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云华·写书人（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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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大理寺的朋友，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云秋曾用近乎炫耀的神情对我说，他一晚上遇到三场刺杀，结果还是活过来了。
我讥笑他，我笔下的江湖侠士，一晚上十场都没有关系，何况区区三场。而他笑的酒都要喷了：“可我不是江湖侠士，我觉得已经很不赖了呢。”
其实如果你站在太子那边的话，一夜最多是吃三场花酒，绝不会是三场命悬一线。
当然，这种动摇根底的话我不会讲，讲了也是浪费。
无论作为靠笔墨来描绘凡间的写书人，还是官宦世家的少爷，在前半生里，我都没有机会感受那种生死博弈的激烈振奋，某种意义上说，云秋带给我不一样的生活。
初冬秋猎，我凭借一笔好字跟随史官参与这场皇家盛宴，本次秋猎收获颇丰，皇子展现他们出色的骑射本领，整个围猎场都散发着淡淡的血腥。
随从的还有许多朝廷重臣，我不知道老皇帝此番召集了几乎半个朝堂的官员来，究竟是想暗示某个皇子的殊荣，还是潜移默化的使他们站队。
总之，云秋代表的大理寺是不可缺的一环。
回程路上，诸位皇子轮流邀请官员到车驾内饮酒，而我临时的师傅史官傅庭深亦在其列，我跟着
他东一个车驾西一个车驾地跑，等爬进五皇子车撵时，腰都要累断了。
明显五皇子车内装潢比不上其他皇子的奢侈，倒有种一切从简的朴素，难听点便是简陋了。而我上车时，云秋早已坐好，正喝着他喜爱的桑落酒，并已经喝了不少。
云秋喝酒很厉害，至少我家里没人能喝过他，他那样的小身板居然能灌下那么多烈酒，非常不可思议。
“原来是不会喝，后来遇了事没处解闷，慢慢慢慢才学会的。”他的解释轻描淡写，我没法想象他所谓“遇了事”是怎么个遇法，如果真如他所说的只是解闷，也不该练成这样。
五皇子陆析华似乎酒品不佳，浅沾几口便作罢，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诸位大臣们闲聊，云秋仿佛与他不熟般摆着客套架子，疏离有礼，觥筹交错，一时间倒酒声不绝于耳。
就是这么平静的臣子集会，被场突如其来的刺杀搅乱——鸡飞狗跳，一团狼藉。
我不会武，云秋也不会，五皇子貌似能耍拳脚功夫，奈何再厉害也比不过刺客手快，手臂长的刀
捅过来，我身旁傅师傅居然用袖子捂住我的眼。
“年轻人别看！”
到后来我对这种逻辑都十分不解，傅师傅年纪那么大了明明是他受不得惊吓，他居然反倒来叫我别怕，也幸亏托了他的福，我没看到那惊心动魄的画面。
但我听到了，刀子捅进肉里，那声响和我笔下常用的比喻，把刀子插进沙袋中的声音，根本不一样。
绝不是痛痛快快的一下，封闭视觉的我甚至听得到刀尖一层层划开血肉，撕裂内脏的顿挫声，紧接着就是衣料的摩挲，接下来，该是呻吟......
蒙在眼睛上的手松了，傅庭深长满褶皱的脸上写的都是吃惊，吃惊到合不拢嘴。而迟钝的我回过神来时，看到的正是云秋用刀片划开刺客的脖子。
之后才是呻吟。
云秋几乎是和那蒙面刺客同时倒地，溅了满身血的五皇子呼吸都不会了，只是愣在当场，动弹不
得。
事后我才发现，陆析华并不是没反应，而是他反应太快，快到我等无法理解的地步。
我本以为他会去看看云深，哪怕是你在街上随便找一个乞丐，随便找一个，他都不会在人家帮你
顶刀子后还坐视不管，只有木头才会毫无动摇！
陆析华办到了，并且从头贯彻到尾。
同时倒地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刺客一个是幕僚，陆析华在二者间选了刺客。
他蹲下去探那个人的鼻息，并对赶来的侍卫说：“务必将行刺之人活捉！”
没错，这次秋猎的出行车驾是反着来的，六七皇子在皇上的车内，五皇子的车驾走在很前头，被误以为是太子或皇帝的车撵，都是正常。
那么这次刺杀就不再是普通皇子遇刺，而是君王或储君的谋刺。
此事事发后我想了很多，各种弯弯绕绕都摸了一遍，可我自认，当时那样的局面，我脑袋一片空
白。
我只能看着云秋的血往地上流，木质地面上的花纹被统统盖过，我一边叫着太医一边用手去捂，他靠在我肩膀上大口大口倒气，我真怕他一口气上不了就此玩完，可他仍在倒气，疼痛爬上那张脸，扭曲成狰狞的妖态。
当时我吓的胆都要裂了，我只能不断求他撑住撑住，他五指掐在我胳膊上泛着青白色，我喊啊喊抬头去看五皇子，他人却不见了。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叫来太医就跑去慰问大哥和父亲。
就是从那时起，我尤其恶心他。
我只能窥见事情的一角，我无法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何等隐秘，那一刻我赌气发誓，在我写的文里，这样的主子必定不得好死。
云秋不那么想，他对他主子反应甚是满意，他说他是对的，华儿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由着人欺负的孩子了，他很欣慰。
我愈发觉得恶心。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云华·写书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