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师》水烟澜

20、第 20 章

　　今年春天来得格外晚，都二月半了，仍时不时飘起雪花。待到苏荇叫遇晨下车的时候，遇晨知道，他再也无法侥幸地期待什么了。
　　“这是什么地方？”
　　遇晨一下马车，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他与江无际在江湖漂泊十年，也未曾来过这样的地方。四周怪石嶙峋、奇峰突起，地上绿草如茵、碧树遮天。每座山峰都天成的一块巨石，上头少有草木，偶见苔痕。一座座姿态各异的石峰组成了一片望不到边的石林。
　　苏荇道：“这是云州的石林，也是梁国历代藏宝之处，抵得上当年梁国鼎盛之时大半个国库。云州地域偏僻，所住人口较少，将宝物藏在此处不易被人寻到。”
　　“原来如此，云州在南方，大哥却让人将师父他们往东边引，对吗？”遇晨问道。
　　苏荇道：“不错，等他们发现他们跟错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大哥好算计。”遇晨苦笑。
　　“阿藻……”
　　“好了，为了夜长梦多还是先进去吧，劳烦大哥带路了。”遇晨道。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他只想早点结束。
　　苏荇丢掉心中最后那点不舍，带遇晨走入了他也陌生的天地。
　　他们走到一处较大的石峰前，打开了其中机关，进入了山洞。洞中岔口若干，苏荇照着古籍记载挑了一个继续往前，又遇到了若干岔口。
　　墨家设计的机关总是如此烦人，反复几次才见到一处无门的洞口。只是那洞口前盘踞着一只巨蟒，挡着让他们无法前进。那巨蟒盘踞起来都有九尺高，腹部漆黑，背部尽是红褐相交的不规则花斑。颜色鲜艳，花纹美丽，但生得这样粗长庞大，只会让人觉得恐惧。
　　苏荇知道洞里会有守门兽，却没想到是这样一条惊人巨蟒，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遇晨倒是很镇定，面无表情地拔出随身的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当第一滴血落到地面的那刻，沉睡数年的巨蟒瞬间醒来，朝遇晨伸出了脑袋。
　　它很快就将遇晨缠了起来，往洞里一甩，遇晨就落入洞里的水潭中。遇晨一入水就有无数的水蛭吸附上来，他感到它们正在吸食自己身上的血液。很疼，很疼，每一次刺肤的疼痛都如刀割一般。遇晨渐渐没了力气，水中却有无数水蛭正源源不断地朝他游来。
　　无力挣扎，也再无力忍耐，他不由抽气，吸入了不少潭水，呛得他浑身难受却不能呼吸。
　　若血是这么个用法，只怕他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就算血没被吸完，他只怕也要在这水中憋死。此处的机关原来设置得如此残忍，皇室果然都是罔顾人命的吗？
　　每只水蛭吸血的时间并不长，它们吸完血后都变得癫狂，纷纷朝水底的某处撞击。当再无水蛭附在他身上时，遇晨早已意识模糊。
　　他只觉得水底某处的闸口似乎开了，水中卷起巨大的涡流，他无力地只能被卷入其中，随波逐流。失去意识之前，遇晨想，这回自己是真的死定了吧？
　　不知道大哥能不能得到他想要的？不知道师父到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真的很想能一辈子都陪着他师父，很想很想。若这辈子短暂如此，那他也算陪了师父一辈子了吧？只是遗憾，他最后见到的人不是他师父。
　　苏荇在外头担心极了，他不知道遇晨会出什么事，想进去却被那巨蟒拦着无法前行。就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身后的石壁忽然打开了一道门，里头无数珠宝闪烁的光芒刺痛了苏荇的眼睛。
　　苏荇站在两个洞口之间，看了看巨蟒守护的山洞，又看了看珠光宝气的山洞，犹豫了很久很久，最终朝堆满金银财宝的山洞走去。
　　那是他渴望了太久太久的东西，他一步一步走得缓慢而又沉重，有期盼，也有不忍。他侥幸地想，或许遇晨能平安无事的。
　　这一路一共七步，他不曾回头，也不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