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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莲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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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蔺无暇早早便出门了,若想知道此案到底是否与书有关,最好的办法就是引蛇出洞,瓮中捉鳖。
于是他便散布消息去了,茶楼中人多耳杂,他找到一桌看似粗莽的大汉那桌坐下,稍带生涩地与他们攀谈起来。
那几人见他谈吐不凡,便也热络,知道原来他来此是因为家父过世时曾留下一本祖传之书,让他带着书来此地。只是再问道是什么书,他便故作神秘,挑开话题。他对此书虽是一副避而不谈的样子,可是茶馆人本就多,况且那几个大汉粗声粗气,这番交谈已然被周围人听去了八九分。
蔺无暇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没人看到他低着头时嘴角的笑容。
之水那边进展也很顺利,她自称是无极仙尊门下的女徒弟,来人间化解怨结,看见这房子怨气缭绕便来一探究竟。那人见她一身白裳,姿态高雅,心中虽有嘀咕,却不敢怠慢,请了她进宅见老爷。
“你们宅邸最近的怪事是不是都出在大小姐身上?”见了王家老爷,之水开门见山,现在她眼中只有那白花花的银子。
那老爷脸色剧变。府上的怪事确实都出在老爷的掌上明珠大小姐身上,只是为了大小姐的名誉不便提及,是以告示中并未提到大小姐,只说是府上有怪事发生。见此女能一语切中肯綮,便知她确实是有些本事。王老爷恭敬许多,诚恳地上说“仙子所言极是,最近府上奇事确实困扰小女多时,仙子若能为我们除此烦扰,便是我们王家的恩人。”
说完就要一拜,之水虚虚一拂,王老爷便感觉自己要拜的身子被抬起来,看之水的眼神也越发恭敬。
“带我去你家大小姐房中看看吧。”
王老爷领命,亲自带之水去了大小姐住处。绕过九曲回廊,眼前出现一片荷花池,大小姐的厢房傍池而建。
碧波水漾,正是一池芙蕖开不尽,满目尽是妖娆色。
之水看一眼那莲池,无声轻叹。
到了大小姐王若怡的厢房,之水请王老爷先退开,独自走进王若怡闺房。
房饰清丽淡雅,之水本以为会见到一位亭亭佳人,却不想只是一个小姑娘。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十五岁的小丫头却毫无生气,坐在床上看着她,面颊下凹,已然瘦的不成模样,一双水色大眼越发显得突出。
看到之水进来,她浅浅笑了“姐姐,你真好看。”
之水走到她床边坐下,“最近身上都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了吗,讲给我听听吧。”
看到荷花池的一霎之水已经将因果来往想了明白。池中一株荷花修为不到,却欲强行化形,于是逆天吸收此方圆内的天地精气,这才导致住在附近的王若怡憔悴不堪。
讲了几件最近的发生的灵异怪事,王若怡怔怔看着窗外那片美丽不减的荷池,轻声问“姐姐,你说我现在变得这么丑,以后还能嫁给我喜欢的人吗?”
之水看她因一株荷花妖造孽而变得如此可怜,忍不住安慰她“等我解决了此事,你就能恢复原来可爱的模样了。”
听到之水这么说,那小姑娘突然转头看向她,迟疑地问她“姐姐……你真的能解决此事吗?”
“这事没什么难的,今晚我就可以结果,再过几日你就会慢慢恢复。”
可是王若怡听后却没表现出高兴,反而是垂着头神色黯淡。末了,她再抬头时眼中已蓄满了泪水,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姐姐你能不能不要伤害他……”
之水呆住,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反应,他?想了半天之水才不敢置信地问那个垂泪不语的小姑娘“你说的他是……花池中的……”
那小姑娘轻轻点点头,惨白的颊上染上一抹胭脂。
之水皱眉,这花妖不仅伤害无辜,还蛊惑这小姑娘的心魄,简直可恶至极,今晚必要好好会一会。月圆之夜,气泽寒冷,是花妖最弱的时候。之水敛去笑容,肃着声音试图点醒她“你现在的憔悴正是因为那花妖,如果他一日不除,你的生命只会慢慢流走。他用心歹毒,您为何还要护他?”
小姑娘忙出声解释,显得很是激动“不是的!如果不是他,六年前我早就死了,他是我的恩人!他不是什么妖怪他是好人!”
执迷不悟。
之水无奈,也不与她再费什么口舌,看来这小姑娘魔怔的不轻。
晌午时之水抽时间回了客栈,却不见蔺无暇,只好留了张字条——徒弟,为师去王家拿悬赏啦,不用担心我。
想到那羸弱到下不了床的小姑娘,不知怎的之水想起曾经自己的小徒弟,去王宅的路上看到有卖糖葫芦的,便要了两串糖葫芦带过去。
蔺无暇放出消息后便回到了客栈,因为怕有心人看出他与之水有密切联系,便没有去找之水,回了自己房间后就早早睡下。
睡得早,是因为在等人。
呼吸平稳,睡容安详,蔺无暇在床上睡得看似不知外物。
淡淡烟雾飘进室内,窗前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笛声,曲调舒缓,听的人只想安心睡去,梦他春秋三场。
不一会,窗棂轻启,有人如一抹烟雾一般飘进来,在蔺无暇窗前落下。伸出二指探上蔺无暇额头,确认此人已经被催眠后哑声问“你叫什么?”
蔺无暇迟缓发出声音“蔺无暇……”
“那本书在哪里?”
“在我家乡……”
那人迟疑片刻又发问“书上有没有描写昆仑以北?”
“有……”
那人按捺住惊喜,平静情绪后又问“书上有没有写到百年一开的冰莲化为的人形是什么样?冰莲结出来的元丹在哪里?”声音因为贪婪而有些走音。
蔺无暇嘴角翘起诡异的浅笑,那人一时怔愣,蔺无暇手中的剑已激射而出,将来不及反应的那人钉在墙上。蔺无暇猛地跃下床,来到那人身边,看到那人蒙面后面露出的那双眼睛后蔺无暇双眼一眯,与正欲将剑拔出琵琶骨的蒙面人对招几掌。
蒙面人却似不想多纠缠,不顾蔺无暇正欲袭上的手掌,拔出剑纵身飘下窗户。
蔺无暇追出去时蒙面人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他突然想到什么,眉眼一冷,疾速奔回客栈。
他担心之水有危险。
推开房门奔到之水房中却发现之水不在房中,月上柳梢,这么晚了,她没道理不在房中。眼中冷厉,快步在房间想发现些蛛丝马迹,却发现桌上一张字条。确认是她歪歪扭扭的字迹后他一颗心才落下,颓然地坐在地上。
当他装作被催眠的时候那人问的那些问题,让他不由自主想到她……昆仑以北……冰莲化人……元丹……
是在说她吗?
他一直知道她的独特,人有生老病死,就像他,会长大,会老去。可是数年指尖溜走,她的容颜从未曾改变分毫。
当她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轻而易举救下被恶人控制的狼狈的他,他看着昏暗室内一抹清绿,觉得她一定是仙阙上飘下的一抹春烟,袅袅而来。
她不是人。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知到此事,却并不觉得有何不适,在他眼里她只是她,是之水,是曾经拿一根糖葫芦来哄他的人、是在他耳边唠唠叨叨喜欢发呆的人、是冰雪中最温暖的一抹颜色,是在远处看他在崖边练剑的人。
可是现在有人的存在威胁到了她。
嘴角挑起一抹残忍的冷笑,他缓缓站起来,将手中被揉成团的字条展开,轻轻捻平放回原处,离开她的房间,融入夜色。
这个世界上,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一丝一毫。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