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居》冷杉和

39、湖中结界

　　我早该想到，先前，单凭小连一人之力断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和我们之前所见像是一路的。”姚尚提醒道。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看这邪祟灵力纯净，不像是荒野邪物。”时洛分析到。
　　“莫不是哪路仙神走了歪路子？”时庭的话提醒了我。
　　“糟了，定是龙族。这么大的动静，为何天界龙族无一人在场？”
　　天界龙族有结界，我忙嘱咐众人回麒麟界等我。
　　我赶到龙族时，眼前已是一片狼藉，重伤一片，哀嚎不断。玄华殿中空无一人，连仙障结界也荡然无存。
　　我连忙奔向幽冥宫，也顾不得一路上带倒了多少伤员。
　　幽冥宫中一片寂静，万物规整，也没有见到血迹，我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可宫中始终并未见到引月邀离他们的身影，我急躁起来，四处寻找。
　　随手拢过来一位仙娥打探情况，哪知她一见我，立马跪倒失声大哭。
　　“夫人，你可算回来了，大人他……”
　　“如何？”我此刻的焦急怕全都写在脸上。
　　“被黑云卷走了，九重天上的神仙被黑云卷走了大半。”
　　据仙娥说，他们往幽冥宫的西边去了。莫不是，沧澜湖？
　　我赶到沧澜湖时，时延一行和凤族一众已在湖畔观望。
　　“我们听闻龙族的结界大开，恐有险情，便一同赶来助阵。”这次凤族的老臣们，还算是有血性。
　　“阿娘，他们说爹爹在湖中。邀离哥哥肯定也在，阿娘，我们怎么办呀？”也不知月白是何时赶来的。
　　我怕她急坏了，安慰道：“月白不怕，你爹爹是龙，熟谙水性，或许是他将邪物镇压在水中也未可知呀。”她的邀离哥哥自然也是如此。
　　正说着，远处的孤岛上一抹鲜红的身影打水面掠过，忽明忽暗。此时湖面层浪骤起，水气开始凝结，迷雾渐浓，五寸之外，不见旁人，众人都警觉起来。
　　“时夏……时夏……”是个女人的声音，悠悠扬扬又不绝如缕，我仔细分辨着。
　　“救我……救我……”她又说到，接着是众人的哭嚎、嘶吼声，那哭天抢地的声音皆像是从水下传来，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阿娘，我害怕……”月白扯了扯我的衣袖，强装镇定地向我靠过来。我抱住她安慰道：“月白乖，阿娘在这，到我怀里来，不怕啊。”
　　她毕竟也是龙女，若不是真的害怕，也不会往我怀里钻。正迟疑，只听她“啊”的一声尖叫出来，我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着，回头一探究竟。
　　那红衣女子就站在我身后，她的脸甚是恐怖，像是被火烧过，五官都熔在一起。
　　“时夏救我……”这声音依旧像是来自水下。我突然记起来前些日子，我做的那个噩梦，梦里，水恩痛苦地挣扎着让我救她。
　　“你，是水恩？”一瞬间她的脸变得清晰，正是水恩的样子。我问她什么，她也不说话，忽然就消失在沧澜湖中。
　　我连忙去追，月白拉住我：“阿娘，那是幻影。 ”
　　话音未落，身后有人推了我一把，正是月白。
　　一瞬间，那骇人的嘶吼声、众人的哭喊声再次袭来，越来越清晰。
　　我直直跌入湖中，被湖水淹过了头顶。又听扑通一声，月白向我游过来。
　　沧澜湖是彦町洗涤灵魂的地方，湖水有灵性，潜入湖底便不会被幻影侵扰。总算是获得了片刻安宁。
　　“你可知，那幻影出自何处？”
　　“月白不知。”
　　“那像是凤族的幻术，是阿娘的一位故友，她不会害我。你且在湖中等我，不要出去。”因为月白的真身是龙，她并不怕水。
　　水面上迷雾仍未消失，我循着水恩的气息，向湖中的岛上飞去。离岸几丈远的地界设了结界，看来这孤岛蹊跷的很。我从水下潜入，也省了破结界的时间。
　　初登岸，未发现有何异常。岛上亭台楼阁布局雅致，各色草木应有尽有。我沿着□□朝庭院走去，果然，庭院中一位女子出现在我面前，正是水恩。
　　我一时惊喜，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站在原地笑着看她。她也不说话，先是笑，继而又放声哭出来。她道：“时夏，你终于来了。”
　　“是，我来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原来，百年前她就在找我。
　　我和她坐在海岸边，就像当年我们常常去人间闲逛时那样惬意。我看着她，百感交集，从前我也嫌她聒噪，可现在看着沉默寡言的她，我发觉我们变得相像，也变得生疏。
　　她说，我死后，麒麟玦落在了凤族。甚至有人说，是落在了鸣悦的手里，可她一直没有见过。那段时日，鸣悦和外界的联系多了起来，便疏于对她的监视。她时常堂而皇之地走出去。连老凤君也常常不在，她意识到龙族凤族似乎在密谋什么。
　　她说她尝试过找我，可那时的麒麟界是一盘散沙，连我那高高在上的夫君幽冥司也没了踪影。后来，她发觉鸣悦是真的找到了麒麟玦，便觉得我有救了。她假意说服鸣悦，用麒麟玦造一个假的麒麟神女出来。当时鸣悦也相信了她的说法，便让她带着麒麟玦去找幽冥宫的人。
　　“当时，整个幽冥宫像是从天界消失了一般，所以我只能找到小连。可就在第二天，我就被人禁锢在这个荒岛上。”
　　“你还记得是何人将你禁锢在这？”
　　“这囹圄……只有她了，是姐姐吧。我不知道，我为何不能出岛，但这里幽静安全，连我喜欢的医书典籍、鱼虫鸟兽样样都不缺。”
　　“她知你怕水，这水下并没有结界，可见她并不想困你多久。可能，她的目的并未达成，又或许，是她忘了。”天界人人知晓，凤族的鸣悦神智失常。如果她不是真的疯了忘了，那她定是有其他的谋划未得逞。“你姐姐失去了神智，在她和酒鸿成亲之后。”
　　她先是惊讶，后又垂下眼眸道：“你说，姐姐失去了神智？怎么会呢……连爹爹也没有办法吗？”
　　我安慰道：“我们快些出去，兴许有些转机。”
　　她道：“好……”可她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往空中轻轻一指。霎时间仙障放出金光，似乎又厚了一层。
　　我惊呼：“水恩，你做了什么？”
　　她却十分安静，道：“我们不出去了，好不好，时夏。”
　　“你在说什么？”她此刻的平静，我从未见过，仿佛万念俱灰又好像如释重负。我十分不安，纵身跳入水中，可是水底也不知何时被缚上层层仙障，我逃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