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居》冷杉和

15、关于历劫

　　二人正尴尬着，门外忽有人来报：“神女，宫外有位仙子想要见你。”时夏虽然觉得奇怪，但为了避开幽彦町，想也不想就跑了出去。
　　守门的小仙娥恭敬的叫了声神女。可门外并没有人，只看到酒鸿正从远处过来。
　　“刚刚你看清那人长什么模样了吗？”
　　小仙娥毕恭毕敬的回到：“回神女，奴婢觉得刚刚那人应该是凤族来的，可是那人又很和顺的样子。林瑜姐姐刚进去禀告她便不见了。”
　　时夏正兀自揣度中，酒鸿已到了跟前。他见到时夏站在门前瞬间便眉开眼笑起来。
　　四方花会是天界的盛会也是众仙的聚会，时夏来天界之前就听闻了此次盛宴，本以为自己将下界历劫也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却不想，劫没历成反倒要来抛头露面。
　　时势不同于往日，麒麟一族陷于内斗，如今日渐萧条。时夏在席中并未看到哥哥们，心中又满是感慨。
　　“公主神女姐姐。”时夏听到身后稚嫩的童音，忙转过身。
　　“小连？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送信的。这是大皇子的。”小连是大皇子旧部的遗腹子，因怜他身世，时延收他做了义子。他自小就在皇宫里长大，除了他，天下找不出第二个如此称呼时夏的人。
　　宴中，时夏挨着彦町坐着，酒鸿本是要坐在天帝旁的，偏他喜欢挤在时夏旁边。只要酒鸿探过来和时夏搭话，彦町就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弄的时夏在中间十分局促。无意间看到了凤族的公主正向她看过来，时夏向她笑笑，对方虽是一脸冷漠但也回之一笑。
　　“小麒麟，你今日怎么不开心？彦町又欺负你了？”见时夏一直对自己爱答不理，酒鸿又侧身问道。
　　对于小麒麟这个称呼，时夏每每听到，都要老脸一红。她只好无奈答道：“是啊，幽冥司大人大概是折磨人上了瘾吧。”
　　“来，我这里有一把折扇，他下次要是再欺负你，你就拿起这扇子敲他的头！”说着，他拿出一把折扇递给时夏。
　　时夏用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幽彦町，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反应。酒鸿见时夏迟迟不接，就又说道：“你不要小瞧这把扇子，这可是我从教习先生那里要来的，敲神仙的头，一敲一个准，当时我们那帮弟子没一个敢躲的，越躲越疼，连他幽彦町也不敢躲！”
　　时夏刚准备伸手，幽彦町已接过扇子，接着时夏就感觉自己的头被敲了一记，倒是不疼，却听酒鸿惨叫道：“该死的彦町，这么痛！哪有你这种打法！”
　　“竟然有这么痛？”时夏小声说道。
　　“你怕是忘了，后来这把扇子，先生交由我保管，我打你们的时候就有这么痛！”彦町故作正经地对酒鸿说道。
　　时夏摸了摸头，悄悄地看向幽彦町，他只是一笑，捻开扇子小声说道：“扇面。”
　　时夏心里暗道好看，觉得不妥，又缓缓低头抿嘴浅笑，不知幽彦町是否还记得，当初她用扇子打他时，也是这般。只是那段时光，彦町都已经不记得了。

