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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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似乎是天亮的时候，雨终于落下来了。细细碎碎，擦过柏林珠灰色的天空。手臂一轻，伊恩警醒地动了动，他并没有完全醒来。只是多年的职业习惯使得他的身体感觉远远敏锐于意识。他听到浴室里有水声，过了好久却没人再躺回身边。
他睁开眼披衣而起。林并没有离开，他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默然看着窗外的雨丝，叼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伊恩从玻璃窗的反光上看着林的脸，没什么表情。眼睛半闭着，睫毛浓重而脸庞干净。
他什么都没说，轻轻从后面抱住林的腰。温暖暧昧的体温透过衬衫布料传出来，夹带着水汽让人觉得有点不真实。他闭上眼睛，感到自己的怀抱沉了下去。林的头发还是湿的，出奇地柔软。额前的那一缕却还是不服帖地翘着，被他的呼吸吹得一摇一晃。
他低下头，轻轻亲吻林裸露出来的脖颈，听到双方的呼吸都浑浊起来。
“喂。”林并没有反抗，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你可以去做脑部冷冻戒毒手术了。”
他一笑，在那只狐狸白净的颈后又留下一个粉红印记。林几乎是整个人都倒进了他怀里，那支香烟白色的过滤嘴上被咬下了深深的压痕。伊恩笑着从他嘴上衔下香烟，自己点燃。
“现在来说正事吧，狐狸。”他一手揽住林的腰把他重新扔回床上，俯身逼视那刚刚又浸润了水色的眼睛。“你的学生还在我这儿呢。”
“他对你没什么用。”
“怎么会？”伊恩似乎是想笑出声来，却只是脸部的肌肉抖了抖。刚才还是情人一般的温存气氛荡然无存。“你还不知道他的来历，是吧？”
林并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睛等待着答案。
“我翻看过拜罗伊特公爵的藏书，和大部分手稿。”伊恩在他身边坐下来，将香烟按灭。“他关于线粒体内DNA改造——”
他话音未落，听到林轻微倒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脸上的红潮已然退去，眼神重新明亮锐利起来。“阿里巴巴之夜的四百五十三个人被抹去，只是因为我们是实验品。”
“我不知道确切数字，但是。”伊恩从自己挂在床边的外衣口袋里取出药瓶，倒出一粒蓝白二色的胶囊。两人无比熟悉的杨氏酮。“你每天都需要这个，我也是。”
“那是因为我们的部分基因被修改。”林看着自己的双手，垂下眼睛。“如果不是每天早上六点三十分补充，我们就会失去行动能力，乃至窒息死亡。”他笑了笑。“内森•曼博士在中风之后对我说过一些，不久他就失去了语言能力。于是你需要曼博士的回忆资料？”
伊恩摇了摇头。“我需要给LMA一个委托，但是你们绝对不会受理。杨氏酮的发明者杨智博士曾经论证过这种药品的成瘾性，也有反噬等副作用。你我都很清楚这一点，但是莱昂•格雷森对它几乎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他转脸看着林。“他在需要大幅提高体能的时候便使用杨氏酮，药效消失后却只是感到短期疲倦。我注意他很久了，最近又采样到了头发作为基因分析样品。估计结果还要一个星期才能出来。”
林用力揉了揉脸，好半天才沉闷地回答。“这个事情绝对绕不开最高委员会。”
“也许，但是我相信你对付高层的本事。”伊恩一手揽上林的肩膀，向自己怀里带了带。“或许我们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林深深呼吸，理顺着思绪。感觉那只手又开始不安分地向自己腰上摸去，他只是轻轻地推开。“我再仔细想想。”
“你不想今天就把那混小子领回LMA了？”伊恩恶作剧性质地一笑，利落地将林扑倒。“现在交了保释金，我马上就放人。”
莱昂缩着肩，耷拉着脑袋走过那条又长又暗的走廊。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学院经过五天的公关钻营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那个瘟神终于答应放了他。他仍然穿着那身偷来的美国军装，只是肩章和领徽全被摘掉了。衬衫皱皱巴巴的，模样简直是词典里“狼狈”这个此条的最好诠释。
“林教授……”他简直不敢抬头看林一眼，低着脑袋猛揉乱七八糟的头发。
“走，有帐回学院再算。”林白了他一眼，一手搭着他的肩膀带他钻进租来的车。“其实没关系，这属于学院的决策错误。知道是他的话应该把你换回来的，你不是那个家伙的对手。回学院好好休息几天，这边的工作我转给了布雷德利。”
“好吧。”莱昂终于松了口气。“我来开车……您还要回去？”
“嗯，你回去洗个澡换衣服，剩下的时间放假。我在这里搞到了合法出境许可，你不许再在这里给学院丢脸。晚上六点的航班到华沙，再换学院的飞机。”林似乎是很疲倦，扣上安全带闭着眼睛靠在车窗玻璃上。“不过你又没及格，回去准备补考吧。”
老天爷。莱昂觉得头皮发炸，冷汗直向脖子里流。偷眼从后视镜里看了教授一眼。瞬时间他甚至有杀人的冲动，好容易才忍住。“教授，学院……”
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林的衬衫领子故意拉得很高，领带结打得很紧。却还是盖不住脖子上几块暧昧可疑的红痕。他太熟悉这种痕迹了，冷汗终于再也忍不住，顺着头发根淌了下来。
“LMA授权检察官，沃尔特•布雷德利。”金发年轻人将印有黑色镰刀和沙漏图案的卡片插入读卡器，在视网膜扫描器上看了一眼。黄绿色光条在屏幕上闪过，保险库大门的电子锁经过复杂程序缓缓打开。
“每次只能进去一个人。”他转过头看着两个年轻人。“李，是你进去把东西拿出来？”
菲尼克斯•李点点头，看着手表。“费兰蒂丝，等我一下。”这扇门只能开启十五分钟，一个女工作人员出示了证件，带他钻进那扇钢筋混凝土大门进到了保险柜室。
里面的空间狭小，走廊两边满是保险柜格。彼埃尔松将军租用的保险柜在最底层，体积也很小。李只得单膝跪下在电子锁上键入复杂的密码，小小的抽屉缓缓弹开。里面是两张光盘，还有两份手写文件。用圆珠笔和复写纸一式双份写在两张白纸上，内容完全相同。
李将两张纸对光看了一下，很普通的打印纸，没有任何水印。他皱了皱眉，从西装贴身口袋里取出紫光电筒想验看一下是否有荧光物质或密写药水。女职员手中的定时器响了一下。“先生，时间到了。”
他对女职员笑了一下，折起两张纸塞进口袋。伸手夹住了一张光盘，手指略一用力。
咔一声脆响。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二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