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满径》骆驼舅舅

8、熟悉

　　下午，慕云带着一件青色衣衫回来，被慕雪看到：“哥，你怎么自己一个人买衣服去了，还买了一件这样的衣服回来。”映像里哥哥只穿白色的衣服，今天居然买回了一件青色的衣服，真是破天荒第一回。
　　“快去把陶夏叫来，她应该认识这件衣服。”慕云没有回答问题，慕雪已经猜到：“这不会就是陶夏成精时所在的那件青衣吧？哥哥你太厉害了！我现在就去叫她过来！”
　　慕云摇摇头，这个妹妹挺聪明，却从不愿多想，近千年了，他要去哪里找从前的那件青色衣服，这回只不过说找来了一件一样的衣服而已。
　　没多久，陶夏跟着慕雪过来了，眼睛里微微闪着激动的光，还没站定就迫不及待问道：“慕云哥哥，听说你找到了当年那件青色的衣服？”
　　“距那时已经过去了几百年，怎么能找到当时的那件衣服。”慕云看了慕雪一眼，继续道：“不过我打听到，这种衣服只有不死国的花匠才会穿，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他根据陶夏对于院落的描述找了一上午，没有任何收获，回程的时候路过一家成衣店，突然想起陶夏对于那袭青衫的描述，想着或许能从这上面找到什么线索，便进去找了找，一问成衣店的老板，才知道这种颜色与形状的衣服，只有这里的花匠才会穿，且不死国的这种衣服样式几千年来都没有变过，所以便带了回来，作为一个线索。
　　陶夏听他这么说，走近拿起衣服细细地打量起来。那个时候自己刚刚成精，一不小心就从那件青色的衣衫上掉了下来，掉落在地上的时候，好好看了那件衣服几眼——那时候，她是以为那就是孕育生命的土地的。因为身子小的缘故，那时的她觉得那衣服特别大，又因为一直下雨天色较黑的缘故，好像那件衣服的颜色更深些，这些都和眼前的衣服不大一样，不过收紧的袖口，几个大小不一的口袋，还有领口繁复的植物枝叶一般的花纹，跟记忆中的那件青衫几乎一样。
　　“嗯，虽然和印象中的有些不同，不过那件青衫就是这样的。”陶夏肯定地说，又看向慕云：“谢谢慕云哥哥，想到了一个这么好的办法。”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慕云轻轻挥挥手，“接下来，就去打听一下，这里谁是花匠，或者哪家请过花匠吧。”
　　一件毫无头绪的事情，突然理出了一些脉络，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过总是值得欣喜的。三人都非常高兴。
　　“三位都在，在下刚好有话要说。”柳远从楼上下来，找到了围着一件青色衣衫的三位，“在下的家就在这附近，这两天承蒙三位相救与照顾，现在已经能自己回家。三位如果不嫌弃，不如到我府上住几天，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也感谢三位的救命之恩。”他看了看桌上的青衣，继续道：“如此一来，在下也方便为三位尽绵薄之力。”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陶夏一行又不是什么虚客套的人，就应了他，当下收拾了行李，跟柳远一起去了他的府上。
　　柳府居于一条胡同的最深处，在这个本来就不热闹的国家显得更加清静，门口都没有什么行人与商贩。大老远，只看见一片淡青色的墙，中间是大气的红漆大门，伴着两头威武的狮子，门上头悬着“柳府”两个大字。
　　一进门，柳远就吩咐仆人给陶夏三人准备三间上房，把自己的书房和卧房也打扫一下，又跟他们说：“三位且放心住下，就当这是在自己家，过两日等在下身子略好些，就帮三位寻找你们在找的院子。”说完，又吩咐了身旁的侍女几句，诸如这是我的恩人，要尽心服侍，好好招待之类，就离开了。
　　陶夏将带来的药交给带他们去上房的管家，嘱咐说这是给他们主子治身体的药，要一天五次煎着，管家表情露出一丝惊讶，随后又被平和替代，恭恭敬敬地结过，也退了下去。
