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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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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珈是被手机铃声惊醒的。
偌大的包间里静静的,幽暗的灯光闪烁着模仿天空的星光。她有些头痛,刚睁眼时没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等听出来时,铃声已经停了。
角落里忽然传来林佑康的声音:“你醒了。那我就走了。”
袁珈呆呆愣愣的。林佑康在等她回话,于是坐在角落里,香烟明暗闪烁。脑海里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林佑康站起来,却不走。手里一点火光明明灭灭。她可以感觉到他在看她。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身上滑下一件男式外套。抬头时却看见林佑康离开的身影。
她起身去洗手间,脚步有些踉跄。然而一出门就被人扶住了手臂。
林佑康的语气冷淡却透着关切:“下次别喝这么多了。”
袁珈嗓子干哑说不出话来。他单手拆开酸奶递到她手里,“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一个像我这样的男人,守着你的。”
袁珈拿着酸奶吸了一口,笑一笑,是啊,还会有谁愿意这样守着她呢?
林佑康又说:“你酒量一向好,如果不是刻意,怎么会醉成这样呢?”
袁珈捏着酸奶瓶子,醉得更糊涂的时候也是有的,只是他从来不知道罢了。那些爱而不得的日子里,什么酒都是醉人的。袁珈觉得自己近来很脆弱,仅是想一想便有泪意。
袁珈挣脱他的手,哑着嗓子:“我去洗手间。”
进了洗手间袁珈又是一阵猛吐,直到把一天吃进去喝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才舒服些。
出去时林佑康又在抽烟。袁珈终于忍不住了,脱口而出:“你别抽了。”
林佑康弹弹烟灰,狠吸了一口才扔掉烟头。伸出手来扶她:“心里烦。走吧。”
林佑康送她回家,一直送到楼下。一如那时,止步楼下,回到车里,看她房间的灯光亮了又熄。
袁珈就站在窗户边,透过窗帘的缝隙去看他。
火光明灭,他又在抽烟。他从前是不抽烟的,酒也很少喝,所以会觉得袁珈奇怪,作为一个女孩竟然那么爱喝酒。
她的泪默默的流下来,半晌发了个短信给他:“你走吧”
只有三个字,标点都没有。
林佑康翻出手机,看了半晌,反而从车上下来盯着她的房间看。
手机铃声大作。她接起来,哽咽着。
她家附近向来风大,呼呼的风声中,他的声音冷清又带着黏腻的沙哑。
“袁珈,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为什么她的爱,会消磨地这样快呢?
他不指望她会回答,他知道她心里从来很藏得住事,如果她刻意想瞒,瞒上几十年或许他都不会知道的。
他只能尝试着软化她,让她自己说出那些隐秘。
袁珈没说话,只是哭。怕吵到家人,所以声音细细的,小心翼翼地,像被人撵怕了的流浪猫。连悲泣都要背着旁人。
他自责,怎么能让她如此难过?
袁珈的声音终于传过来:“你走吧。”
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好让她不再动摇。
林佑康呼吸凝滞了一瞬,才回答她:“好,我走了。你要记得,要早点睡觉,要吃早餐,不可以喝酒,不要碰烟。那对女孩子不好。”
她已经很多年没听人叫过她女孩子了。从怀孕开始,她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的人现实功利。他们叫她“女人”。知道她是单身妈妈后,就更加的刻薄对她,走到哪里总会有人用闪烁的目光看她。不是恶意的,只是好奇、疑惑,却让她更发觉自己与他人的不同。
林佑康在寒冷的风声中,仰望她,仍旧把她看作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一个应该被呵护,疼爱的女孩。
她只能咬着自己的手臂,仿佛要背过气去一般。
林佑康的声音低下去:“袁珈,打开灯让我再看你一眼吧。”
微弱的灯光中,她脸色苍白,还面脸泪水,实在称不上漂亮。可他望了好久,用手指描摹,要将她深深刻入脑海里。
“袁珈,跟我说声再见吧。”
袁珈抽泣,沉默半晌才说:“林佑康,再见。”
她看到他将手机贴在耳边,不肯放下,便一直说“再见”一句一句,一字一字。泣不成声。
林佑康垂头,终于失望的将手机放下。袁珈却觉得心里空了一块。直到听见他挂了电话,上了车。才对着窗户里的自己说:“林佑康,我不想跟你说再见。但是,再见。”
这一晚她没有失眠,却也没睡好。她梦见他第一次到她家里来。
也是这样的冬夜,两个人从火车站坐最后一班地铁回家。他们并排着坐在一起,她知道傻笑,看着对面的玻璃里他们的倒影。
林佑康悄悄地伸过手来与她交握。她便笑得更开心,林佑康也忍不住笑,摸摸她的头,说她笑得好傻。却不知道自己也笑得好傻。
路程很长,袁珈在火车站等了他一下午,疲累不堪。靠在他身上睡着了,嘴唇微张。他仔细观察,的确让人很有亲吻的欲望。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两个人穿得厚厚的两只圆球一般地慢慢挪回去。走到楼下时,呼呼的寒风刮的耳朵生疼。
门口的守门大爷坐在治安亭里揣着双手靠着电炉打盹。他们路过便睁眼一瞟,懒懒地问:“这男孩子是谁啊?”
