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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阴谋 ...

  •   翌日晌午,孤帆和天际正在三门楼前套马。忽然,西边的角门被人拉开了一条缝,随后闪出了一个清丽的身影。
      惊鸿反手关了门,一路小跑过来,在距两人不远处顿住了脚,亮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你们去哪,我也要去!”
      孤帆闻声回首,一看到是心上人来了,立刻露出一脸巴不得的样子。而天际则依旧低头整理着马鞍,套上马嚼子,没有任何表示。额前的头发在脸上留下的阴影,盖住了大半张脸,眼中闪现的光芒也自然没有被旁人发觉。是的,那是连他自己似乎都未察觉的光芒。
      惊鸿冲着满脸兴奋的孤帆微微一笑,走到他身旁,背对着天际轻轻问他:“你们……要去哪?是不是……?他呢?让我见他,好不好?”言语间惊鸿不自觉地抓住了孤帆的胳膊,眼眶微微范红,有晶莹的液体在其中闪闪发光。
      慢慢的收束了所有的笑容,孤帆抿了一下嘴,紧紧地握住了惊鸿的双手,看着她,满眼怜惜,“他很好,请相信我。只是……我答应你,适当的时候我一定让你见到他……在适当的时候,相信我!”
      感觉到手掌里传来的坚定,惊鸿仰起了头,拼命眨着眼睛,将泪水倒流回了心里。等到再去看孤帆时,虽然她几欲开口,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藻来表达此时自己的心情。最终,她给了他一个梨花带雨的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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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在旁默默地看着惊鸿的背影,看着近在眼前的一切,天际觉得一阵莫名的心痛。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上去那么依赖孤帆,似乎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又好像他们之间多了某种关系。他说不清楚,也弄不明白,一贯冷静的头脑突然混乱起来,烦躁、不安、愤怒,还有……痛!握着马缰的手缓缓收紧,指骨挤压发出清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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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在这里似乎多了安心的作用,惊鸿和孤帆都只是平静的相视而笑。
      女子天生就是敏感的动物,不一会就意识到了这微妙的气氛。惊鸿的脸颊上飞来两朵晚霞,她匆匆抽离了自己的手,左顾右盼起来。
      孤帆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双手虚握于身前,看着惊鸿一脸的不自在,顿时裂开嘴笑了,搓了搓手,又不自然的摆弄衣服,真觉的两只手没地方放。直到把能拽的衣服角扯了个遍,他才安稳下来,又悄悄的看了眼惊鸿,见她还是一幅不知所措的样子。孤帆撇了撇嘴,踌躇了一会后,突然抬手在她脑袋上重重推了一下,“丫头!乱想什么呢?你到底要不要走啊?这都什么时辰了!女人真是麻烦!”
      听了这话,惊鸿脸上的潮红霎时褪了下去,抬起下巴,瞪了一眼熬熬乱叫的孤帆,“你怎么能对一个女孩子这样大呼小叫的啊!男人真是没有耐心、没有礼貌。”说完还不忘又瞪了孤帆一眼,转身朝背后的天际跑去。
      孤帆在她转身的一刻,忍不住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抬头望着她飞舞的长发,突然,笑容僵在了嘴边。
      在那边,天际还在低头整理着马鞍。“应该是看到了吧。”孤帆小声的自呓了一句。然后,那刚刚在嘴边被打断的笑容继续荡漾开去,只是多了一丝小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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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鸿绕到天际身边,看他低头不语,便拿胳膊肘小心的捅了捅他,凑了过去。
      天际觉得自己憋了一肚子委屈,见惊鸿现在才来找他,便抑制不住的想发火。“咻”的回过脸来,差点撞上惊鸿的鼻子,一瞬间就失了神。他何曾料到会有这样的场面,看着她受惊而瞪大得眼睛,睫毛根根分明,漆黑得瞳仁牢牢的吸引着自己的全部思维。想起每晚自己夜观星象,那漫天的璀璨,千万颗的星辰仿佛都落入了眼前的这一双眸子里,跟它比起来,天地都要为之一暗啊!
