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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万水 ...

  •   “小姐啊,小姐,我们去赌场吧,那里的人可是期待着小姐全局开盘啊。”
      “好姐姐,我们还不如出去逛逛,听说来了个新的小铺,做的薄饼可好吃了。”
      “小姐小姐,你若不肯,我们就去求一求老爷,这个天女,我们就不做了。”
      嘁,区区一官家,怎能与天地对抗,而你们,又怎知他会为了我而舍弃如此。
      皂色袍子的女子挥了挥手,那两个丫鬟便也识趣地退下。
      她双目有些悲凉,却是在晚风之中一点点散开。
      “小姐,老爷有请。”
      华灯初上,院内梨花正盛,似玉非玉,碎屑而缓缓飘落,沾衣带着雾气。
      她垂着头,半晌,才道,“知道了,我这就去。”
      进了书房,匾额上刻着上善若水,有依稀可闻的檀木香,她便是沉默不言。
      “暝赐啊,来吧,坐。”她应声,抽了一把底座雕花镂空的木椅入座。
      官易挥了挥手,便有几道影子在暗处隐现,他沉声说,“你们去守着外头,不让任何人靠近。”
      官暝赐知道这是父亲的暗卫,便也无过多的惊讶之情。
      “天女之选,天意不可违抗,暝赐,你可懂为父意思?”
      官易垂目看她,双鬓的霜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模糊。官暝赐笑了笑,“小女知道。”
      官易颔首,叹了一口气,“你既知道,便是好的。这几日收拾一下行李,带上几个可靠的人,便随着公子涣去罢。”
      官暝赐有些麻木地点了点头,“父亲叫我来想必不止吩咐这些吧。”
      官易一滞,颇为赞赏地看着她,“我便知你是姊妹中最为聪慧的那个,为父今日叫你来,是有要事相托。”
      官暝赐双眸暗光一现,又垂眸不语。
      “你可有听过熙眠符?”
      官暝赐随即抬头,看他的目光中百味交杂,双手也是有些紧促地握住椅把。
      “熙眠符,得之,便可一统天下。”
      她一字一顿地开口,又有些笑意,“不过父亲,你真的相信那种东西么,一个熙眠符,便可战胜几十万的强兵?”
      官易摆首,有些郑重地说,“不,有一点,你并不知晓。熙眠符是死物,却可号令前朝死士,而那些死士个个武艺高强。这不是重点,那些死士身揣天下大事,相当于最为完美的情报库。”
      官暝赐挑了挑眉,不打算打断他。
      “那些死士隐藏在各国,等着下一任的主子。而这就是说,得到了熙眠符,得天下的道理。”
      官易转首,皱着眉,“你是女儿家,我本不该让你跳进天下纷争,可是为父迫不得已,这次的天女之选想必你也知道不是寻常的天女之选,而你既然挑下了这个重任,我便只好将这些事情交给你。”
      “我要你,暗中行事,去打听熙眠符的下落。”
      官暝赐眉眼一跳,并不表态,这无疑是把她推上风口浪尖而已。
      官易垂眸,缓缓在她面前跪下,只听一声沉闷的双膝碰地声,“算是,为父代官家的列祖列宗拜托你了。”
      “公子涣应是知道熙眠符的下落,你跟着他,必可知道。”
      官暝赐眉心一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笑着,“父亲的请求,总是那么,令人难以拒绝呢。”
      “不过小女不想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父亲也要按照小女的说法去做,无条件地信任小女。并且,父亲若想与小女联系,必须按照小女的方法。”
      “小女也就实说了,小女知道夭桃柏松非等闲之辈,她们二人其实都是习武之人吧?”
      官易心头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官暝赐见他如此,想着自己猜对了,便又徐徐说,“我从不敢用他人之人,父亲不如把她们给我,是真真正正地给我。”
      官易有些心悸,又笑着说,“没想到,你如此不简单,连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都看的如此透彻,为父答应你便是。”
      官暝赐抬眸,又说,“另,官家财产,我可随意支配。”
      官易没有丝毫犹豫,而是说,“好的,这点我可以同意。你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跟夭桃柏松说,我并不会支配她们,只是通过她们与你联系。”
      官暝赐松了口气,而是背对着他,道,“我希望,无论将军在父亲的局面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我恳请父亲莫对他下手。”
      官易脸色一僵,沉默半晌,才淡淡说,“好,这点,我答应你。”
      “只是,暝赐,为顾大局,切莫感情用事。”
      如水的灯光一路扫过她柔和的眉眼,她抿着唇,捧着自己已是裂了好几道的心。
      为顾大局,我怎会感情用事?

