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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花开满城入长安(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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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阴街上酒肆商铺鳞次栉比,贩夫走卒的喧嚷声不绝于耳。冯煊茫然若失地在街道上闲步,不经然间迎面撞上一位挑着货郎担的贩夫,“对不起啊,帅哥!刚才想事情走神了。”
贩夫讶异地白了他一眼,不作理会,便要离开。冯煊猝然拽住他的衣袖,“帅哥!别走啊。问你几件事啊……有没有见过一个叫‘沈芊辰’的美女?还有,这是哪座影视城啊?横店…水浒…还有,我怎么会来到这地方啊?”
贩夫打量起一身奇装异服的冯煊,对他提的问题更是一头雾水,木讷地不知所措。
冯煊见状,压低嗓音,以套近乎的方式意图博取对方好感,“是不是正在拍戏?你演得蛮投入的嘛!哪个戏剧学院毕业的?”
贩夫见冯煊絮叨着一些他完全听不明白的话语,蛮横地撞将而过,撂下一句“痴妄之徒,不知所云!”,便扬长而去。
冯煊被撞得踉踉跄跄,险些栽了跟头,指着贩夫渐行渐远地背影,气得浑身颤栗,“我勒个去!一个跑龙套的,神气个鸟!不说算了,至于耍脸色嘛。你大爷的,抽风呢!这种没素质的群众演员,真不知道导演从哪刨来的。”
行人好奇地驻足观望,不明所以地围拢过来,对着冯煊指指点点……
冯煊忿然朝向人群大吼,“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发飙啊!”
刘病已攥着满满一袋钱,兴高采烈地从长胜斗鸡坊出来。见前方熙熙攘攘聚了黑压压的人影,向来爱凑热闹的他,挤进人群探出一颗脑袋朝内瞅了瞅,“咦……足下,不是长胜坊的飞天异人嘛。多亏有你,才赢了这满袋钱银。”他笑呵呵地晃了晃沉甸甸的钱袋。
“你谁?谁是飞天异人!你是在嘲笑我是鸟人?你小子找抽吧……”冯煊正无处撒气,袖管一挽,握紧拳头就要揍病已。
刘病已灵敏地躲闪而开,神色疑惑,揖手拜道:“不知有何冒犯之处,还望足下海涵!”
冯煊见病已举止儒雅,不似有挑衅之意,自感行为过于冲动,和善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帅哥,抱歉抱歉……”
刘病已摆摆手,憨厚地冲着冯煊发笑,“没事……不过,我不姓帅。在下姓刘,名病已,长安尚冠里人。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刘病已?你们这是在拍《乌龙闯情关》还是《云中歌》……帅哥,演男一号?”
刘病已以为他没听清,不得不再次强调,“在下姓刘,并非姓帅。不知足下方才说甚……”
“你入戏太深啦!得治!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叫冯煊,江苏南京人。”
“恕在下孤陋寡闻,不知江苏南京所处何方?”
