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瑾院深（九州）》北北猫咪

19、记得原谅

　　李凌心站在阳光下，用井水泼着面前马儿，用马刷洗刷着。虽然他更习惯步战，但是他也是爱马这种纯良动物的人。面前的马眨着温顺的眼睛看着心事重重的李凌心漫不经心地重复着动作。终于打了个响鼻，唤回了李凌心的神志。“踏风，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过分了？”李凌心轻轻拍着马，问面前的马。马眨巴着大大眼睛，水润润地看着李凌心。“当时他是不是也是这么看着我的呢？这么想哭的表情。”凌心低下了头，埋进了马鬃里。湿漉漉的马鬃立马打湿了他脸和衣服。

　　“瑾深，你在哪里？”焦急的女声带着些许不安，似乎在四处寻找什么人。苏瑾深站在深深的府院外，看着年轻时候的自己的母亲，有些诧异。为什么是在这里？我有什么……
　　之前那个小孩从门边的阴影里冒出来。静悄悄地溜进门去，跟在了妇人后面。苏瑾深也跟着孩子走进了那个家门，心里有些隐约的不好的预感。

　　幼小的孩子走在前面，目光竟直直地盯着更前面一些的妇人。那个妇人有些魂不守舍，也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小小跟踪者。
　　苏瑾深看着自己前面那个孩子，心里有些嘲讽：我竟然跟着我自己，像个孩子。想停下，却无法止住脚步。
　　一定要走向那个最后结局吗？瑾深苦笑。

　　叶正勋睁开眼睛，看见柳儿侧对着他站在一块巨石上，冷漠地看着前面。“醒了？”像是感觉到正勋醒来了，柳儿转过眼睛。
　　正勋点点头，爬起来坐在柳儿旁边：“今天的有些奇怪。”
　　“嗯，因为有外来者。不过你到这个地步了，已经不会是像刚开始的时候那种梦境了。现在，是神劫。”柳儿淡淡地说，也坐了下来。
　　“你的脸呢？”正勋侧过头，看睡倒在那里的瑾深，似乎漫不经心。
　　长久没有回答。在正勋快认为不会有回答的时候，柳儿低低地说：“不过是代价而已。而且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重要，只是借来的东西，占有这么长时间已经很奢侈了。”
　　“借来的？你……”话还没说完，那边瑾深已经幽幽地醒转过来。
　　“呦，第一次就这么快醒来了啊？”正勋笑嘻嘻地问。瑾深望着他找了找眼睛的焦距，然后径直望向了柳儿。柳儿却已经起身走了。
　　柳儿一走，瞬间结界碎裂，天地蓦地黑了下来。“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啊……”正勋感叹。忽然他严肃地转过身来看向苏瑾深的眼睛，认真地问：“你看到了什么？”
　　苏瑾深却看着黝黑的天空，轻轻地自言自语道：“原来是那样啊……我都忘记了……”

　　气氛诡异严肃的酒桌上，李凌心略带期待地望着苏瑾深，叶正勋靠在墙壁上小憩，姬扬端着酒碗自顾自地发着呆，苏瑾深低着头凝视着酒碗中清亮的酒水慢慢晃荡。
　　“瑾深哥，你看到了什么啊？为什么不能说说呢？”最终凌心忍不住了。
　　“双胞胎要回宁州了。”瑾深似乎没有听到凌心的发问，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再没有说话。这下连凌心也低下头沉默了。