      官家小女官暝赐,蕙质兰心,得天独厚,为民间疾苦,受任于上天,特封号为“天赐”郡主,桓兆圣上大喜,命“天赐”郡主随公子涣出行,三国使者皆来桓兆,一睹天女容颜,次为桓兆圣上英明所喝,愿平民间苦难。
      桓兆十年,封“天赐”郡主大典,举国欢庆。
      女子的曳地长袍被四名玉貌白面的宫女所托,上绘着白鹤翎,洋洋洒洒似墨泼成。
      帔帛为锦绣山河而舞,荡起风云万里。女子高戴莲花玉冠,顶头所雕的白鹤嘴中衔着一海蓝明珠,垂下的链子敛着女子姣好的眉目,她高举一面雕花的菱镜,面向红毯尽头数万的人潮,面向一双双夹杂着各种情绪的眼睛,她面色无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官家官暝赐,得天独厚,善降此女,遂随天意,赐之金册,封之厚禄,亦赐‘天赐’封号,封为郡主,愿永垂青史,钦此。”
      她垂眸,淡淡道,“臣女必将履行职责,不负天意,不负重望。”
      接着,她举步,缓缓走过这从大殿铺向尾头的红毯,高昂着头,忽视一干杂乱的神情,心下淡然无比,抬眸,静静看着尽头四方缀着珠帘的红顶马车。
      十三岁的少年淡笑着举目望她,马车旁是一松青色宽袍男子,此刻他平淡的目光似是这天底下最吹毛短发的匕首一般,将她伤得面目全非。
      她也轻轻地笑了,笑得那般无可奈何。
      她伸出右手,食指戴着的祖母绿扳指在阳下熠熠生辉,江涣含笑接过她的右手,扫了一眼松青色宽袍男子的神情,一把将女子拉上了马车。
      尾头是全帝都庶民匍匐相送,伴随着各种被落英乱了的的蜚语,缓缓驶去。
      我在十五岁时,披着最沉重的华服,离了生我养我的家乡。
      从此,我只是一把刀,刀身是血槽。

      几日的奔波,他们首先来到的是程懿,从上次程懿的西陵侯来到本国,她便已是猜到。住处很是繁华,没有怠慢她一丝半分。她犹可记起,在桓兆边关,她别离将军的情景。
      风狂舞,扫落她袖上灰尘,他一袭松青色宽袍猎猎作响,他目光暗得深沉,别有一番韵味。她本想着她第二次见他是凤冠霞帔,她为他的妻,一生举案齐眉,她求的不多。
      可是天意如此,她注定了目送他策马远去,在尽头,他缓缓回首,道,“官小姐,保重。”
      饶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语,她心口也是隐隐作痛,她有些悢然,不知所云。
      最终她的千言万语,化作边关塞上的风,“保重。”
      那飞扬的,还有她亲自赠予他的发带,她欣喜地将脸埋在广袖里笑了。
      江涣看她的目光有些怜悯,而是欠打地说了一句,“你这女人,好自作多情。一会哭一会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江涣带了什么疯婆子。”
      官暝赐咬了咬牙,也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懂什么,我只是比较感性。”
      江涣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说是塞上风大有沙子进了你的眼。”
      官暝赐这才笑说,“风确实挺大的,啧啧啧,我就说你最近怎么黄了那么多原来是沙子满了你的脸。”
      江涣眸色一沉,转过头去,“我自是不与你这无知之妇计较。”
      官暝赐也笑着,“我也不与你这黄毛黄脸的小孩计较。”
      程懿的柳抽了芽,尚是柳絮翻飞天,桃红染碧色江水,一派旖旎风光。
      官暝赐刚刚被柏松夭桃强迫着熟悉了程懿的风俗,便匆匆去找江涣。
      她唯一带来的婢女也就只有她们二人。
      江涣这人生性洁癖,容不得半点瑕疵,对她一路挑三拣四,她算是懂了为何江涣身边的婢女天天冷着一张脸。