　　“奇怪了，我们跟柳公子回府，他的这些仆从这么惊讶干什么。”等身边的下人们都离开后，慕雪说出心中的不解。
　　“应该不是看到我们惊讶，而是看到柳远回来而感到惊讶吧。”慕云一向是云淡风轻的性子，看似随意，观察却细致入微，进门时两位门童看到柳远后，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被他捕捉到了。
　　“柳公子是位茶商，常年在外，可能大家没有想到他这个时候会回来，所以惊讶吧。”陶夏说。
　　过了两天，柳远果然如约，帮他们寻找起来。而且在两天之内，他已经打听出不死国内有哪些花匠，接下来就只需要去那些花匠家里看看就好了。
　　可是，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陶夏记忆中的院子，她记得那院子里有两棵桃树，这里却多杏树，很少见到桃树，更别说将桃树种到院子里了。
　　也许，院子的主人将桃树砍掉了吧。这样，就再也没有办法找到那间院子了。
　　陶夏有点失落，这夜，坐在一口井旁发呆。
　　“姑娘为何在这里发呆？”陶夏回头一看，是柳远。
　　“没什么，只是想到可能找不到自己的故乡，有点失落。”无论对谁，陶夏都是有话直说，更何况是这个帮了她这么多天的柳远。
　　“将一个印像不深的院落作为自己的故乡，姑娘可真是个重情义的人。”柳远在旁边坐下，“常人都将一方土地作为自己的故乡，像姑娘这样认定某一个院落的，可不常见。”
　　陶夏的思维逻辑和柳远不在一个平面，她没太懂他的话，偏头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柳远顿了顿，继续道：“姑娘为何不将这不死国当作自己的故乡呢？这样一来，既有了故土，又免去来自己的烦闷，岂不两全。”
　　陶夏转动眼睛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既然找不到自己的那个小院子，先将这个国家当作自己的故乡也不赖，她感激地看了柳远一眼：“你说得没错，我就先将这里当作故乡好啦。”
　　见她心情好起来，柳远微微一笑。“姑娘可知道这口井的来历？”
　　“井？”陶夏看了看身边的井口，幽深的井水里倒映着一轮圆月，跟一般的井没什么两样，“这看起来是一口平常的井而已，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柳远也不答话，起身取过井边的水桶，放下轱辘，摇了一桶井水上来。“请姑娘尝尝。”
　　陶夏闻言，舀起一些井水到嘴边尝尝，果然跟寻常井水不一样，入口有些涩口的苦味，回味起来却又有点甜，闻起来还有些香。她疑惑地看着柳远：“这口井的井水好奇怪啊。”
　　柳远点点头，也舀了一瓢井水品尝，“这口井是自然造化而生，其水如酒竹叶青，因此被名为’竹叶青’，我也是因为这口井，才将府邸建在这里的。”
　　“酒就是这个味道么？”陶夏突然想到月夜下赏月的那位仙人，他独自一人喝的“酒”，并不是这种味道。
　　“当然，不然会是什么味道？”柳远放下水桶和瓢，阔袖一甩，将手背在背后，笑问道。
　　陶夏突然觉得这个笑容非常眼熟：“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柳远微愣，随即微笑：“也许吧，姑娘是在这不死国出生，见过在下也并非怪事。或许除了在下，姑娘在这里还会有很多熟悉的地方。”
　　陶夏看着眼前青衣的男子，莫名感觉非常熟悉，熟悉到知道这样的附庸风雅其实并不是他本来的样子，他的微笑不仅可以这样纯良无害，也会有其他的面目。可是，那是什么样子呢？脑海中朦胧一片，看不清摸不着，也说不上来。
　　“时侯不早了，姑娘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明天再出去找找，说不定还能碰上什么熟悉的地方。”柳远不太有兴趣面对别人观察的眼神，作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