      两人不约而同的向后弹开去,背对背的站着。
      “咳……咳……”干咳了几声,天际极力定住了心神,才慢慢转过身来。
      惊鸿听到天际发出的怪声音,想想刚刚的一幕,不自觉地微微翘起了嘴角,也慢慢转过了身,看着天际慌乱的眼神,嘴边的笑意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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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的孤帆同样成了观众,看着两个人遭遇的尴尬,他只是觉得很好笑,唏嘘这个女子还真是状况百出,也越发觉得她还是如此的可爱,惹人怜。直到看见惊鸿背对着天际露出的那个甜甜的笑,深深的刺痛了他!
      “天际?天际!难道你已经喜欢上了天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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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我一起去嘛,好不好?”惊鸿略带哀求的娇嗔道。而天际似乎不为所动,也不只是不吃这一套,还有另有打算,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只有两匹马。”
      接下来,惊鸿眼中瞬间弥漫的失望似乎让天际动容了,他顿了顿,“或者你挑一个人共乘一骑。”看着惊鸿一字一句的吐出了这句话,清晰而有力。
      听到天际这句话,惊鸿心下一紧。虽然不敢抬头,可她还是明显感到一前一后两道目光深深的锁在了自己的身上,气氛一时间很紧张。
      有的女子不美也不聪明,但是这样女子会生活得很简单,离幸福也会更近一些。反之,有的女子很美也很聪明,人生会很复杂,离幸福也越来越远。很不幸,惊鸿是属于第二类的。
      她明白这是天际在逼着她做一个选择,可她不仅有美貌与智慧,还有善良。她明白,选谁都是对另一个残忍,那么还是对自己残忍一些吧,谁,都不选!

      三个人的对峙没有持续很久,就被惊鸿化解了。
      她立刻故作天真的傻笑着说:“你们可以把我拿绳子绑在马后面拖着走呀!哈哈,如果你们的马儿跑得够快,我还能飞起来。恩!你们都没看过这样的风筝吧,呵呵呵!”
      不知道是惊鸿的这个提议真的很好笑,还是被她的笑容感染,抑或是下了这个台阶,两个刚刚还一脸寒冰的男子,一时间都笑了。孤帆笑的很夸张见牙不见眼,天际笑的温文尔雅,有如春风拂面。看着他们笑了,惊鸿心下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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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东边的角门开了,烟花走了出来。冷冷的看着笑的正开心的三人,看到他们转向自己的目光,“我也去!也别骑什么马了,大家都走着吧。”她高声说了一句。
      “好啊,好啊!”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惊鸿一边说着一边欢快的跑过去,想挽起烟花的胳膊,结伴而行。可烟花似乎瞧准了她的目的,并且有意给她难看,原本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可就在惊鸿快碰着她的时候,突然抬手避了过去。不合时宜的摘下了头上的一只玉钗,塞进了惊鸿的手里,放肆着一脸的得意,“呶,这个当作见面礼了,小师妹。”
      扑了个空的惊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攥着手里的玉钗,低低说了声:“谢谢。”
      惊鸿一时间踌躇在当地。正准备悻悻走开的时候,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下了台阶,快步离去。惊鸿觉得自己被握住的好像不是手,而是心!还是那样宽厚的手掌,熟悉的温度,将她的心浸透了暖意。霍地抬头,果然看见天际的熟悉的背影。惊鸿,微微笑了笑,心头一热,“果然是他!他是在乎我的!”她提起裙裾,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烟花看着“逃掉”的人,忍不住在原地窃喜时,却突然感到不远处射来了一束凌厉的目光。机敏的抬头,看见一脸黑云的孤帆,立刻惊的华容失色。随后,看着他愤而转身的样子,背影渐行渐远,烟花暗自神伤,虽然心痛,还有小小的嫉恨,却仍旧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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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鸿走在天际身侧,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又微微往他身后躲了躲,就像一颗依赖河蚌的珍珠不自觉地享受保护一样。她看着身边疾行的人,开口轻声问道:“我们去哪?”天际闻声侧目,看见惊鸿像依偎般的跟在身后。这一刻,他似乎听见自己心中的壁垒一片片瓦解的碎裂声。应该是被这样的亲近所感染,天际的眼中瞬间柔情似水,少有的和惊鸿打趣起来,还卖起了关子,“到了你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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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矮墙门,惊鸿看着其他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掏出一块令牌,十分好奇,便问道:“这是什么?三门楼的令牌么?那我的呢?我为什么没有?”