      一路上所有人见到她无不低眉敛目,恭敬道,“郡主。”
      她有些不能适应,这样麻烦的身份,有时会耽误她的计划。
      风口处立了一绀紫色袍子的男子,他容颜俊朗,神情却不大讨喜,此时正当风而饮,官暝赐见了,便上前笑着,“方公子。”
      男子听罢,也象征性地点点头,“郡主。”
      此人名叫方燕,是江涣带去的人,只是官暝赐一眼便看出他身份不凡,不同于江涣其余手下的人,他腰间携着两把长剑,想来是武道不错的人,可此人却与江涣很少言语。
      方燕其实并不怎么说话而且面上神情很为肃穆,第一次见到他时,夭桃便说,“小姐你看,这个人这么不苟言笑而且不透露自己的姓名身份,想来是武功高手。”
      当她刚准备说“很有道理”时,方燕便走了过来,笑得跟个小媳妇似得,“你们好,初次见面,我叫方燕。”
      方燕这个人其实外冷内热,不怎么会说话却想把大家逗笑,一次,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夭桃说,“夭桃姑娘,你之所以叫夭桃,是因为桃花看见你就会夭折么?”
      说罢,他自认为很好笑地笑了起来。
      夭桃也正色说,“方燕兄弟,你之所以叫方燕,是因为燕子看见你就会变成方的么?”
      后来,方燕因为这个每次见到夭桃都会大笑起来,把夭桃吓得三天都不敢出门。
      虽是这般滑稽而且并不引人注目的人,官暝赐心里却有些忌惮。
      她与方燕寒暄了几句,便去了江涣住处。进殿前她脱了绣鞋,婢女恭敬接过。
      接着,便见一生的模样俊俏的女子来说,“郡主,我家主人今日病了,不方便接客。”
      官暝赐笑了笑,捏着女子的下颚,“你家主人是青楼女子啊,还接客呢。”
      女子一愣,双颊绯红,才道,“就是,不方便,就是了。”
      官暝赐骤然脚下一个不稳,惶急中扶着女子的手,才笑道,“殿内地板太光滑了,不太适应。”
      她又甩开女子的手,笑着,“我倒要看看,你家主人是生了什么病。”
      几个云步踏入正殿,帷帐正笼着床铺,床铺上一人背对着她,语气有些不耐,“怎么,万水,什么人都放进来?”
      那名唤万水的奴婢有些无奈,“奴婢该死。”
      官暝赐笑吟吟地说,“哎呀,江家小毛孩,我就进来了,难不成你在做什么偷鸡摸狗之事,不好让我瞧见?”
      江涣语气生硬,“郡主真是懂得礼貌,出言拘谨。”
      官暝赐接着又笑说,“你昨日叫我去查的程懿地形呢,我拿来了。”
      江涣顿了一会,才道,“什么东西?”
      官暝赐有些失望地眨了眨眼,眼底不明的东西划过,才道,“好吧,是我忘记了。”
      万水送走了官暝赐才吐出一口气,镇定下来,“总算走了。”
      她接着在殿内点了熏香,小憩了一会儿,又听见一阵窸窣声,便只好撑起笑脸去相迎。
      来者竟是夭桃,万水不免有些惊讶,才问,“怎么不是你家主子来呢?”
      夭桃笑意盈盈,而是扬声说,“我家主子,立马就到。”
      接着,便有皂色宽袍一女子慢悠悠地走入,“万水这么想我,我怎会辜负美人一番好意呢?”
      她神色平静,扬手,便从四方走进宫殿的护卫,“只是,如今,你还想骗我?”
      万水脸色有些发白,才笑着,“郡主这又是,玩的什么花样?”
      夭桃立马给了她一巴掌,“大胆贱婢,我家主人如何岂容你来说不是?”
      万水踉跄着退后了好几步,才噙着泪,“郡主这是为何?”
      皂色宽袍女子面色不改,而是淡淡道,“我且问你,江涣何在?”
      万水低头,发髻有些凌乱,“奴不知郡主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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