　　天帝坐在正席，酒过三巡，食过五味后，开始发表他的长篇大论。从告诫酒鸿谈到四海安宁，再从四海安宁谈到道法正途。
　　时夏坐在席中，百无聊赖，几杯酒下肚后觉着头晕，便不敢再碰杯盏了。循着酒鸿的目光看去，在灯火阑珊处，一位女子兀自的喝着酒。她坐在较暗的远处，时夏并未看清她的样貌，只是觉得那女子的身形像极了水恩。
　　时夏戳了戳身旁的彦町，又看了看酒鸿，彦町会意说道；“凤族的公主是双生，她是凤族的二公主鸣悠，一直长在人间，前些日子才寻回来。”
　　时夏一副很惊奇的样子：“她之前一直流落人间？”彦町嗯了一声，端起了桌上的杯盏。很快的，他又放下手里的酒，因为他感觉到了时夏的异样。
　　“她真的很像水恩，水恩你知道吗？你们在人间见过面的，哦不对，后来在道观里你给我们算的卦。然后......你就受伤了，我找她来救过你的。她还和你吵过一架的，呵呵呵......”时夏这时已有了醉意，她边说边笑，像是和他说着一件极其好笑的事情一样，最后竟然笑出声来。
　　酒鸿回过神来，望着笑得正欢的时夏也噗嗤的笑了。一众小仙看到皇子笑了便也跟着笑了。突然，所有的人都向时夏和酒鸿看过来。意识到周围的异样，时夏瞬间清醒了三分。满席的人都在笑，只有幽彦町一人愣在那里思忖着时夏的胡话。
　　凤君最先开口：“想必这位就是麒麟老儿的宝贝神女了，眉眼倒是十分相像啊。”此话一出一众仙人不管有没有见过麒麟帝君，也不管是否看清时夏的样貌了也都附和起来。时夏这下几乎全醒了，越发坐得端正了。
　　后来众仙扯着扯着也就忘了，哪管时夏到底像谁了。众仙意兴阑珊，结伴离了席。酒鸿也离席了。当然也有意犹未尽的，三三两两的小聚。
　　时夏清醒后，不知怎的小仙娥又来倒了酒。时夏想着这该是盛情难却，便端起来一一喝了。这天界的酒确是不错，时夏越发觉得轻飘飘了，她倒是感到愉快极了，自麒麟国战乱以来，她就没有一刻能像现在这样高兴了。
　　时夏又开始咯咯地笑出声了，她边笑便戳戳身旁的幽彦町：“我告诉你啊，天底下竟然有三个长得如此相似的人，嗯，要是双生不算的话，也有两个。嗯，我在人间有个朋友，叫水恩。水恩你知道吗？”
　　彦町知道她是喝多了，也捺着性子哄着答道：“知道，你和我说过的，她救过我。”
　　“哈，你竟然还记得，我以为你上了天之后就忘了。”时夏说着又开始悲切起来。众仙走得差不多了，酒鸿却又折回来，他怀里正抱着凤族的二公主。显然这公主是喝多了，已经昏睡不醒了。
　　时夏歪歪扭扭的站起来，仔细端详这二公主；“水恩，水恩，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水恩......”鸣悠微微睁了睁眼睛，喊了声时夏后又继续睡了。时夏拽着鸣悠的胳膊，还未开始摇，酒鸿已将鸣悠抱离了时夏的魔爪。
　　“小麒麟这是喝多了，等我送回鸣悠再回来看看她。”酒鸿一脸坏笑的样子，让彦町十分不满。
　　“我没有喝多少，就是头有点晕，我......”时夏话还没说完就被彦町打断。
　　“不劳你挂心，看好你的鸣悠，麒麟我自会将她押解回宫。”彦町很严肃的说着话，可注意力全在时夏身上。酒鸿貌似还要调笑一番，可他怀里的人动了一动，很难受的样子。
　　“不多说了，小麒麟就交给你了，别那么凶，会吓着她的。”说完，将鸣悠打横抱着走了。
　　关于酒鸿抱女人的姿势彦町一直很不耻，于是彦町一把拉过时夏来，还没等时夏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被扛着走了。
　　时夏这才知道这幽冥司押解犯人是竟用扛的。时夏坚持要自己走，挣扎了一番后，幽彦町拗不过，终是放她下来了。时夏虽是醉了，偶有踉跄却依旧走的平稳。在这一点上，时夏与幽彦町极其相似。即使不好受也要硬撑着，彦町为天界幽冥司，时夏是庇佑人间的神女，身担重任的神仙都是不轻易诉苦的。
　　麒麟帝君还未闭关时曾告诫时夏，一旦听闻麒麟国战事再起一定要速回麒麟国继位。麒麟族不同于龙族、凤族的悠然无争，它虽是神族但却是等级分明的。
　　麒麟一族受人爱戴，因为他们的职责便是守护人间。麒麟国长受人间香火，有了人情味也有了人间的贪婪。麒麟神女掌管麒麟玦，有此神物便能拥有强大的法力。
　　麒麟族对神女的要求也十分严格，首先要修成仙身，其次要守禁令。最关键的，是她的血要能融进麒麟玦，神女的血必须要得到麒麟玦的认可。时夏生来仙身，一出生便能继神女之位，也是让神界众神惊叹不已。
　　神女的禁令有两条，一不可用法力杀伤凡人；二要守处子之身。违其中一条便要受冰火相融之刑，若两条皆违，便要革去神女职位，失去麒麟玦赋予的法力。
　　时夏的劫终是没有历成，那晚天帝喝的十分高兴，意犹未尽便来了个大赦天下，时夏的罪就这么给免了。
　　时夏临行前，彦町给时夏算了一卦，说是三日内有血光之灾，乃天劫。时夏对彦町的卜卦本领是深信不疑的，何况如今他是天界的幽冥司。
　　说来也是讽刺，先前在人间，彦町说时夏会渡他过情劫。果不其然，他的劫在一席春风中不声不响的过了。水恩说，她那是平白无故地被人毁了清白，白白地被龙族给坑了。
　　时夏心里清楚，都是你情我愿的，清白不清白的她倒也不在乎，只是回族中要受一番苦。冰火相融，道行再如何高深也受不得，最终这些苦痛她也只是云淡风轻地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