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繁华已落尽》敢叫不BT

6、第六章

　　此时的狄边城，并不好过。
　　南宫适没有派人抓他，可是江湖上的人却在找他。
　　这要算是南宫适的本事，他在作皇子的时候，曾经与天下第一大派“地狱门”的少门主有过一段生死交情。
　　地狱门名字虽然显得不想什么正派，却以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为任，那少门主慕容梦虽然行事心狠手辣，但是却仗义非常。
　　这个大陆共有大大小小有十五个国家，地域门的分舵也遍布在这十五个国家，所以地域门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也不听从任何一个皇帝的差遣。
　　由于南宫适曾救过慕容梦一命，所以慕容梦便说会帮他三次。
　　昨夜，南宫适便飞鸽传书，说了两件事：
　　抓住狄边城，交回他手里；灭掉未名教，活捉莫若言。
　　慕容梦只回了他三个字：
　　知道了。
　　于是，不过一夜之间，难成周围就全都布满了地狱门的人。
　　终于，他们还是在半山的一个山洞中找到了狄边城。

　　现在的狄边城，受伤颇重。
　　他并没有武器，不过是仗着内功根基，那山洞甚浅，只能由容一人在内，周围又无立足之地，那些人难以上来，所以才能与那些人周旋罢了
　　可惜他的武功并不强，他本就是将军，自幼学的就是沙场征战的万人敌，虽然也学过些拳脚功夫，又是武状元，可是到了江湖上，他也不过是一个二流角色罢了。
　　这时，外面有人高喊着：“狄将军还是束手就擒吧，王某本不想伤害狄将军，只是如果狄将军一味反抗，在下可不保证将军是否有命离开这里。”
　　那人的话言语清晰，虽然是在山下，那声音却像是那个人就在他耳边一样，震地狄边城不由得头疼。
　　好一个暮鼓晨钟狮子吼，看来这些人得到的是活捉他的命令，否则现在，他恐怕早已死在当场了。
　　见狄边城不说话，那人又说：“狄将军，快些出来吧。”
　　这次的声音更大了，狄边城不由心口一紧，胸中气血翻腾。
　　那人却继续道：“将军，快些出来吧！”
　　狄边城终于还抵抗不住，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向侧倒下。
　　这一倒，不免跌出山洞，滚下山来。
　　狄边城闷哼一声，再也没力气坐起来了，他只能躺着，看着身边那个四十多岁，留着络腮胡，得意地笑着的男人，心里不由一凉，心想，一切都完了。
　　这时，一个红衣人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面前。

