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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一见佳人心生妒 ...

  •   文絮由苏仙音带出石室,抬眼就瞧见伊莲守在洞口。伊莲见她二人出来向后退了退。苏仙音看都未看她一眼,直接去了扇亭。伊莲低下头,默默跟在文絮身后。

      扇亭之内,一秀美女子长发绾至头顶,斜插一支碧玉凤钗,藕荷色宽袖紧身长裙拽地,上面绣有精致的木槿花样,颇显雍容富贵。

      苏仙音边细细观察着文絮的脸色,边凑在她耳边小声道:“她就是显恪的妻子,白国翁主——姜成蝶。”

      原来,他已经娶妻!而且也是一国翁主!

      文絮轻轻一瞥,却换来了姜成蝶的一番认真审视。精致天成的五官,清丽非凡,她不过二八年华,却隐约有着难明的愁思,千丝万缕汇集成妙笔轻点红色泪痣。青丝云鬓绾成堕马髻,却不着任何发饰,一身玉涡色襦裙,这分明是极为简单随意的装扮,却几近绝世。任哪个女子看了都说不出的嫉妒。

      苏仙音当然能读懂姜成蝶的心思,满意地笑了:“大家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坐下叙话。”

      说文絮不惊讶是假,她匆忙嫁给显恪着实不知道他是已有妻室之人。思及此,文絮浅淡一笑,或许这才是长翁主真正的意图呢!

      三人入座后,伊莲默默站在文絮身后。苏仙音先开口:“看弟妹的表情就知道是被顺安公主的绝色之貌给迷住了,刚才我一见也是看痴了呢!”忽然停顿一下,想了想话语有些犹豫,眼梢斜觑着文絮,“诶?看这情形弟妹像是第一次见顺安公主呢!该不会是三弟金屋藏娇给藏起来了吧?”

      文絮的确绝色,只是她自出生起就被不祥的传言所困,即使有再多的优点也会被它遮掩。

      “是啊,百闻不如一见,难得慎远他不顾君上反对也要……”姜成蝶自觉这样说有些不妥,勉强挤出个笑,“顺安公主确有倾国之貌。”

      昨晚,显恪和她提起了住在子衿园里的唐国翁主。因为子衿园是门客的居所,她不方便过去,所以才按捺下来。长翁主和显恪不睦她当然是知道的,但一听说顺安公主在长翁主府上做客,她才忍不住想一探究竟。究竟她是个怎样的女子,让显恪不顾与白国的邦交,不顾民间的非议说他抢了弟弟的妻子,更不顾君上的愤怒与反对也要执意娶她!她还要看看这个倾国以聘的女子是否真的足以倾城国。

      不如不见,见了越发失落。她自知显恪的一世温存,不再属于她一人。百感之下,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夫人谬赞,文絮愧不敢当。”文絮多言不宜,静静地坐着,略感尴尬地承受姜成蝶对她流露出的幽怨眼神。

      姜成蝶自觉一味盯着文絮看过于失态,缓和道:“顺安公主初到公子府,若是缺什么,添什么只管差了下人知会一声便是了。”

      “苏夫人有心了。”

      “噗嗤”苏仙音忽然冒出一阵笑声,“听你二人讲话真真好笑,明明共侍一夫,却硬要以夫人公主相称,今后都是一家人了,何必见外。”

      姜成蝶闻言,脸色愈加难看。还是硬撑着道:“是啊,长翁主所言极是,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

      文絮微微颔首,却未叫她一声“姐姐”。这倒不是文絮不愿与她称为姐妹,一是她不愿以此来刺伤姜成蝶,提醒她,她们共侍一夫的事实。二是,扪心而言,换做是她,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爱人是很不情愿的,甚至是非常不能忍受的。她不喜欢“共侍一夫”,诚然,她也不喜欢显恪。

      “像今天这样,咱们姐妹三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到像是寻常人家一般。二位弟妹要常来坐,免得我日后寂寞。”苏仙音看了看不自在的姜成蝶,又看了看寡语少言的文絮。瞧着自己的“杰作”,不由得无声而笑。