袁珈猛地红了脸,故作大方:“我男朋友。”
守门大爷便了然地点头“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袁珈的父母有事外出了,所以她才明目张胆地把他带了回去。一进屋,两人肚子便咕咕叫。袁珈眨巴着眼,对林佑康说:“我想洗澡,你能自己下碗面吃吗?”
林佑康无语了片刻点点头。于是她欢天喜地的进了浴室。洗完澡出来,面已经煮好了,还煮了青菜在里面。
林佑康和袁珈口味不同,又煮的多。袁珈吃了大半,就再吃不下去。还被林佑康批评说浪费粮食。
吃完饭林佑康去洗澡,袁珈在厨房里洗碗时,脸红红的,羞涩又带着期盼。
到了床上,两个人都尴尬。袁珈磕磕巴巴地说话,林佑康偶尔回应一两句,一直将她的手指捏着玩。她终于找不到话说。只好瞪着屋顶发呆,呼吸轻缓。过了好久,她呼吸绵长起来,林佑康才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搂着她睡去。
那晚,他们什么都没做,纯盖棉被聊天了。说出去他朋友都说他不是男人。但他不介意,男人不男人不是体现在这些上面的。整天想着那些的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然而他忍着,却还是没能忍多久。
第二天他们一起去玩,同行的还有韩琳。
韩琳这个吃货加酒友,带着他们跑遍了大半个城市,没一个花样是重复的。
晚上他们一起吃烤串,喝梅子酒。一两一杯的量,袁珈足足喝了五六杯。喝完就满脸通红两眼亮晶晶地盯着他看。却意外的清醒。
他把韩琳送去打车,太晚了只能背着袁珈去开房。拿房卡时前台忍不住把袁珈看了又看。袁珈便从包里摸了半天摸出身份证来,用证据告诉他们,她是成年人。
他并不觉得丢脸,只觉得好笑。因为她又开始抱怨自己太矮,看起来像小朋友。
其实对女孩子一米六几不算矮,不过因为他一米八几的个子太高。再加上她又是一张显小的脸,穿衣也是乖巧安静的样子。就显得像小孩一般。
推开房门,她便从他背上滑下去,脱了鞋光脚在地上乱跑。他带她去洗漱,然后一个没留意,她就开始脱衣服。
平生从没有那么狼狈过,就算是自己的模型没飞过一米就掉下来他也没感觉这样狼狈。
他抓住她解衣扣的手,她却抬头用鼻尖蹭他。一张口就是满满的梅子酒味。他感觉自己似乎也有些醉了,就那么低头吻上去。
然后一切就自然地发生了。
袁珈怕疼,在他背上留下好几个指甲印。痛的鼻尖红红的,显是哭了。
他太年轻,难免急躁。不得不说,对袁珈而言并不是特别美好的记忆。
之后几天她一直不太舒服,也不想和他说话。但又爱粘着他,于是两人找了很多电影来看。他陪着她看《悲惨世界》,看《海上钢琴师》,也看《红磨坊》,有的没的,她想看他就去找来。看得眼眶红红,说话也听不清楚,纸巾用去一大包。
他们在一起呆了五六天,直到袁珈的父母回来前夕林佑康才离开。送走他之后,袁珈还要拖着疲累的身体清理痕迹,做大扫除。他一边听她抱怨一边想,以后都不让她这么累。
他回家后跟他父母说想让她们见一面。他父母面面相觑,像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确定了人生伴侣。
他们没有给出个确切的答复。只是说:“知道了。”
这三个字,他听过无数次,每次他父亲说出这三个字,那么一件事的后续就只有不了了之。
他同他父亲细说,然而他父亲却让他先说服他的母亲。二人就这样踢皮球一般把问题抛来抛去。他有些愤怒,为了那个还在懵懂不安地问他穿什么衣服好的女孩而愤怒。但那是他的父母。总不能两相对峙吧。
这问题果真还是拖到了不了了之。二月底,他去看袁珈,不敢说父母的拒绝。只能绝口不提。袁珈的失望他看在眼里,但不知道她竟然会那样害怕,整天追问他到底爱不爱。
而他又被学院的事情缠的不可脱身,还要拿出时间来说服家人。很疲累,所以他才会一时口不择言乱说一气。这一次他们冷战好久。
其实是袁珈单方面的冷战。没有她那些奇怪的问题,说实话他感觉到轻松,终于能够按照安排来好好做事了。然而却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事故昏睡五个月之后,她就有了孩子有了家庭,分手得这样彻底,都不同他说一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