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检察官同人]花园之谜》竹疏影

13、二次勘查·交锋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打破了胶着的空气；来电显示是闵泰延。俞静仁说声抱歉，起身开门，来到走廊，复又轻轻将门掩上。

　　“俞静仁，监控录像那边有新的线索吗？”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截了当。
　　“有一点；而且我刚才实地试验过，发现了一些问题。”
　　“实地试验？你现在江城花园？”
　　“对啊。”
　　“那正好——如果709室有人的话，你设法进屋找找，看是否有瓶威士忌，黄底上绘着白色的帆船，名字是CuttySark。”
　　“如果有呢？”
　　“扣住那个叫文允雅的屋主，我一会儿就到。”
　　“啊？”又是这种仿佛一下子从地球跳到月球的命令。

　　电话挂断。
　　那头的人听起来胸有成竹；可俞静仁此刻却无半点把握——有这样一瓶酒，就有充分的理由采取“扣住”这种强制行为吗？搞不好光是六七两层的住户，爱喝这个什么CuttySark的都大有人在呢。虽然之前的对话已经让她心生疑惑，但要像老黄那样“厚脸皮”地缠着怀疑对象软磨硬泡，实在又做不来。“没办法，继续‘没话找话’吧——只是，再找不到像样的问题，她会不会直接赶人啊？”

　　推门入内，俞静仁迎上了文允雅平静探询的目光；决心暗下，抛却一切花招孤注一掷：“文小姐，您喝酒吗？”
　　这问题实在有些没头没脑，但文允雅的反应却足以担起“奇怪”二字——可能某些时候，单刀直入真的就是最佳途径。刹那间，她原本平静无波的面容彷如被风搅乱的池水，眼眸深处明显传递出警惕和抵触，轻咬下唇，搁了好一会儿才淡淡答道：“有时候会喝一点的，您看，就在那边的木盒里，还没来得及摆放好呢。”

　　揭开盒盖，俞静仁一一检查了内里放置的七八瓶酒，这其中，恰好就有闵泰延说的“黄底标签上绘着白色的帆船”，放在最靠边的角落里；500毫升左右的容积，取出时却感觉分量颇轻，仔细一看，原来已经空了。

　　“空瓶子不扔吗？”俞静仁回头问道。
　　“这瓶酒对我来说很珍贵呢，所以瓶子一直留到现在。”她的音调和表情又恢复了常态，微笑着，用一种“我知道你其实已经无话可问”的口吻，淡淡说道：“不好意思，检察官，如果您没别的事情，是不是可以让我继续打理屋子呢？”

　　俞静仁暗暗叫了声惨，应付这类不温不火的嫌疑人一向就是她的短板，正想着怎么才能继续拖延下去，709室的门铃悦耳地响了起来，恰到好处的救了场。
　　不速之客们进得门来，立刻赢得了双份的注目礼——文允雅惊讶的发现，来者之一就是早上做笔录的“警官”，心中不禁揣测他二次造访的来意；俞静仁虽已对某人的不按常理出牌习以为常，但看到一身西服的酒吧老板跟在他身后时，还是免不了有几分诧异。
　　敏锐地捕捉到俞静仁眼中的疑问，闵泰延走到她旁边，冲她点了点头，但全无解释之意，目光随即凝结在木盒外那只酒瓶上。他刚打算问话，却因拉乌扯袖子的动作而中止；俞静仁好奇地看着拉乌在闵泰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随后，闵泰延面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警官先生，那只酒瓶有什么不对吗？我看您和这位检察官都挺在意它的。”
　　“文小姐，调查显示，有一瓶CuttySark被人从706室带出，所以我们会对所有可能的酒瓶加以关注，还望见谅。”这句话的武断和直白同样让俞静仁感到惊奇。
　　“这样啊，没关系。但这一瓶，不，这只瓶子，应该不是你们要找的东西——打从我昨天早上搬进来，它就一直在屋子里呢。”文允雅略一停顿，接道，“再说，你们要找的应该是一瓶酒吧？这个在我搬过来前就已经空了，现在只是个纪念品而已。”
　　“您既然喜欢这种酒，不打算多买一瓶吗？”
　　“您误会了，我其实并不特别喜欢CuttySark，小心收藏只因为是朋友相赠。”

