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居》冷杉和

38、凤族的危机

　　月白自恢复神智以来，一直寡言少语，对我也不大亲近。我一时多出来这么大的女儿也很不适应。我也不知她这股疏远，是随了谁。
　　我们刚到麒麟地界，各路小仙竟一路迎接，琦国上下也是一片欢腾景象。那三个老顽固竟坐在一处，整整齐齐。我从未见过他们如此和睦，即便是在当年父君还在的时候。

　　麒麟国的战事总算是有了休止。这些年的征伐内耗，麒麟国已是千疮百孔，本是自身都难保的三地麒麟，更是没有精力管人界的死活。久而久之，麒麟仙界在人间的威望不在，麒麟仙道也没落了。
　　难得时洛时延时庭三人有意见一致的时候，都打算等过些时日，麒麟界休养生息后，便带领族人重开仙道，重建麒麟威名。
　　想必是场面有些喧哗，月白总是形影不离地跟着我。我带着月白将熟人一一认过，她和从前的我一般，很少说话，也很少搭理别人。据时庭说，月白的模样和我年少时极像，我倒也懒得去深究他是不是在编瞎话了。
　　在场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也不见月白说话。倒是耽儿逗她，她搭理了几句。
　　“小神女，快叫我一声姐姐，我带你去人间玩儿，你一定还没去过人间吧……”耽儿见她一直不言语，便想逗逗她。
　　哪知她真的开口说话了：“我去过，不好玩。”
　　耽儿一时语塞，我看在眼里，笑笑了事。他们大概是不知道，月白那个不靠谱的爹爹将她丢在人间多少年，来来回回地被轮回折磨了多久。
　　耽儿又道：“呃，不好玩吗？那你说说看，你在人间都去了哪里呀？有没有什么朋友啊？”
　　月白答道：“道观，我有一个道友，一个整日采花的女道士，我经常遇到她。”
　　哦，但愿这个女道士……是真的喜欢花花草草吧，我暗自想到。当年水恩也喜欢花草，再正常不过了。可是，我作为时梦的时候，在凡间整日采花的道士比比皆是……怕他人说我为老不尊，我只好暗自嘀咕。
　　我们回麒麟界没多久，听说凤族的地界出了不少异怪，连老凤君都惊动了。陌杭说与我听时，我还觉得惊诧，这异怪究竟是有多大能耐。
　　陌杭倒是一脸凄苦的样子，说道：“这老凤君也真是可怜，一把年纪了，这点小事还要亲自出马。也是，儿子是个不中用的，两个女儿一死一疯，哎……实属可怜呐。”
　　“你嫌他可怜，倒不如去帮他查查到底是什么怪物”姚尚在身后冷不丁提醒道。
　　“哟，听说只是些付了东西的游魂，没什么稀奇的，提不起兴致。”
　　“那你对凤族的两个公主感兴趣吗？不如我们去查一查这个？”我早就对这件事存疑了，只是之前在天界，我碍于情面，一直没来得及去追问水恩的死因，况且，她们二人与父君的失踪定有干系。
　　“我可不去，我和姚尚才去的凤凰窝，没少被折腾，你若真想找人陪着，怎么不考虑你那无所不能的好郎君呢？”
　　我在他的话语中听出了挖苦的意味，眼神无意间晃了他一晃。
　　他察觉到我的不悦，竟倒退一步，念道：“这做回了神女，就是不一样了。 ”
　　“我是神女的时候，你父王还未修成仙身……”此刻他看我的眼神全然变了，却也不是震惊。
　　这近百年来恍然如梦，此时的我看到这一众麒麟，总是若有若无地生出些许怜爱小辈的意味。

　　西边的天迹泛出层层红光，那是凤族召集众仙的示令。任谁也能看出此番凤族面临的是一场浩劫。
　　此刻狂风怒卷着残云，老凤君正领着一众将士镇压那股翻腾之气。各界仙神、修道志士皆陆续赶来。唯独龙族没有一人在列。
　　那股邪气不断翻腾席卷，正吞噬着众仙的灵力，可那却是一股熟悉的气息。
　　我察觉到了，想必时延他们也察觉到了。
　　“是父君，父君的仙气。”
　　“不会错，是父君，那邪祟竟然吞噬了父君的灵力？”
　　我原本以为那股翻腾之气就是父君，我以为父君他回来了。可是时洛的话点醒我，那只是吞噬灵力的邪物。与之前在广秀山上见到的如出一辙。
　　我们还未出手，只见东边一道金光射出，在密布的乌云中开出一道路来。一只金色的凤凰从天而降，直直坠入层云中心，竟将那股灵力砸出了一个窟窿。没一会儿那凤凰便没入云间，被掩去了光芒。此时天昏地暗，已经看不清常物，那股邪门的灵力却越聚越多，黑压压地叠加了一层又一层。
　　“我的儿……儿啊！快回来啊……”那凤君声声哀泣，我看着也觉得不忍。他刚准备冲上去，便被一众老臣拦住了。
　　“我早说这老凤君可怜，如今更是白发送黑发，唉，也是可惜了这位思斋皇子……”陌杭一脸惋惜的样子。
　　“我去会会这个邪物。”我话音还未落，只见那乌云里射出束束金光，像雨天里的太阳冲出束缚，一时间光芒万丈。
　　天地瞬间恢复了光亮，凤族众人皆欢呼雀跃起来。我抬头一看，一黄衣男子正直直下坠，至半空中忽而变成了凤凰。他竟虚弱到现了真身。
　　我立刻飞身接住他，慢慢落了地。他恢复了人形，微微睁眼，道：“你来了……”
　　他竟认得我？我来不及询问，他已昏睡过去了。我一度觉得他的气息很熟悉，可能我对凤族知之甚少，故而混淆了。此时，一只大雁落在我肩头，我才知道：哦，攸宁回来了，她原本就是保护思斋的。可她现在也化不出人形。
　　老凤君因受了重伤在一旁调息，那凤族的一众老臣将他层层围住，保护得严严实实。我想，即便凤族老臣不拿这皇子当回事，也轮不到我一外族神女来为他疗伤。遂将思斋安置在一旁，我们一行向着刚刚黑云褪去的方向赶去。
　　那股灵力纯粹得很，我心中一直觉得父君一定还在，哪怕父君失了神智，他依旧是我的父君。我们一路追随，那股黑云在广秀山附近消失了。
　　我早该想到，先前，单凭小连一人之力断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