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居》冷杉和

32、重回麒麟界

　　麒麟界
　　如果父君还在，我定然不会如此时这般无用。我做了几千年的安逸神女，如何复国，我一无所知。面对屠戮征伐，我只会以一己之力去挡，螳臂当车的事我百年前就做过，最终搭了性命仍旧是无济于事。如今，我大概只知复国之路须从长计议，互相征伐定是不可取。
　　我在天界时，麒麟界正面临着史无前例的灾难，姚国年年的水患，灵州突发的瘟疫，只有琦国的百姓尚有一丝活路。
　　没有了麒麟玦的庇护，人间更是荒芜。我想到自己当年的举动仍觉得十分愚蠢，有麒麟玦护着，我哪怕是苟且偷生，也好过如今的人间凋敝。我为了阻止一时的征战，却失了整个人间的安宁。父君常教导我的，我竟全忘干净了。
　　回到琦国，面对昔日的哥哥嫂嫂，恢复记忆的我一时竟觉得生分了起来。原先我为神女时，麒麟王室间的交情向来冷淡。我与三位兄长相处时也常保持着距离，他们仿佛常年在外，而我一直泡在人间。
　　我很感激哥哥嫂嫂待我如己出，他们给了我亲情。
　　从我恢复记忆起，麒麟玦复苏的灵力怕是早已惊动了麒麟界。我让邀离四处打探消息，准备等个太平时候探探各处口风，这一等就是一两个月。
　　我以神女的名义邀请灵州王与姚国国君至琦国赴宴。
　　我设的宴，自然不是鸿门宴，可他们不放心，总得备着过墙梯。
　　晚宴当天，时庭来得最早，他带着家眷在宫里东走西逛，兴致很高的样子，我却未见到陌杭。时延是一人赴宴，连他最信任的义子也未跟着。
　　他们原是父君的义子，也是从麒麟国的代代宗亲中挑出的佼佼者。我与他们虽不亲近，可却是当年故人，是除了父君外最亲的人了。几百年过去，时庭与时延的样貌没有多少变化，又或许是年年征战，个个神采都大不如从前了。
　　晚宴后，时延起身告辞，时庭也顺势站起请辞。时洛只不过是稍作挽留，二人都警觉起来。
　　一时间，杯弓蛇影。
　　时庭最先亮出底牌道：“大哥不会真以为，我是孤身赴宴吧？”
　　此话一出，我原先料想的不错。陌杭与姚尚的人马一定埋伏在皇宫附近。要不是有麒麟玦的法力撑着，他们怕是早已围了琦国宫城，肆无忌惮地强取豪夺了。
　　我在劝和的谈话中，无意间提到父君战死，可在座的人皆大惊。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当年的战事另有隐情。父君出关后，已将战事平息，可是没过多久，战事又起，父君就是那时战死的。仔细想来，我都是从书信中得知的消息，情况具体如何我根本毫不知晓。
　　据时庭说，他是得知父君死在时延之手才起兵讨伐。可时延与时洛得知的却是父君的求救信。他们深信不疑，全是因为送信的人手握着麒麟玦。
　　一时间，麒麟玦成了最后的线索。
　　我必须回天界找彦町问仔细，毕竟他是最后一个得到麒麟玦的人。
　　按天界的时辰算，我不过才离开四五天。只是我回去的时间很不赶巧，正是半夜众人好梦安睡的时候。我悄悄地溜进幽冥宫，以我现在的道行，不被人发现已是轻而易举。
　　我本打算，就在彦町平日里摆弄书画的偏殿里歇一会儿，等到天亮再去找他。没想到，天界的夜里还是有些凉的，我走得急，也没带上一件衣物。
　　我潜入房中，准备悄咪咪地取件外衣就走。房内一直有水滴落入水中的声音，不算大，听起来让人觉得安稳。
　　“时夏.....”我先是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觉他的语气像是梦话。
　　悄悄走近床边探看，我又想起他的眼睛，不知好些没有。我一时心软，便也忘了要鬼鬼祟祟，
　　刚一抬手，他就握住了我的手腕道：“何人？”这句很清晰，看来我还是把他吵醒了。
　　“是我。”我轻声回答。
　　“你回来了？”听得出来他有些激动。他准备起身，我顺势又扶着他躺下 。
　　“嗯，本想回来向你问些事，可没算好时辰，不巧赶上了半夜。”
　　“这岂不是更......我是说，早些睡吧。”他往里挪了些。
　　“......哦？”一时语塞的我只好照做了。刚踩上床沿时，脚下一滑，险些磕到脸。
　　“如此不小心。”幸好他伸手扶住了我。
　　“你的眼睛......看得清了？”我慢吞吞地盖了被子，才反应过来，先前只是觉得不大对劲。
　　“嗯。”
　　我转过身子，双手捧着他的脸，借着夜色里微弱的光仔细端详。他的眼眶依旧泛着微红，可他终于可以凝视我，不像之前那样目光空散。
　　“你真的看得到我吗？”我先是欣喜，而后又觉得不安。
　　他竟然笑了，用手遮住了我的眼睛道：“快些睡吧。一会儿天亮了。”他将我向他身边揽了揽。
　　“嗯。”我借着他的力道，向他怀里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