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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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我们兴高采烈地朝着那片森林大步踏前，仿佛忘了在城市中的死里逃生。层峦叠翠的森林在浅锈红的天光下格外鲜明，一望无际的深山密林充满无限生机。当我们真正走进其中时，那些枝繁叶茂的松针参天蔽日，葱郁得不像是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的景地。我欣喜地感受着空气中活木散发的阵阵古朴而踏实的香气，这里几乎闻不到那刺鼻恶心的异味了，冷杉、松树和云杉互相交织出不同的苍绿，地上散落着细长粗短的叶叶松针，它们构成了时空崩塌后尚存的绿野仙境。
徐依好奇地玩着掉落的松针，她用手指碰了一下尖端，疼得赶忙把针叶扔掉，唆着手指委屈道：“这树叶怎么跟针一样尖利？我手指都被扎破了。”
我很配合地嘲笑她：“不然怎么叫松针呢？明明是你自己要试的，怪不得别人。”
“姐姐，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大片树林呢？先前我们走过的地方都干得没有一抹绿色呀？”
“谁知道呢，反正总比再走那种荒原要好。”我舒畅地微笑着，“见过那条裂痕之后，我觉得看到什么情景都是可能的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我们慢吞吞地在这漫山遍野的青翠之中散着步，在保持大方向明确的同时四处转悠。森林里的路很好走，树与树之间的距离比较稀疏，地面坚实，即使是陡峭的斜坡我们也能安然度过，丝毫不用担心像过山丘时那样会突然一脚踩空。松树的树根处多长有深绿色的苔藓，摸上去凉凉的滑滑的触感很特别。徐依曾经看到一只松鼠一溜烟地飞窜而过，我觉得森林里应该还有些貂鼠、野兔、松鸡、雷鸟这样的小动物，说不定还有黑熊和麋鹿。夜晚的森林也不似小说中描写的阴森恐怖，冷杉的树枝没有变成怪异干枯的手臂，而是静静沐浴在银灰色的月光下。此时万籁俱寂、空余风音，月光在林间优雅缓慢地流淌，我们一夜夜地沉迷在这静谧安宁的夜色里。每天清晨，稀疏却明亮的鸟鸣总是伴随着第一缕微弱的晨光把我们从朦胧睡意中温柔地唤醒，被这样喊醒任谁也不会有丝毫的不悦。我和徐依仿佛隐居于此，安静踏实地体悟着森林和平的意境。
一天我们在山麓的平地寻到了一泓清水，见到才方知面对世间的真美，语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碧蓝的湖泊周围生着茵茵绿草，它给百里的生灵都带来了勃勃生机。那湖像是珍贵的南洋碧珠一样泛着淡淡的粼粼波光，又仿佛婴儿的蓝色眼瞳一般清澈无瑕。可以鉴心的清水似是道人的心境，温柔恬静地一笑便是虚室生白，平淡中惊艳地让人只能望其项背。我和徐依呆呆地欣赏这仙境般的碧水，回过神后一起激动地大喊大叫。徐依把背包一扔，脱了衣服就像鲤鱼一样跃进了湖水之中，此时我竟不觉得她是对这美景的亵渎，反而只有她的天真烂漫才能与之融为一体。小美女上来后换了一套青色薄衫跪在湖边洗脸，散开的黑色长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在林间行走了这么久，不知不觉她更加清新无拘、灵气动人。
她倒是我第一个承认担得起“冰清玉洁”这四个字的人，换掉骄傲热情的火红衣衫后这种特质更为凸显。我抱着手臂玩味地调笑她说：“徐依即盱眙，张目为盱，直视为眙，你怎么是这样灵动纯真的一个人？”
徐依用毛巾擦着头发，嘴上不甘示弱：“那也是说我眼眸明亮，和我的性格又没有冲突。”
我看徐依眼神亮晶晶地望着我便微笑起来，“出来这么久，好像我们长高了些啊？”