      “哼!”烟花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笑,用眼角瞄着惊鸿,一脸的轻蔑得意,“这三门楼的令牌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有的!只有完成过任务的人,师傅才会赠予他。你初来乍到,当然没有!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师傅搞不好明天就把你赶出去了!你还……”
      “啊!!”烟花突然痛呼道。
      原来,刚才话还没说完,她的手腕就被人狠狠地捉住了。她只觉一阵剧痛袭来,腕骨像要被人生生捏断一样。立刻顺着手臂,抬头一看,又是孤帆!就在头顶不远处,他正瞪着自己,目露凶光,咬牙切齿,一脸狰狞,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
      炙烤在孤帆凌厉的目光下,感受着迎面扑来得愤怒,烟花抿紧了嘴,坚决不让自己痛呼出来,又倔强的高高抬起下巴,用眼神狠狠地看回去。有愤怒,有决绝,还有悲凉……
      对峙。一个因为气愤而手上加力,另一个则因为要强而决不低头。

      惊鸿见状,立时慌了,也没想别的,只是连忙推开天际,跑上前掰开了孤帆的手,挡在了两人中间,“孤帆,你别这样啊!烟花没有说错什么,她是师姐,教我也是应该的啊……你看你,怎么使那么大劲!呀!你看你看,都有淤青了!”惊鸿不忍得看着烟花的胳膊,埋怨起孤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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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帆一看,来的是惊鸿,怒气一下消了一半,又看她一脸的焦急,还握着自己的手,顿时欣喜万分。再也顾不上跟烟花生气了,就像是冰封的大地上降临了明媚春光,笑容如花朵一般渐次开放。他乐呵呵的看着惊鸿说完,忙不迭的点点头说:“唔唔唔,听你的,我听你的。”说完,又故意低头看了看身前,她握着自己的手。
      惊鸿还在纳闷他为何态度变这么快,看他低头,也就顺着她的目光看了去。
      这一看不打紧,让她顿时羞红了整张脸。惊鸿赶忙把手往回缩,可孤帆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她刚一动,孤帆立刻反手抓住了她的手,并捧在胸前,又看着她,一脸调皮的坏笑。
      惊鸿这下可着实惊了,看着孤帆一直蔓延到骨子里的笑,她真是又羞又恼。但是,不管她如何挣扎,都无法将手抽出,就像是被蜜粘住了似的。
      折腾了半天,手反而被孤帆攥的更紧了。气的惊鸿一跺脚,铆足力气,狠狠地踩在了孤犯的脚上。孤帆吃痛,不禁松了手,抱着自己的脚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还呜哇呜哇的鬼叫。她瞅准了机会,一把甩开孤帆的手,跑走了。
      惊鸿跑开了几步,见孤帆并未追上来,便停了脚步回头看他,一下子就忍不住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
      看她笑了,孤帆便不再耍宝般的乱跳鬼叫,但仍旧一脸苦相的抱着脚,突然大声喊道:“惊鸿,我的手被你摸过啦!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你得对我负责!这可赖不掉啦!”
