了动。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我,如同一位普通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女儿那样,又慢慢转过头看向窗外,我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但猜想,应当是他逝去的原配,白羲和的亲生母亲孟氏吧。
“是我着急了些,竟想就这样将你嫁人。你从前那个脾气,还是我惯出来的,你做了错事,我也有责任。”他将目光移回我身上,点了点头,“你的婚事先搁下吧,等此事彻底过去,我再为你择个好人家。还不快起来,把眼泪擦擦,哭成这样像什么话。”
我这才用手帕擦了擦脸,有些脚软地扶着旁边椅子起身,“多谢父亲。”
他指了指椅子,“先坐一会儿。”
我心里小小地感动了一下,依言坐下了,才小心问起:“那不知道现在顾府那边如何打算?顾四少爷怎么样了?”
定远伯道:“我同顾大学士谈过几次,都以为只是意外,没什么大碍。就是荣平郡主那里稍有微词,如今顾四少爷又同你一样失忆了……”
他说到这里便停下来叹了口气,我提着一颗心结结巴巴地问道:“他,他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是啊,或许是你们都受了冲击所致。你还安分些,顾四少爷本就是闹腾的性子,这几日更甚从前。”他皱了皱眉,话里话外都隐约透着点嫌弃,“我是觉得想不起来也没什么,怕荣平郡主不是这么想的。”
我按捺住自己急切的心情,“父亲说他更甚从前?”
他看了我一眼,“你似乎很关心顾四少爷。”
“这……毕竟他是因儿……”我憋得脸都红了。
他打断了我,“你什么时候学来的,一口一个儿,跟你哥哥一个毛病。”
哥哥?我亲哥哥白景明?好像又是一个外挂。我讪讪地笑了笑,“是。”又重新道,”顾四少爷毕竟是因我落的水,又同我一个病状,难免多问了几句。要是他能早日想起,荣平郡主也会早日消气的罢。”
他不置可否,“荣平郡主的性子,谁说得准呢。”肃然道,“待此事过去,便不要再随便提外姓男子了,这几日的礼都白学了么?”
我唯唯诺诺,“是,我知道了。只是也不知道自己的礼究竟学得如何……”
他眯起了眼睛,“什么叫不知道自己学得如何?懂与不懂,难道心里没个分寸?”
“我只是想……书是死的,人是活的,照本宣科怕是没什么用……”他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我还真有点怕他,“若能应酬一二,想来才是活学活用的罢……”
他却缓和了表情,笑斥道:“才在家里关了几日就忍不住了?看来也不是完全记不得过去的事,还不回去休息着。”
“是是是。”我赶忙行礼退出书房,生怕走慢了一步被他斥责。
一出去阿青就上来扶住了我,我将力气分了些靠在她身上,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穿过庭院时有风徐来,带着初秋的凉意,拂过发梢还觉得温柔惬意,但我背后已湿了一层的冷汗。
阿青低声问:“老爷答应了么?”
我朝她微微一笑,“放心吧。”
自己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这个便宜爹不太牢靠。
大约又过了几日,去孙氏那问安时她难得地想起了我,“过几天你们姨母请我去她府上赏桂花,羲和的病看是大好了,便一同去吧。”
在座众人都一脸惊愕,我刚想做出这个表情就及时刹住了,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来,“是。”不确定她是否听了崔妈妈的话,就默默将这个功劳安在了定远伯身上。
孙氏一脸随意地点了白春暖、白羲静和白羲娴的名,“你们也一起去吧,毕竟是你们姨母那,不必见外了。”
我还在脑海中思索孙氏的姐妹是哪一位,白春暖她们已都乖巧地应了是,白羲安轻轻哼了一声,被孙氏一个眼刀封住了要说的话。白羲宁就笑笑道:“自姨夫升迁至光禄寺卿后便许久未见姨母了,倒很想她和善云表姐。”
孙氏笑道:“近年大节小宴不断,你们姨夫忙得很,家里事务都甩手给你姨母,好不容易盼到这桂花宴。正好,你姨母也说善云想你和羲安了。她明年年初便要出嫁了,是要嫁出京城的,到时候你们见面的机会便不多了,是该好好聚一聚。”
白羲安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嫁出京城?善云表姐要嫁到哪儿去?”
孙氏道:“嫁到济南府去,你们未来姐夫是济南知府的次子,去年刚中了举人,打算回去读三年书再参加会试。”
“济南府离京城这样远,什么时候才能见一面啊。”白羲安撇了撇嘴,“才是个举人,善云表姐怎么嫁给他了。”
孙氏又斜了她一眼,斥道:“你懂什么?你姐夫今年也才十九,三年一科举,前途正是不可限量。”
白羲安被她看得扭过了头不再说话,仍是白羲宁出声打圆场,“母亲说得是,正要恭喜善云表姐了。”
孙氏脸上这才淡淡浮现出一个笑容来,“过几日你们亲自去恭喜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