“嗯，我也觉得！”徐依把剩下的衣服都穿好，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看来出来受苦也不是全无好处。”我心情愉悦地搭好帐篷，升起了一堆小火，这湖是如此美丽令我都不舍得离去了。
我们在这里又磨蹭了几天，觉得不能再赖下去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自从发现这个湖以后，越往北走土地就越是青葱，我们甚至还看到了清澈的山涧。跟着水走必有出路，我满怀信心地不时眺望着前方的风景，不知道这条小溪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呢？徐依也非常高兴，有水源的存在她终于可以不用洗涤粉末洗澡了。
跳跃的溪流最终将我们引出了森林，它欢快地汇聚到了面前宽阔的白练里，留我们在原地对着这条大河面面相觑。不停翻涌着的河水湍急无比又深不见底，约莫二十米宽，显然这次我们没有过裂口时的好运气了，这样的河水既不能游泳，也不能划船，更加不能取巧而过。
“我们要过河吗？”
我摇了摇头：“过不去，只能沿着河走走看了。”
“姐姐，不能砍树做成筏子吗？”徐依指着地上掉落的枯枝问。
“水流太湍急了，筏子过不去的，而且那么细的树枝做的木筏也用不了。”
我们逆河而行，我想看看上游是什么样子，说不定到那里河会变窄一些，如果是瀑布就更好了，我们能想办法爬上山然后绕过去。不过事实证明是我想太多了，我们没走多远居然就看到了一座破旧的石桥，两边的护栏大多都掉到了河里，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桥面还留在这里，看这架势似乎也坚持不了几年光景了。
这一次我们的运气倒是不错，不用走冤枉路了。我和徐依刚想接近，忽然远远望见拱起的桥面上出现了一大队人马。
“人！姐姐！有人！”小丫头兴奋地大喊。
“嘘，小声点。”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出于谨慎地拉着徐依躲到了一棵松树后，蹲下来细细分析着情况。
“干吗不过去？这么多人凑在一起说明他们肯定是从城镇里出来的啊？”徐依不解地问。
“还不清楚他们的底细，先观察一下再说吧。而且我们两个女孩子家的突然出现他们就不会怀疑吗？万一出了事想跑都跑不掉。”
虽说如此，我心头还是万分震动，没想到外面真的有其他人存在！这十几个人大多穿着皮衣，背后背着猎枪小心地过着石桥，我皱了皱眉头，是猎人吗？他们的举动多透着粗犷肆意，领头的黑衣人更是大声辱骂着什么，对着后面的人发脾气。这些人过了河以后也没有继续往前走，反而在岸边寻了个空地支起帐篷、点了火烧起饭来。
“现在还不到傍晚，他们这是中饭还是晚饭？”
我淡淡地扫了这丫头一眼，这时候还净想些无聊的问题：“不清楚，我看这队人马有点奇怪，我们还是不要和他们接触为妙。在这里等等看吧，如果他们吃完饭就上路，我们就沿着他们过来的足迹去找村落，要是他们打算今天就此安营扎寨了，我们就等天黑了再过河。”
随着天色渐暗我的心也一分一分凉下来，这帮人今天是不打算走了，但是我们为了寻路却不得不尽早上路。
“徐依，我们今天晚上不能睡了，等下过河以后你用隐形衣裹着灯找找他们过来的痕迹，今晚尽量多走点路。”这里坚实的土地上很难留下人的足迹，如果拖到明天早上就不好说了。
“我知道了，那现在就过去吗？他们的营地离桥还是挺近的，我们不会被看到吧？”
我望着那群正在喝酒吃肉聊女人的醉醺醺的猎人，轻蔑地眯了眯眼睛：“放缓动作就绝对不会，他们现在的注意力可不在周围环境上。”
我们如同两只猫一般，踮着脚尖收敛气息静悄悄地靠近石桥，我分神注意着那群人的一举一动，至今为止他们都乖乖地聊笑着没有分毫不妥。很好，再有几步就能到桥墩了，我勾起一个看到终点线的满意的冷笑，不敢大意地压低身子继续缓慢向前挪动。营地的火光刚好照到石桥的另一个桥墩边，使我们能够完美地隐匿在阴影之中，我和徐依在到达桥墩后又观察了他们几分钟，见他们确实没发现任何异常，深吸一口气绕出来走到了桥上。