　　“朋友，是李诚钧先生？”
　　此言一出，文允雅霎时脸色苍白，之前的优雅从容就如被石子击中的湖面倒影般立时破碎不堪。她猛的站起，双手不自觉地握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稍后，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毫不躲闪地望向“罪魁祸首”，目光停留在他微微翘起的嘴角上。“警官先生，我知道你们查案很苦很累，但这种玩笑，实在太没分寸了！我早上就说过，不认识死者！”
　　“文小姐，讲笑的人，恐怕是您吧。”闵泰延淡淡回应，“同名同姓，或者只是姓名同音的人那么多，您难道对所有这样拼读的名字，都要这么大反应吗？”
　　“当然不会，可今天以来，在我脑子里盘旋、如此发音的只有死者的名字而已！”
　　“您确信不认识死者？”
　　“这个无聊问题，我觉得没必要回答第三次。”
　　“那么，您一定是被自己的记忆给愚弄了。我的同事在调查的时候，看到了李先生参加各种聚会的照片，虽然数量比较庞大，但仔细找了找，您跟他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呢。”

　　“各种聚会我参加得不少，跟不熟的人合影也很多——这都能被当犯人审？”
　　“审讯室才是审犯人的地方，我只是在了解被害者的人际关系。再说，既然也算点头之交，为什么要说不认识呢？”
　　“警官，换做您，会刻意记住每一个点头之交，或者说‘路人甲’的名字和相貌吗？”

　　辩解得实在是有些强词夺理。俞静仁刚想说些什么，忽觉一只微凉的手掌轻轻碰触自己的手背，侧首望去，却见闵泰延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
　　“文小姐，我尽量不把话讲穿，就是为了给您留下坦白的余地；看来全部白费了。”闵泰延轻轻摇了摇头，接下来的一句却像利刃般直刺目标，“您真的以为，706室内侧门把上的血迹都擦干净了吗？”
　　如果说，之前的那次打击是小规模空袭，那这次则不啻于地毯式轰炸——文允雅仿佛失去了全身的气力，颓然跌坐回椅子上，低头不语。

　　“是，我是在跟他交往。”沉默良久，文允雅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来，眼中隐隐泪光闪动，她望向俞静仁，惨淡一笑。“如果是您，怀疑自己的男友脚踏两只船，发现他的秘密之后决定就近监视；但在搬过来的当晚，他就被人毒死了，之后调查的人找上门来——那么，您能保证，在这种情形之下，不会跟我一样的撒谎吗？”
　　“我……”俞静仁一时语塞。
　　“我找上门跟他理论，却被打翻在地板上，鼻子撞到椅子，血流了下来。我用手擦了擦，开门准备出去，他却叫住我，不是因为回心转意，而是叫我擦干净门把手，不要弄脏他的屋子！那个时候，我彻底死心了，擦就擦吧，我也不想让自己的血留在这种人渣的地盘！离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呢；之后我也没再出门。”

　　话语中充满了悲伤，极富感染力，并且跟现场相符，俞静仁几乎就要相信，却听见身旁传来鼓掌之声。
　　“精彩，好一个‘死无对证’，这就讲完了？”
　　“你！”泪光盈盈的面庞愤怒地朝向掌声传来之处。
　　“难道不是？”话语中温度陡降，闵泰延面上三分怜悯，七分讥嘲，冷冷说道，“那我来问你，为什么能肯定他是‘被人毒死的’；据我所知，直到现在，对外公布的都是‘疑似他杀’，更别说致死的具体原因了。”
　　“我听邻居们议论的，今早围在门前的人议论说尸体面色有异，而且衣服上有呕吐物——这还不是中毒吗？”

　　“你真的认为‘今早围观的人’能看见这些东西？警戒线至少离房门两米远，那些呕吐物量又很少，完全不起眼，请问说这话的是谁呢？什么人的视力能好到如此地步，我很感兴趣。”

　　“就像之前的‘明明有钥匙’，你正是知道不可能有人应门，所以才会首先想到按铃的人有钥匙吧。”俞静仁插话进来，“虽然你刚才跟我说，没看见有人站在打开的门后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但是，你没注意到对方的体格吗？就算死者当时还活着，并且站在只开一小半的房门后，你也不可能看见他的，因为按铃的人会把他完全挡住。”

　　“补充一点——”一直不语的拉乌终于打破了沉默，“阳台上晾着的睡衣是用漂白水处理过的吧，溅上的毒物未必都破坏完全了；还有，最重要的证据现在还留在你这双深棕色绒毛拖鞋的鞋面上，拿回去化验一下很容易就能得出结论。”

　　“文小姐，如果你依然坚称离开的时候他还活着，那么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杀死他的毒酒会洒落在你的拖鞋上吗？另外，我注意到你房子里的酒杯少了一只，但706室同款的却刚好多了一只，你打算宣称这是巧合吗？”闵泰延淡淡地划下句点。

　　文允雅不答，只是默默地朝三人伸出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