      惊鸿何曾想到他会大喊出这样的话来,环顾四周,行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她觉得自己快要羞死了,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立在那儿半天,惊鸿终于恼羞成怒,冲着孤帆使劲跺了下脚,一转身跑了。

      跑过天际身边时,惊鸿像是突然意识到些什么,有些不敢的,又忍不住地看了他一眼。看见天际眼中的冷冷的目光,她忽然有一种被刺痛的感觉,有些不安,但一转念又有些窃喜,眉间沁出了笑意,就像调皮的孩子使的小坏得逞了一样,“这样也好,天际啊,天际,看你忍到什么时候,哼!”惊鸿腆着笑,一低头,跑远了。

      孤帆看着心上人跑远了,并未露出一丝担忧之色,仍旧很调皮的笑着,半晌才不紧不慢的追了上去。他也像惊鸿一样跑过天际身边,但是停了下来,拍了拍同伴的肩,“天际,你可千万别那么快跟过来啊!”他叮嘱了一句,又再追了上去。他没有像她那样看一眼天际,因为他一直看着她奔跑的背影,一刻都不曾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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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惊鸿挣脱了他的手,跑向孤帆那里,天际就一直站在原地。那一刻,他曾试图抓住离人飞舞的衣袂,然而最终只是拂住了一片衣角,轻轻滑过手掌后,只留余香。
      他没有追上前去,只是那样伫立着,像一尊石像般,静静的看着接下来眼前上演的这一幕幕。
      在他看来,那个离去的人像一朵绚烂的花,开了又败了,就在她脱离自己的那一刻。而再当她春暖开花之时却不知又是为谁……
      天际逆光而立,将脸藏在了阴影里,看不见一丝悲喜。可是看不见并不等于不存在。只有天际自己知道,心中早已湿透!而眼前的世界也开始渐渐变的模糊。那两个执手相看的身影正悄悄的被蒙上了一层水雾,看不清了。
      是的,是的!眼睛都已经看不清了,可是心里却仍旧有清清楚楚的感觉,痛苦在蔓延……

      “惊鸿,你笑着看了我一眼,你很开心,是么?嗯,你很开心……”惊鸿已经擦身而过,但天际却像着了魔一样,一动不动的立着,眼里闪着碎裂的光,喃喃自语。
      直到孤帆前来叮嘱他,肩膀接住的那两下轻拍,好像千斤之力一样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上,心中强烈的震动让他整个人几乎站不稳,盘旋已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在天际冰冷的面颊上尽情舞蹈。
      许久,天际慢慢得抬起头,莫名得绽放出一个凄美的笑容。宛若开在烈火中的红莲,看得人心碎。
      笑着哭最痛。

      僵立的人终于动了,他一步一步地走到烟花旁,伸出右手拍了拍泣不成声的女子,他没有说话,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安慰,还能怎样安慰。安慰真的只是自欺欺人的东西,该伤心的人依旧肝肠寸断,该幸福的人依旧白首偕老。安慰是幸福者最想给断肠人的东西,但却不是断肠人最想从幸福者那里得到的东西,而旁人的安危,最多只是加深了断肠人的凄凉,再无其他。
      天际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紧紧握成了拳,不是因为气愤,更像是在极力的握住什么东西。自从那次带惊鸿逛园子以后,除了今天再一次牵起她,天际总是将这只手深藏在袖子里,尽可能得保护它,因为自从那一次,这只手上就留下了惊鸿的温度,他倔强的不想让它散去。
      这时,在旁一直哭泣的烟花已经止住了眼泪,望着孤帆消失的方向,像是在和天际说,也像是在和自己说,轻声道:“我从没看过他这副样子,如果,他能为我笑一下,那该多好。”
      听到烟花这么说,天际的心里又袭来一阵刺痛,“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不曾这样脸红过,不曾闹得这样开心。也许,他们才是最合适的吧。”
      就这样,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路中间,朝着同一个方向默默凝视,各有所思。女子的眼里又泛起了泪花,男子袖中的手不知不觉地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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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两人出神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摇头晃脑的书生,正好和的天际撞了个满怀。那书生见撞了人,连忙作揖赔不是。天际完全没心思和他计较,掸掸衣服,摆摆手让他走了。书生又谢了礼,才慢慢悠悠的走了。