　　“好呀好呀，一个手无寸铁的没用将军，倒是让王舵主亲自动手，可叹可叹。”一个绿衣公子摇着折扇，也走了过来。
　　那王舵主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插手地狱门的事，不由退了几步，才发现他的身后，还有两个人。
　　等他看仔细了，不由大惊失色。
　　原来未名教教主和“龙飞凤舞”四个护法之中的三个。
　　莫若言却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回过身，蹲下，轻声问：“狄将军，别来无恙？”
　　狄边城一时间没认出眼前这认识水，不由愣在那儿。
　　看着他的表情，莫若言心中，不免升起一丝难过。
　　他勉强一笑，继续道：“狄将军果然不认得在下了？”
　　狄边城仔细看看，突然认出来了。
　　“是你？！”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猛地坐起身，指着他，表情因为愤怒而开始变得扭曲，手也在颤抖着。
　　莫若言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恨他，是发自内心的恨他。
　　想着，他不再看他，而是站起身，对着那个王舵主道：
　　“不知道舵主可否给在下一个薄面，让在下带走狄将军。
　　那王舵主怎肯将到手的功劳拱手献出，冷笑道：“莫教主此言当真好笑，莫非未名教想与地狱门为敌么？”
　　莫若言淡然一笑：“原是不想，只是此刻起，不得不为罢了。”
　　那王舵主暗中蓄力，嘴上却道：“莫教主真是个念旧的人，对老朋友如此仁义，只是不知道狄将军肯不肯接受你这样一个老朋友。”
　　莫若言的眼中闪过一丝伤感，别人虽然没有察觉，乐夜却看出来了，他的心中不快，毕竟那段公案早已在江湖上传开，人人都道莫若言卖友求荣，未名教被人称作歇脚，与此也不无关系。
　　于是，没等莫若言说话，乐夜早已飞身过去，狠狠地给了那王舵主一个嘴巴。
　　那王舵主还没明白，乐夜反手又是一巴掌。
　　再看时，乐夜已经站在了原地，摇着扇子，像是一动没动。
　　而那些地狱门的人，跟是只听到两声声音，却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乐夜成名于江湖的就是轻功出神入化，素有“飞星君子”之称，这一下虽然是小小出手，却让那王舵主更加畏惧。
　　如果他们真想出手，只要乐夜一人，就可在刹那间取走所有人的性命。
　　莫若言的脸色依旧苍白，他缓缓地说：“王舵主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偏偏那王舵主是个嘴硬的人，他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眼前不见了莫若言。
　　他一愣，莫若言已经到了他的身前，右手成兰花形状，抓住了他胸前的大穴。
　　王舵主立刻感到浑身无力，想要倒下，却动弹不得。
　　莫若言的语气很平静，其中却现了杀机：“告诉慕容门主，如果想要狄边城，大可上未名山上，在下不才，倒是想领教领教门主的手段。
　　说罢，他松开手，不再理他，回身走到狄边城身边，低声道：“狄大哥。”
　　狄边城冷漠地看着他，他想不到，有一日，他会被他所救。
　　“别叫我大哥，”他断然道，“我可没这福气。”
　　莫若言摇着唇，又道：“狄将军。”
　　“住口！”他又喝断了他，“将军也是你叫得的？你配吗？”
　　莫若言不再说话了，他按耐住心中的难过，故作平静地说：“阁下……罢了，怕是我本就没资格和您说话吧。”
　　说着，他回头求助般地看看乐夜。
　　乐夜却别过头，不看他。
　　他只得又看向龙啸渊和罗朱颜，他们却一起背对着他们。
　　莫若言垂下头，想要对狄边城再说些什么，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乐夜偷偷看向他，心中未免又开始不忍了。
　　莫若言像是发觉了他的不忍，便挪步到他身边，拉拉他的衣袖，抬起头，笑看着他。
　　这是乐夜最受不了的表情，每次他一生气，莫若言就这么看着他笑，就像是初识他时那样，单纯，活泼，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他。
　　他认识他，总有十一年了，比那个狄边城还长了一年呀。
　　他只好长叹一口气，走过去，扶起狄边城，道：“将军是想在这里继续等着地狱门的人来抓您呢？还是和我们回未名山，从长计议呢？当然如果将军觉得那个人是卖友求荣的坏蛋，当然也可以……”他回头看了一眼莫若言，愣是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狄边城却看着莫若言，从最初的愤怒，变成了愣愣地看着他。
　　是他，是莫若言，只是……
　　他真的是那个终日穿着麻布粗衣，白白胖胖，终日不是捅破东家的窗纸，就是偷走西家的柴火，每天以欺负柳絮飞等一群学童为乐，顽劣，活泼，开朗的小混混吗？
　　他记得，那年除夕，九王爷曾经给才十一岁的他一件红袄，他穿上了，就像是观音像里的金童，煞是可爱，连素日里看不起他的南宫适，都感叹说来日若是能有这样的一个孩子承欢膝下，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狄边城看着他，心中突然有些许的伤感。
　　现在在他面前的，那里还是那个一笑起来颇像女娃娃，虽然顽劣不堪，却不失可爱，即使平时麻布粗衣，也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孩子？
　　形销骨立，这恐怕是最适合形容现在的他的词。
　　不知为何，他心中的怒气，竟然消了一些。
　　如果不是庆国那次的政变，他们就不会躲到乡下，莫若言和柳絮飞的生命轨迹，恐怕也不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现在的柳絮飞，也许会成为乡间的一位教书先生，而不是一国国君的男宠；
　　现在的莫若言，也许依旧还是顽劣，四处惹祸，四处招摇，却能在危险的时候跳出来，保护乡里，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面色苍白，犹如病夫。
　　他和柳絮飞，也许依旧彼此看不顺眼，却能够在某个夜晚，一壶酒，一盘小菜，讲着童年的往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天各一方。
　　毕竟，是他们这些王公贵族的出现搅乱了他们的生活，害了他们的乡里，强迫他们不得不适应一些也许他们一生都不应当经历的事情。
　　天意弄人至斯，不值当哭还是当笑。
　　也许，当日莫若言出卖了九王爷，也不过是年少孩童，在经历了乡亲被人杀死，流亡江湖后，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吧……
　　想到这些，他竟然为自己刚才的怒气感到抱歉。
　　况且，他想到了自己的誓言。
　　他的功夫在江湖上行走，未免托大，现在地狱门又要抓他，如果没有一个靠山，恐怕大仇未报就已命归西天了。
　　想到这，他只好低着头，不再说什么了。
　　莫若言并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歉意，也并不知道他的誓言，只是看他现在肯乖乖地让乐夜扶着他，终于安心了。
　　于是，他们一行五人不再管那些地狱门的人，而是向未名山的方向去了。
　　等他们走了很久，那王舵主才回过气来，他站起身，心中充满了怒气。
　　如果此次可以抓住狄边城，必是大功一件，却眼睁睁的被这四个人坏了好事。
　　至此，地狱门与未名教的仇怨，便不再是完成什么嘱托，而成为了江湖上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