“啊?你遭扯吧。六朝古都金陵,你都不晓得啊?孬巴子奥……”冯煊情不自禁地迸出几句南京话。
面对眼前这么一位着装怪异,时而又不知所云的“恩公”,刘病已倒真有些不知所措。他百般无奈地提议道:“足下饥否?在下正要去西市买些酒食,不如一同前往。”
回想起今天发生的怪事,冯煊着实有些恍惚起来,他不确定是自己暂时性失忆还是眼前这些演员太过专业。再说,晃荡了好些时候,早已饥肠辘辘。他暗自思忖,倒不如跟着这位英气少年,且走且看。
经过西市东头的张记酒垆,刘病已轻车熟路地迈入堂内,要了两坛醇酒。
“病已……准是又赢了钱,买酒孝敬你许大叔的吧。”许广汉只好张记酒垆卖的自酿醇酒。刘病已便常常到这家酒垆买酒,一来二往,跟掌柜彼此极是熟稔。刘病已憨然点头示意。
出了张记酒垆,他又到附近一家肉食铺称了几斤鱼肉。买好酒肉后,又特意跑到相距十里之遥的市西首饰铺,选中了一对合欢圆珰、一根同心银钗和一盒上等的沉水香。最后,满心欢喜地领着冯煊到市口雇了辆牛车。两人坐上牛车,朝着夕阴街一路向东晃晃悠悠前行。过了半个时辰,牛车向北拐入尚冠后街,行到尽角即进了尚冠里。
尚冠里乃长安达官显贵居所聚集之地,钟鸣鼎食之家不胜其数。但见,亭台楼阁绣闼雕甍,高墙深院鳞次排开;雕龙画栋之绝,丝毫不逊色于大汉皇宫。
刘病已纵身跳下车,领着冯煊穿梭于闾巷直达尽头。一座低矮破败的阁楼映入眼帘,与周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注意到冯煊脸上浮现出的诧异神色,刘病已解释说,“这座宅邸,可是孝武皇帝赐给张汤张廷尉的。当年其阔气豪华,绝不亚于这些府邸。可惜,张廷尉后来被人弹劾,惨死诏狱。这座宅邸便被朝廷查封,荒废掉了。前些年,朝廷又将这宅邸赏给他的儿子,也就是张贺叔叔。张叔叔因在掖庭有居所,便将这宅邸送给了许大叔一家。自那时起,我便也住了进来……”
“奥!”冯煊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平君!平君!我回来了……”刘病已推出庭院的栅门,入了大堂,不见许平君踪影。
许广汉慵懒地斜靠在几榻上打盹。刘病已蹑手蹑脚地贴到许广汉跟前,猝然大吼,“许大叔!”
许广汉惊骇地从塌上跌落于地,刘病已直笑得合不拢嘴,赶忙将他扶持起来,“平君晨起就嚷着要见许叔,怎地不见她人影呀?”他心不在焉地朝堂内环顾,依旧不见许平君,难免担忧起来,“难道还未归来?”
“你这小子!心里只惦记着平君。还没正脸瞧上你许叔一眼,就嚷着要见平君。”许广汉满脸祥和地打趣道。
刘病已立马掰正许广汉那张饱受沧桑的脸颊,双眸凝视着他,“这不正要看嘛!哎呀,许叔又瘦了许多。定是在掖庭当值,吃喝不好。今日,我特地买了酒食孝敬您老人家。”说着,拎过酒食在他眼前直晃悠。
许广汉接过酒食,喜笑颜开,“还是病已最疼大叔!”
“那是当然!”
“这位是……”许广汉注意到病已身后站立的冯煊,疑惑问道。
“他叫冯煊,来自异域。是我在夕阴街斗鸡时结识的。说起来,这顿酒食还是他帮我赢来的呢。”
“奥?如此,老朽多谢了!”许广汉朝冯煊拱了拱手,“我这就送去给你许婶烹食……”他迈着轻快步伐朝庖厨远去,忽地回首诡秘道:“平君在阁楼,正照料一女子哩。”
“奥?是谁呀……”
“不认识!瞧着挺怪异的,你们且上楼看看吧……”
“平君!快出来看我给你买的耳珠、发钗,还有胭脂……”刘病已嚷嚷着,推门闯进阁楼,却见许平君蹙紧眉头,右手食指贴于樱唇边,示意他噤声。
他一副噤若寒蝉神态,脚步轻柔地走近平君,将合欢圆珰和沉水香递到她的掌心。瞥了一眼躺在卧塌上的女子,嘀咕道:“她是谁家女子?衣饰跟冯煊一样,都甚是怪异。不过,倒是位美人……”许平君缄默不语,眼波斜飞地朝他瞪了一下。
此时,立在门户的冯煊好奇地轻轻靠近榻来,“芊辰?”他柔声唤了数声,不见反应,转身面向许平君,诧然追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回来路上,见她倒伏在草地。气息尚存,却虚弱得紧。就带回好生调养……”
冯煊闻言,紧紧握住沈芊莀的双手,黯然神伤地凝视着她,眼眸里满是怜惜之情。
许平君见状,拉走傻愣于一旁的刘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