      天际是个爱干净的人,书生走了以后,他皱着眉头又在身上掸了掸,拂过胸前的时候,天际突然感觉怀里多了一样东西,小心的取出一看,脸色大变。随即,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刚刚的不快仿佛一扫而光,眼中再也寻不到一丝忧郁。
      他一下子甩开广袖,转身双手按住烟花的肩头,语气因为过于激动而微微颤抖,“快!快去找孤帆!告诉他,故人有约!快!”说完,便丢下烟花,往惊鸿离去的反方向疾行,像是追赶什么人,几个转身后,就消失在了街巷里。

      烟花还没从巨大的悲伤中走出来,天际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她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可是一听天际让他找孤帆,这倒是正中下怀,连忙擦干了眼泪,向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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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丫头跑得还真够快的。”一边追,孤帆一边嘀咕。因为在这里不方便施展功夫,所以只好自己跑着追。孤犯觉得自己再一次体会到了武学的真谛——减小被累死得概率。
      一路上在人群中寻寻觅觅,孤犯始终没发现惊鸿的身影,只好仍旧奋力向前跑。待到追上她时,孤帆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惊鸿居然脸不红,气不喘,不免啧啧称奇。
      但是还没等他理顺了气开口,惊鸿倒是先开始埋怨起来:“你怎么这么慢啊!堂堂七尺男儿,还没我这个弱女子跑得快,真不知道平时你那些功夫是怎么练得,一定是跑去偷懒了。”说着她踮起脚,朝孤帆身后看了看,只可惜期待的人并没有出现,惊鸿难掩一脸失望,“呃……天际呢?他没跟上来么?哎呀……他是不是生气了?”她独自低语,似乎忘了孤帆的存在。
      一辆马车迍迍而来,吱吱悠悠的响,牵车的马偶尔打个响鼻,把惊鸿的低语淹没在了午后的阳光里,就像江湖中埋葬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爱恨情仇一样,终将只能被埋葬下去。
      “啊?你说什么?”孤帆突然的这么一嗓子,惊的正出神的女子打了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失言,趁着孤帆没听见,连忙改口道:“我是说,那个……那个你自己来的啊!那……那他找不到我们怎么办啊?我是说烟花……烟花……她……呵呵。”
      孤帆终于听清了惊鸿的话,立时一笑,依旧没个正经,“找不到我们才好呢!这样我们就可以过二人世界啦!呵呵呵!你说是不是啊?”
      因为惊鸿只在担心着一个问题,那就是天际是不是生她气了,所以根本没听见孤帆说的话,她一直低着头,锁着眉,沉默不语。
      “啊!对了对了!”孤帆莫名的咋呼声起,又一次把惊鸿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抬头,不解的看向孤帆,只见他接着说:“你这丫头还挺能跑!平时真没看出来啊!刚刚快累死我了!”
      “呵呵!”惊鸿听他这么一说,这才发现孤帆早已满头大汗,颇为狼狈,不禁笑了。顿时忘了忧心事,跟他打趣道:“那是当然啦!我可是有翅膀的鸿雁啊,用飞的当然块哩!”
      孤帆听了这话,眼睛笑得更明亮了,开心地接过话茬,“哇!鸿雁啊!嘿嘿,告诉你个秘密吧,其实……我也是!恩…至于翅膀么,我也有的啊。哈哈!”
      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得意忘形的男子,惊鸿掩口一笑,接着又绕到孤帆后面,指着空空如也的背,泼了他好一大桶凉水,“我看看,我看看。什么翅膀,哪呢哪呢?明明没有,还说自己是什么鸿雁哩!编谎话,羞死人咯!嘻嘻,我看呐,是大呆鹅!”
      孤帆看着惊鸿甜美的笑靥,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不知不觉地也勾起了嘴角。但是一转眼却又故意假装生气,板起了脸。惊鸿不明故理,只当是自己失言,惹得孤帆不快,连忙收敛了笑容,怯生生还又十分委屈地说道:“呃……好吧好吧,你是鸿雁,你是鸿雁!翅膀……翅膀……翅膀是被你藏起来了,因为你让着我才不飞的。恩,就是这样,对吧对吧,呵呵!”
      孤帆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就像是误落凡尘的小仙女,那么调皮可爱,他只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他突然惊觉,他不能没有她!
