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微笑》韶华过客

48、石榴籽

　　Part48 铱石榴籽
　　她终于离开了。
　　我疲惫地蜷缩在沙发上，轻轻地吸着气，就如同昨日我在主人膝头那样。
　　汹涌的情绪席卷而来，我已经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嫉妒了。我不再试图抵抗，我已经被反复袭来的情绪潮流重刷得麻木了。原本撕心裂肺的感受变成钝痛，显得似乎不那么难以承受了。
　　心破裂开来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像瓷器那样清脆，还是像陶器那样铿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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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大步朝我走来，将我从沙发上捞起来，他修长的手指撩开我汗湿的额发，关切的眼神投向我的眼睛，冷酷的嘴唇吐出焦急的询问：“如何了？”
　　我艰难地回答道：“她吃下了四颗石榴籽。”
　　我观察着他的神色，他脸上先是一喜，再是一僵，最后缓缓地停留在喜色之上，他握住我肩膀的手慢慢松懈下来，赞许道：“你做得好极了，颜铱。”
　　他松开我疾步向门口走去，口中继续吩咐道：“你的任务完成了，奖励会如数给你，附上主人恩赏给你的小费。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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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具人的使命完成了。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并不关心主人提起的小费指的是什么。脑海中还残留着我和珀耳塞福涅的过家家，我用令人恶心的天真娇憨消除她对地府的恶感，花言巧语骗取她的所思所爱，再诱哄她吃下揣着恶意的地狱的果实。我是恶魔的帮凶，也是恶魔的祭品，还是恶魔的主人。
　　我只想迅速离开这个伤心地，我瘦弱的身体里已经没有足够的能量支撑我见证主人的欢愉了。
　　但，连我离开这里的脚步都被阻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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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几名神官堵在了殿中。
　　列卫旦厌恶地看着我：“想不到你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我茫然而又悲哀地问：“我该怎么做？”那双漂亮的眼睛怒气冲冲地望向我，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是嫉妒珀耳塞福涅获得了死神的垂怜么？那你就阻止这一切啊——让她快些离开地府，不要吃下地狱的食物。”我迟钝地问道：“吃下地狱的食物，会怎样？”
　　列卫旦几乎要被我气疯了，他旁边蓄着小胡子的一位神官揽住他的肩膀，大笑道：“这么愤怒，你是要当我的祭品吗？”他代替列卫旦回答了我：“你招待珀耳塞福涅的食物里蕴藏着死神普路同的愿力，她吃下后就得留在地府。她吃了多少？”我答道：“四颗石榴籽。”那位神官耸了耸肩：“她吃得不多，需要留在地府的时间也不多，一年之中，她有四个月时间是属于死神的了。”
　　列卫旦似乎对那位神官极为忌惮，他很快平静下来，尽量用波澜不惊的语调对我说：“只要你出于嫉妒之心搅和掉这一切，你就能完成舞会的任务，而我就能享受你的供奉。这可是对未来冥后的嫉妒之情，能给我滋养多少神力，你就这样白白浪费了！”我艰难地答道：“我，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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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卫旦深吸一口气：“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就不会向我求助吗？你忘了你还拥有一次向我许愿的机会！”我刚想说些什么，另一位金发碧眼的神官看了我一眼。
　　他的长相极为出众，是我见过的地狱七君主里面最为俊美的一位，而且不同于地府众位神官的冷酷邪肆，他的俊美带着神性，就好像是……天使。
　　这位俊美的神官向我问道：“告诉我你为什么做不到。”
　　过了这么久，终于有人肯听听我的想法了。我近乎感激地看向他，答道：“我不会破坏死神与谷物之神的关系，不是出于对谷物之神的同情，不希望她违背意愿被囚禁在地府；也不是出于对死神的仰慕，因为爱他想成全他所爱。而是出于我的骄傲。”
　　那位俊美的神官抬起睫毛，正眼看了我一眼。
　　我继续说道：“我仰慕死神，想通过自己的力量获得死神的垂怜赏识。我希望死神爱我，是因为我能引起他的注意，挑起他的兴趣，得到他的欢心，而不是因为我的竞争对手出于各种原因退出了。如果他是因为得不到珀耳塞福涅而退而求其次地爱我，那我宁可不要这样的爱。”
　　原本愤怒的列卫旦突然无力地倚靠在沙发上，双手掩面。
　　我不知道是哪句话给他造成了这样的打击，正疑惑，突然听见那位俊美的神官说话了。与他的两面之缘，他都十分冷漠，惜字如金，脸上没有半分笑意，只有淡淡的不屑与疏离，但此刻他的话音分明带着笑意，冷漠的碧蓝色眼睛也弯起来：“列卫旦，把她送给我吧。”
　　列卫旦掩面长叹一声：“是我瞎了才觉得她会有嫉妒之心，她只可能属于你的，拿去吧，路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