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居》冷杉和

9、嵇华山

　　前些日子，我跟着主人从后山的梅林回来，恰逢肖梵道人来访。我在无意中听到嵇华山上守山的四头猛兽被天上召回，我正准备细听，却被主人支开了。
　　我回了春去庭后，竟觉得时机来了，如果我此刻不去嵇华山，一旦那四头猛兽回山我将更没有胜算了。看来怠慢不得了，在书房里偷了去嵇华山的地图后，我便偷偷出发了。
　　怪不得主人说，雪厚了没法上山。我的脚在嵇华山的雪上似是抬不动，每走一步便感觉更加艰难。我感觉好冷，好冷，仿佛四周的寒气都被我吸进体内一般。
　　我拄着枯枝，按着地图向嵇华果走去，大雪掩埋了山路，我走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嵇华树的所在。我感到麟火的温暖在一点一点的消褪，可是我也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走了一段路，见前方有几个人影，我忙追上前询问。
　　“请问……”那人缓缓回过头来，竟然是个穿了衣服的稻草人。我一惊，没了言语。
　　“姑娘？”那声音沙哑又微弱，诡异得像枯枝败草在寒冷的夜风中颤动。现如今，连稻草也能修成精？显然，这是不合常理的。
　　“这位道友，敢……敢问，我是说，你在这有没有见过一棵大神树？”
　　他呜呜咽咽地像在低吟，可是我听不清。
　　他身后的伙伴向我走来。
　　“你是说嵇华树？我们也在找，不如，一起？”这说话的，是一位道人装扮的小姑娘。原来这一行人也在找嵇华树。
　　“姑娘也是修仙之人？”这问话的是另一位道人。这一行六人中，竟有两名是稻草人。
　　“是。”我总觉得稻草成精太过诡异，不像是走正途的修仙道人，只是谨慎地应付着。
　　“不知姑娘修的是哪一道？”
　　“麒麟道。”我一门心思地想找嵇华果，也未考虑到，麒麟道已经没落了。
　　“哦？”
　　众人大笑。连那两具稻草扎成的躯体也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声音。
　　“我们是江纵门的修士，师承……”
　　“快些赶路吧。”我对于凡人修仙的那些门派，向来不感兴趣。这能分出门派的，定是龙族仙道了。他见我打断了他的话，也不再自讨没趣了。况且是他们失礼在先。
　　一路上，我都不再言语，他们一行人走在前头，我默默跟着。那小姑娘叽叽喳喳聒噪了一路，我倒是头一回见到话比我还要多的，也不知她修的是哪门子仙道。我见他们一路上拿出不少法器，又见他们确实不像是正经的道门中人，想必是凤族仙道的。
　　等我蹒跚着来到嵇华树下时，那棵老树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原先一直支撑我走下去的嵇华果彻底没了着落，我再也支撑不住了，身子疲软只想往下倒。此时，一件青色的长衫将我卷离了地面。我没有力气去想来的人是谁，只觉得温暖，只想将冷冰的身子往他身上贴。
　　等我的全身差不多恢复了知觉时，那人将我的头摁在怀里。这样也好，我实在是没脸见他。主人的气息我自然是知道的，当看到那抹青色我便知道是他。他没有开口责骂我，我也不想再挣扎。
　　也许姐姐是真的回不来了。我知道她要的只是自由，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一路上就这样被主人抱着。我竟贪心地想，就这样下去吧，好像我对他很重要。我不自觉的抱紧了他，可我总得要为自己的邪念找个开脱的理由：或许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任感吧，主人于我是不同的。
　　主人落了地，缓缓道：“还觉得冷吗？”我点点头。
　　“下次还会乱跑吗？”我只好摇摇头。
　　他轻轻地将我放下。这些日子我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的主人，平日里他的目光冷淡地像湖面，没有一丝风，不起一点涟漪。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搭话，胡乱说道：“我.......我早就不冷了，我们麒麟不是有麟火护着嘛，不怕冷的。”他微蹙了眉。
　　我知道他要开始责骂我了，只管抢先说道：“主人，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他摸了我的头，很轻柔的对我说道：“好，只是你的麟火将熄，我怕你有什么不测。”
　　我听到这里，大抵明白了什么，麒麟火将熄，麒麟的气数也将尽了。也好，也好，上天的安排又有谁能左右呢。即使主人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我，可是他还是改变不了我不讨爹爹阿娘喜欢的现状，我一直都是被众人舍弃的那一个。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是在主人的房间里，只是浑身无力支撑不起身子来，近乎半梦半醒的状态，却听到门外有人和主人在说话。
　　“这世间有神识之物都会惧怕执念，这是你自己说的，可见你也怕。可当年的时夏回来了不是吗？看来你的执念才是世间最可怕。”这声音貌似是酒鸿，能这样轻松的与主人对话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小点声，你不知道这麒麟的耳朵向来很尖？”是主人的声音。
　　“哈，我只知道她这只小兽好奇心也是出奇的重，你若不告诉她，她费尽修为也要知道的。”酒鸿虽未和我见过几次面，但他对我的评价还是蛮中肯的。只是不知主人有什么事瞒着我。
　　“彦町，你还不打算告诉她？至少，你也要问问她愿不愿意？”酒鸿突然放低了声音，要不是我耳朵尖怕是听不到的。
　　忽听到主人的笑声：“要是以前的她，定然是不愿意的。她始终不会在意到自己，更不会在意到我。”
　　我从未听过主人的笑声，可语气为什么是透着凄凉的？我虽是有些迷惑但好在已经弄清彦町就是主人了。主人名叫彦町？也只有酒鸿一人这么叫，足见交情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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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决定定期更新了，不准备放个坑。从大学写到工作也是能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