      忍不住的,孤帆像是个单纯的孩子,倔强的守护着自己心爱的东西一样,一下子将一脸委屈的惊鸿拥在了怀里,好像怕她真得如鸿雁般飞走。轻轻的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闻着她秀发上的花香,他柔声道:“惊鸿,我真的不知道认识你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自从有了你,我觉得每时每刻都好快乐!真的不敢想象再回到没有你的日子,那时我会怎么样。可不可以,请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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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次被孤帆抱住的惊鸿显得难得的平静,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得世界里。
      像这样真真实实的怀抱,这样真真实实的温暖,自己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三年来,支撑着自己得不正是那四个月里留下得温存么?是的,是的!阿浩的第一个拥抱让人刻骨铭心,自己甚至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时心中每一丝异样的激动、兴奋、紧张,以及满天铺地的温暖,然而记住的也仅仅只剩下这些空洞的名词了。
      人对于一些事物的记忆是会淡去的,要么是因为习惯了这样事物,要么是因为失去太久。
      而时至今日,当时再炽烈的温暖又还能剩下多少呢?这三年来,自己在黑暗的河流上潜行,温暖就是身后那遥远的一束光,每分每秒都在远离自己。
      所以现在,有这样触手可及的温暖,惊鸿才会不可遏制的贪婪的吸取着,并且还自私的把这拥抱的来源想象成,那个遥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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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然不顾周围的人或鄙夷、或震惊、或愤怒的目光,孤帆依旧紧紧地拥着怀中的人。直到发觉到她异常的安静,才缓缓的松开手。他低头,她抬首,四目交汇的一瞬间,孤帆看到的是惊鸿眼里弥漫的哀怨,以及另一个遥远的身影。他立刻明白了过来,先前的幸福感一下子都被抽空了,连原本紧拥着她的手也突然没了力气,自她肩头缓缓滑落。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却突然觉得她离自己其实真的好远好远。原来距离是这样真实又残酷的存在着,在他们中间,横亘着一道叫做时间的洪荒,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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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鸿感到肩上的手正在一分一分的滑落,这似乎也将遮在她心头的黑幕坠的落了下来。她的眼中开始渐渐映出了孤帆的身影。
      终于看清楚了他脸上的深深的失望,那一刻,不知道是被刺痛了,还是心中愧疚,惊鸿埋下头,眼光盯着脚尖,再也不敢看他。

      低头的那一瞬间,惊鸿突然被大片的青光的耀住了眼。阳光从正面洋洋洒洒而来,脚下的青砖被鞋底打磨得光可鉴人,冷冷的青光泛上来,在脚踝高的地方结成了淡淡的光晕,如屡蓬莱仙境。
      惊鸿连忙闭上眼移开视线,一瞬的刺激让她顿时忘了刚刚的凝重,惊呼道:“青龙大道!”

      孤帆本就不是个爱自找麻烦的人,过去的已经过去,将来的实在太远,他想的只有实实在在的现在。听到她得惊呼,孤帆先是顿了顿,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在脸上画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对惊鸿说:“嗯,走,我带你看看去!”
      一边往前走,孤帆一边悄悄看了眼身边的女子。看着她转瞬又笑逐颜开的容颜,孤帆在心里暗暗心疼,他知道这个女子的心里一定在煎熬着,过去与现在的重影一定让她十分痛苦。她眷恋过去又不得不面对现在,她也想远离过去但又无法融入现在,就像一朵开在石缝中的花,没有未来。
      他突然放慢了步子,慢慢从惊鸿的身侧走到了她身后,默默的凝视着她的背影,在心中下定了决心,“我会守着你,不会再让你这么痛苦下去。你的脆弱、你的伤悲我通通帮你背。勇敢的往前走吧,当你害怕,当你孤单时,就回头。只要你回头,就会看见我在你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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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青龙大道浸染着书卷气。全帝都的讲堂,学府均云集此处。穿着各异的书生、老夫子满大街溜达,摇头晃脑的,口中念念有词。整条街上琴室、棋社、书院、画馆,遍地开花。在这里不讲出生门第,鄙视高权重金,只有才华横溢那才是高人一等。因此很多平民百姓走上了仕途,谋求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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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逛累了,孤帆和惊鸿就找了个茶馆坐下歇息,品品茶,说说话。
      “孤帆,这玄武、青龙、朱雀三条街我都去过了,那白虎大道什么样子啊?”