“站住！”一个穿着皮衣的壮汉用衣袖粗鲁地抹了抹嘴上的油，毫不客气地拿着猎枪指着我们这个方向，语气里带着意外和暴虐：“二哥，看来你下午不是幻听啊？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的还真有女人，一次送上门来两个小美女！”
惨了……我和徐依举起双手紧张地盯着全站了起来的众人，七八把枪都黑洞洞地指着我们，对他们而言我们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烤熟的鸭子，插翅也难逃了。我咬着嘴唇飞快地盘算着怎么说这些人才不会伤害我们，可是我对他们根本就一无所知，我该从何编起？王叔的隐形衣瞒住人类是不会有问题的，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发觉的？面对两个小姑娘他们没必要装腔作势地故意演戏，拿枪把我们打出来就是，看来还真是刚才上桥的一瞬间被看出来的。
“那是自然，这女人香二哥我可是不会闻错的。”一个瘦削的男人从壮汉身后走了出来，阴测测地对我们翘了个兰花指道，“兄弟们，把这两个女人绑起来。”
居然是因为这个……我苦笑了一下，任由那些人粗手粗脚地把我五花大绑，腰带背包和隐形斗篷都被他们拿走了。徐依则一脸怒气地踢了他们几下，怎么都不肯配合，最后逼着他们用枪顶着她脑袋才老实下来。
“她们有这等东西，还真是稀罕！都可以和我们追捕的掠食者有的一拼了。”穿着皮衣的壮汉用两根粗短的手指捏着隐形衣龇着牙惊叹道。
“嘿嘿，三弟你翻翻她们的背包，应该还有不少宝贝。”这群人的二哥勾起一个猥亵的笑容，搓着手掌向我们走来，“这两个小美女我就先收走了！”
“你们这群人自作主张什么？都当我不存在吗！”一直坐着喝茶的领头黑衣人此时缓缓站了起来，威严而冷漠地发出低沉的吼声。
“大哥！宝贝都被我们拿走了，等我办了她们杀掉便是，有什么不妥当的？”无耻男愣了愣后不甘地喊道，显然对于他大哥的干涉非常不满。
我面色不改，心里冷笑着有了些许打算，看来这群人没我想象的那么难对付。狗腿子的依仗是猎枪，有机会自然可以做手脚，老三虽然敏锐但心思不细，看他被呼来唤去的样子说不定还和徐依一样神经大条，老二狡诈但颇沉迷于美色，这种人更好对付，就看这个大当家的是什么样的人了。
“这种货色是你可以享用的？二强你脑袋发昏了吧！把他们绑回去献给主上，主上自会赏赐，这次的任务也不用兄弟们去冒险了。”黑衣人玩着我们的匕首，板着脸凑近了过来，用匕柄拍了拍我和徐依的脸颊，我装作厌恶又恐惧地扭过头去，顺便暗暗给徐依使了个眼色。
“好吧大哥，为了兄弟们我听你的！”二强用他阴柔的声音义正言辞地说，这话配上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奇怪，我督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眼神还是紧紧盯着我们，想来觊觎之心未有减退。
“你们看这两个小妞，皮肤白白嫩嫩的根本就不是下城区里整天卖弄风骚的烂菜叶子可以比的，依我看她们是新城区那些家族里的小姐，跟着远行者出来玩结果贪玩就跑丢了，是不是啊两位小姐？”
“要你管！”我刚想回话就听到徐依咬牙切齿的声音。
“这小丫头片子刚才挺横的，大哥，要不我来调教下？”
黑衣人充满威压地瞪了摩拳擦掌的二强一眼，后者立马服软了下来，黑衣人收回了凶悍的眼神继续向他的兄弟们解释：“这两小妞价值不菲，落到我们黑水帮手里的钱哪有吐出去的道理！不管主上决定是让她们的家族来赎人还是扣在寨里当压寨夫人，我们都赚大了！”
他使了个眼色，旁边有人拿着我们背包里的强力胶布贴上了我们的嘴，我们被绑得一动都不能动，那三哥会意后一脚就把我们踢倒在地。
“看好她们！明天早晨我们就回去！”黑衣人扔下一句话就钻回了帐篷，留了两个彪形大汉在外面守夜顺便看着我们。
