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师恩》水天一线

4、昏迷

　　天一亮，两人收拾了行囊离开客栈，是时候和安阳城说再见了。
　　之水知道自己的小徒弟心怀抱负，执念很重，一心想要变得强大，带他继续游走市间是难以成事的。
　　若想要静心练武，昆仑以北是个好去处。那里虽然冷，但是精气精纯。
　　两人一路辗转来到昆仑以北时已过去了数月，刚进入冰雪连绵的昆仑时蔺无暇还曾经昏倒过一次。
　　那时她牵着他顶着风雪走在翻越昆仑的路上，她根本不惧寒冷，对此毫无感觉，只是她忘了她的小徒弟可是肉体凡胎。两人走着走着之水突然感觉手一松，蔺无暇倏地倒在了雪地中昏迷不醒。
　　之水看着蔺无暇苍白的脸和冻得发紫的唇，懊恼自己太粗心大意，急忙带他到昆仑山下的一个小村子休息。
　　等待他醒来的那时她心中责怪自己的不周到，却也有些生气。他明明冻得嘴都发紫了，却不肯告诉她，他是不是还将她当做外人？
　　她以为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多少接受了自己，可是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他之水不知该作何感想。
　　蔺无暇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觉得寒冷环绕着自己，这使他想到了孤单。自从家门被灭，他以为自己也难逃厄运。可是他的轨迹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而改变，他重获新生，甚至有机会报仇雪恨。
　　那个人，叫做师父。
　　她唠唠叨叨，有时候贪玩好吃，一点没有师父的样子，还有时一发呆就是一整天，她知不知道，她发呆的样子实在是太呆了……可是她对自己很好，他都知道。他虽然嫌弃她的幼稚唠叨，可奇怪的是他只有在和她相处的时候他才能暂时忘掉那一幕幕噩梦和他肩上背负的宿命。
　　那种感觉，叫安心。
　　当他睁开眼看到的是之水发呆的脸，她又开始发呆了，谁都不知道究竟她发呆的世界里有什么能让她流连忘返的稀奇。
　　可是他轻笑一下，懒得去想她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之水这次提早结束了发呆，当她感应到他的目光时她就已经回过神了，“你醒了？”
　　蔺无暇冷冷地看着之水，这不是废话嘛，他不醒眼睛是怎么睁开的。
　　“你感觉怎么样了？”
　　“已无大碍。”
　　“那你再休息几日咱们就走吧，这次不去昆仑以北了，咱们去个温暖点的地方。”
　　蔺无暇皱眉，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
　　“因为这里太冷，你可能会不习惯。”之水垂下眼，关于这件事她确实自责。
　　只听他冷笑一声“如果连这点困难都没法克服，未来我如何让报仇？”
　　她知道他从来不挑不拣，从不对她要求什么，可是一旦他心意已定，谁也无法撼动。
　　之水无奈，却只能应声“好。”心里却提醒自己到时候一定要给他做充足的准备再走。
　　“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你很冷？”
　　空气窒了一刻，然后就是安静。
　　这个问题，之水直觉她不应该问，这好似一个越界的问题，无论他如何应对，都免不了尴尬吧。
　　可是当她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他一脸古怪，神情微妙，“我以为你是在故意考验我。”
　　原来是这样，之水暗自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笑起来，竟然闹了个这样的乌龙。
　　她摸摸蔺无暇的头，“如果我想什么的话我会告诉你的，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以后有什么想法也要告诉我，知道么？”
　　他皱皱眉，将脸扭到一边去，“喂，不要随便摸我的头。”又不是小孩了……
　　之水在他的额头上敲下一个爆栗，佯作生气的说“喂什么喂，要叫师父！”
　　他无奈一笑，“是，师父。”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之水在村里为蔺无暇添置了许多御寒衣裳和粮食。之水却仍是担忧，之前他们才走到昆仑他就晕倒了，那么昆仑以北之境恐怕不是凡人能承受的。如果说昆仑以北是冬天，那么昆仑就可以称之为夏天。
　　她左思右想，给了他一颗珠子，朴素的白珠子散发着莹润的光，看不出什么稀奇之处。她只告诉他，这珠子能助他御寒。
　　果然，有了那颗珠子，寒冷不再难以忍受。

　　蔺无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白这么冷的地方，甚至连天都是一片纯白，毫无瑕色，如果不是那颗珠子，也许他早已化作冰雕。
　　翻过昆仑山就到了这里，但昆仑以北和昆仑简直是千差万别，昆仑还在人间，可是昆仑以北怎么看都像遗落的仙境，毫无人气，也无法有人气。
　　这里没有任何生物，虫鸟鱼虾，植被花朵，时间在这里仿佛是凝固的。很难想象，有人能在这里生活。
　　当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之水忍不住惆怅，这是她的故乡，孕育了她的地方，她在这里度过无数个没有时间概念的昼夜，孤独是她的常性。她从这里走出去，没想到有一天又回来了。
　　“冷吗？”
　　“还好。”
　　“打坐，感受一下这里流动的气息。”
　　当闭上眼沉下心感受的那一刻蔺无暇明白了之水为什么带他来这。
　　万物欣荣的外界虽然热闹，可是浊气也多。越是人烟稀少的天然之地，精气越是充盈而干净。再这样的地方练武一天甚至能敌过外界练武一年，这便是之水带他来的用意。
　　他根骨虽好，却错过了练武的最佳年龄，只有加倍付出，才能在武学上有所成就。之水看着那密目感受的天地纯息的少年，不知道他是否能适应这里的生活。
　　有时候老天格外公平，虽然给你一口别人都没有的佳肴，却要付出比别人多百倍的辛苦去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