　　每天的时间似乎变得少了，凌心看着不知不觉西斜的日头，收拾了面前摊了一地的算筹。
　　“你每天这么逃着，有用？”凌心抬头看墙上坐着的正勋，摇摇头。
　　“没用为什么不去找他呢？解释一下也可以啊……”正勋跳下来，站在了凌心面前。
　　“不是没用，我是指我没有逃。你不明白的。正勋哥，不是每件事都可以解释的了的。”凌心继续收拾着东西，又转头对正勋说：“一起进来吃个饭吧……我已经跟下人说了。”
　　正勋笑嘻嘻地拍着凌心的肩膀：“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早就知道我来了……还有人总说没饭吃所以回去了呢！”
　　凌心望着正勋，愣了一下：“瑾深哥走了？”
　　“咦，你不知道？”正勋本来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听到这里顿了一下。
　　“哦，这样。没事，正勋哥你吃两个人的饭菜应该也没问题吧？不要浪费粮食啊。”凌心脸色转了转，却没有多说什么。
　　“臭小子，当你正勋哥是饭桶呢！算啦，他最近心情不怎么好，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就一会儿之后我就找不到人了。”正勋一个板栗磕在凌心头上，语气却又突然沉下去了。

　　苏瑾深站在皇城高大的围墙下，有些恍然。有出宫的宫人经过他身边，只言片语飘进瑾深的耳中：“实在是惨呀，你是没看到，那个可怜的女人要背明明不是自己的罪……啧啧，侍卫拖她出去的时候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后来也不哭喊叫冤，就一心叨念着她那个不成器的皇子儿子……谁知道他会不会嫌丢人根本不去见她呢！”“唉，谁叫犯事的是那位呢……哎，还是少说为妙，虽说在宫外，鬼知道有没有耳目，小声些好……”
　　苏瑾深心底掠过一种不祥的感觉。
　　一乘小轿急急地经过了他身边，向皇城里去了。苏瑾深看着洞开的城门像头巨兽般轻易地吞噬了那乘小轿，它消失在幽虚的皇城曲折的小径中了。

　　“十三皇弟，这只是权宜的一种变化而已，你说如果牵连到你会怎样呢……所以现在先撇清跟她的关系，你的地位荣华才能保住啊……幸好那女人识时务，主动承认只她一人……”朱王白慎之端着茶杯慢慢地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白清羽的脸色。白清羽面色如常，似乎和自己毫不相关。白慎之安下心来，继续说道：“至于以后，当然会还她名节……”
　　白清羽听不清后来他七哥还说了，他只觉得混混沌沌的。最后听到几个词——“秽乱后宫”、“凌迟处死”，白清羽才突然有些切身疼痛的感觉。他惶惶然地起身，仿佛落荒而逃般走出了白慎之的视线。

　　皇宫陌生中带着熟悉的景物慢慢勾起白清羽黯淡的回忆，母亲的浅笑，爱怜的动作，那些画面冲入白清羽的脑中，白清羽觉得无比混乱。“娘……娘……”不自觉的呓语似乎惊到了白清羽自己，他伸手按额，却是满头大汗，嘴边还有咸咸的液体。白清羽边胡乱地用袖子擦着自己的脸边跑着，终于撞进一人怀抱停住了。那人拉着白清羽闪进旁边的无人的院落，白清羽支撑不住靠着墙滑下去坐在地上掩住了脸。那人也不做声，安静地看着团成一团的白清羽，看他耸动的肩膀，最后默默地做在了白清羽旁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抬头看天空，原本昏黄的天变成了暗红然后一气黑了下去。白清羽终于平静下来，抬起了头，眼睛有一点红。
　　“苏瑾深？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白清羽看清旁边那人后一点惊讶。
　　瑾深没有说话，只按着膝盖站起来，面对着白清羽，伸出了手。
　　宫灯已经点上了，暖暖的灯色渲染，白清羽的眼睛再次迷离起来——娘曾经也点着灯等我回家的……一道影子缓慢而坚定地爬上白清羽的身，白清羽看到了苏瑾深伸出的手。背对灯光的苏瑾深带着毛毛的边，像记忆里的画，有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白清羽不自觉地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瑾深的手。

　　我都快忘记你原来还那样待过我。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了，对不起娘，我忘记了。你能不能不要死……我想你在我身边……你能不能原谅我的任性，回我身边……娘……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