我用眼神示意徐依不用担心，靠着她安心地睡了过去，本来我还为了编造身份而发愁，不过他们的大哥都贴心地替我们想好了，还打算带我们进城省了我们自己找路的麻烦，真不知道这是倒霉还是幸运。
第二天早晨我们被一盆脏水泼醒，一个狗腿子分别解开了我们被绑着的一只手，然后扔给我们一人一个像石头一般冰冷僵硬的黑面包。被撕掉胶布时我嘴唇一阵火辣辣的疼，一边默默吃着面包装着弱势哀愁一边趁着那些人不注意的功夫和徐依小声交流。
“姐姐，我落枕了……”徐依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可怜兮兮地哭丧着脸。
“先不骂你了，说正事。”我沉着脸，拿面包尽量掩去说话的样子，“我有把握带你逃走，但是这些人正好能给我们领一段路，所以我们还得由着他们欺负几天。”
“昨天晚上那个二强看我的眼神好猥琐……”徐依嘟囔道。
“你装得越是清高傲气他的大哥就越不会让他动你，明白了吗？我们就装成他们猜测的那样，是什么新城区里的显贵之女。”我见一个大汉狐疑地望向我们，及时闭上了嘴。
吃过早饭后我们被捆着双手拴在机车后，就像牵小狗那样被黑衣人和二强牵着走在森林中。幸好那三哥不识货，把衣服和洗漱的瓶瓶罐罐都还给了我们，包括我无比担心的伪装成唇膏的致幻剂。其他装备都被收走了，包括我们的匕首、点火器、通讯器、壁灯、帐篷、炊具等等，徐依在废城中搜刮的珠宝同样未能幸免。至于那些剩下来的食物胶囊被他们当成药片扔掉了，反正我估计走不了几天就能到城市里了，此时也不在乎这些。
我们被马牵着疾步走在茂密的树林中，手腕上被手指粗的绳子勒出两圈血红的印子。这群人一路都在争吵究竟是勒索一大笔钱还是把我们扣着当压寨夫人，从他们的话里我大致听出了这群人的基本信息。他们是城里的一条小地头蛇黑水帮的人，此次来森林中是为了捕捉一种会次级隐形的掠食者，有备而来才能发现了我们，而那座城市叫星城，似乎规模不小。带头的黑衣人的名字粗劣无比，叫张大强，要不是我们被胶布封着嘴徐依肯定会笑死，那个觊觎我们美色的二哥是张二强，想来是他们进帮后认得兄弟，从性格到长相都没一分相似之处，而最开始发现我们的肌肉男是这二人的三弟张小明。在听到他的名字后我和徐依不停地互相挤眉弄眼，即使被绑架也阻止不了我们嘲笑他的名字，幸好他还有点脑子没有跟着叫小强！
一路上我都装得极像富家千金的模样，不仅娇声娇气还清傲得仿佛背后有一个家族支撑着的模样，徐依则完全用不着伪装——她脾气暴起来本身就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大小姐样子。我趁着吃饭时间和徐依短暂地交流逃跑计划，如今我们虽不能扮猪吃虎，但逃跑还是做得到的，只是还欠缺一个完美无瑕的时机。
又两天后我们走出了这片迷人的针叶林，眼前的地貌又变成了刚出堡垒时的干裂土地，我奇怪地回望了一眼森林，这不科学！此处还是生机勃勃的一片绿意怎么走几步就突然变得寸草不生了呢？难道这就是时空不稳的力量？
“大哥，马上就要到边防区了，带着这两个女人恐怕有些麻烦啊！”张小明吼着熊嗓子道。
张大强沉思片刻，阴翳地招呼来两个小弟：“把她们伪装成受伤昏迷的兄弟，脸用绷带缠住再抹点灰土浇点血，敲昏了架住混进去。”说着又把他的狼牙棒递给了张二强。
我听到张大强说的方法心中一阵窃喜，看来这回连脑子都不用动了！我表现得一副恐惧无比惊慌失措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拼命地挣扎后退着不让他们轻易击晕我，顺便装作不小心地绊了徐依一脚免得这小妞狗急跳墙破坏我的计划。徐依无助又难以置信地看了我一眼后两眼一翻便被张二强一棍子击倒在地。
“嘿嘿，漂亮的小妞你放心，哥哥我会怜香惜玉的，回帮以后亏待不了你们。”张二强举起狼牙棒□□地大笑起来。
我暗暗扬起一个胜利的笑容，心满意足地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8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