      “呃……这白虎大道你不能去。那是男人们做买卖的地方,还有……找乐子的地方。”
      惊鸿一听,顿时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那个。哦,对了,刚刚在大街上,你那样……我,你知不知道,一堆老夫子盯着我们,那眼神足够杀死好几头牛!”
      “嘿嘿!我怎么你了?呵呵,我就是喜欢你,就是想抱住你,我怕你真的飞走了,我喜欢你不怕人知道!至于那些老头,不用管他们,都是一群老顽固。”孤帆大声地嚷嚷着,招来其他茶客的窃窃私语,可他毫不在意,仍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女子。
      埋头喝茶,惊鸿羞红了脸,眼神乱转,直到周围的低语声小了下去,她才偷偷的抬起头,瞪了嬉皮笑脸的孤帆一眼。过了一会,才又开口:“孤帆,师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你见过他么?”
      “没有,师傅是个谜,没人见过。我只知道北格那间屋子是他住过的。你第一天来看到的那只鸟就是师傅和我们联系用的。”
      “噢,那天,那只鸟好像是飞进……”惊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问:“那……那个令牌呢?好神奇啊,拿着它,都不用检查。”
      孤帆顿时觉得有些小骄傲,直起了身子,“那当然,要知道,那矮墙门可不像城门有开禁之日这么一说。那可是只有拿了三门楼令牌的人才有特权随便来往的啊!”
      听到这里,惊鸿突然觉得哪里好像出了错,没有开禁之日……那个孩子……
      这时孤帆开口打断了她极力铺张的思绪,“天际怎么还没追上来,他也太慢了吧!”
      “孤帆!”门口响起了另一个声音,两人一齐侧目望去。是烟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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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美书院的地下室里。
      天际一直尾随那个书生至此,他紧紧握着手里一只黄色的纸鹤,心潮澎湃。进了密室,见终于四下无人,两个男子汉突然相拥而泣。
      撒开手,天际看着对面容貌消瘦的人,心中感慨万分。霜华过早的侵蚀了他的鬓角,原本长身玉立、英姿飒爽的少年已显老态,可想而知这一年的辛酸悲苦,旁人怕是极难了解。天际不禁热泪盈眶,一把抱住他拍着肩,坚定的吐出两个字:“兄弟!”
      压抑下内心的激动,两人面对面坐下,天际急不可待的开了口:“黄鹤,快!告诉我!你知道什么了?冒着这么大风险找我,一定有重大发现是不是?”
      黄鹤笑了,因为激动而显得狰狞,“天际,孤帆呢?怎么就你?好了,先不说这个,你猜对了,我的确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我们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刚要接着往下说,突然,头顶上的一根竹管里落下一枚鲜红的石子,黄鹤立时变了脸色,迅速将天际推进了墙上的暗门,近乎疯狂的嘶声道:“走!快走!记得来水牢救我!只有我知道那个秘密,要快!万一我撑不到你来,那你可就听不到秘密啦!哈哈哈!”天际看着门缝中那张几近扭曲的脸带着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墙上,听着他的话在暗道里回想,呆立在暗道里。这一系列的变故他还来不及反应,眼下的他无路可选,只能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前方通向哪里,还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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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烟花带到的话,孤帆并没有向天际那样激动,而是看了眼惊鸿,目光闪烁。
      烟花看他还在犹豫,顿时着急起来,“你快去吧,天际很着急的样子。这有我呢,我不会怎么样她的,我们回去等你们,快去吧!我保证!”
      可孤帆似乎并不是因为放心不下这个,他又看了眼满面狐疑的惊鸿,慢慢向门口走去,仍旧三步一回头。
      突然,街上传来了步伐整齐的跑动声,一队亲兵护卫急急朝一个方向赶了过去。孤帆立时一激灵,连忙对身后的烟花说:“走!”又最后看了眼惊鸿,便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迅速的跳上屋顶,一路飞檐走壁,跟了上去。
      屋里的烟花拉了惊鸿飞快的赶回三门楼。
      一路上,惊鸿都在想着刚刚孤帆看向自己的眼神,她觉得孤帆隐瞒了很重要的事,那样复杂的眼神,像一个大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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