      “无论是在前朝还是后宫,长姐可谓是日理万机,还会有时间寂寞?”三人闻声,齐齐望了出去。显恪款款迈入扇亭,眼睛不含喜怒地扫过姜成蝶和文絮,与其说不含喜怒,不如说是他茶色的眸子特意掩盖了什么,“只怕她们不会说话,反而给长姐平添烦扰。”

      苏仙音缓缓起身。自然明白显恪的来意,他们之前很少走动,没想到他会亲自到这里来要人,看着他一脸的纯真与无辜。重重叹息一声:“三弟说笑了,我一个被深锁庭院的翁主有什么好日理万机的?三弟难得登门,快坐下说话。”又吩咐着,“霞草,快将君父赏赐的君山银针拿出来给三弟尝尝。”

      文絮不忍侧目,她对显恪似乎不应是这样的态度。

      “长姐不必客气。”显恪唇角噙笑,眼神却是漠然至极,“她们叨扰长姐这么久,我这就带她们回去。告辞。”说完就走到文絮身边,一把拉起她的手,把她带离了座位,领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出扇亭。伊莲连忙朝苏仙音欠身告退。

      却留姜成蝶追也不是,留更不是。两难之际,苏仙音走近她,声音冰凉语气讽刺地提醒她:“你都看见了,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她现在还没正式嫁进来就已经是这样,再加上你和她都是异国翁主,你是妻,她的地位又怎好在你之下?”

      姜成蝶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显恪带着文絮离开后,扇亭略显得宽阔。这里像是有什么诡异的东西,渐渐地逼近她,爬上她的身体,侵蚀她的思想。她不敢再想下去,更不敢多留片刻,逃似的疾步离开。

      **

      “你放手!”文絮的手腕被显恪勒得生疼,很想甩开他,奈何他的力气太大,终于她抱怨出声。
      显恪把文絮拉到马车前,问她:“怎么?知道疼了?顺安公主果真了得,到建康的第二天就成了长翁主府上的座上宾客。”

      文絮终于挣开他束缚:“三公子好不讲道理,你的子衿园守卫不严,随意放了个婢女进来,扰我清闲。我还没说三公子的半句不是,竟先来责问我!再者她贵为长翁主,我又有什么资格回绝她的邀请!”

      “我不责问你,会有人代你受罚。还有,你要的地位我自然会给你,不用你去向她讨。”显恪面上淡淡地,眼睛里却透着危险。再次朝她伸出手,要送她上车。

      文絮赤裸地拒绝了长翁主的示好,根本就不把什么身份地位放在眼里。无视他警告的眼神,侧身一躲,让显恪的手抓了个空:“不劳三公子大驾,顺便奉劝三公子一句,为自己谋利时不要伤及无辜。伊莲,我们走。”

      显恪不明所以,看着文絮的背影远去没有阻拦,有伊莲跟着也就放心地随着她去了。转而朝刚刚走出长翁主府的姜成蝶,平静无波的一双眼在她身上停留半刻,淡淡道:“成蝶,我们回府吧。”

      姜成蝶迟疑片刻,还是这样的他,不露喜怒,对什么都是淡淡的甚至有些冷漠。他还和从前一样,几乎没有改变。可是为什么刚才他表现得有些烦躁不安呢?她低头走了过去,他却只留给她背影,终于忍受不了两人之间无形的距离。终于伸出手抱住他,脸颊紧贴着他的背,纠缠着相思地喊他:“慎远,对不起,我不该来的。是我不对,我太想知道,太想知道……”

      显恪愣了愣,转过身安抚似的轻拍她的肩,轻笑一声:“你不必道歉,我知道,我都知道。回去吧!”

      姜成蝶咽下一肚子的委屈与内疚,矛盾中顺从地跟着显恪回府。

      一想起显恪莫名其妙的举动,文絮就觉得心口涨得满满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一味埋头向前走着,寂静的小巷,让起伏的心情稍作平静。

      伊莲忽然开口:“公子他方才的举动,实属无心,公主切莫生气。”

      文絮纵然心情郁闷,还是牵了牵唇角:“怎么会……”

      “三公子果然没有选错人,原本还奇怪,究竟是什么样的翁主能得公子垂青。今日才知得顺安公主是公子的福气呢!”

      对唐盈两国的联姻,在不同人的眼里有不同的理解,进而也就演变成各种不同的版本。当日的情景如何恐怕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但结局都是一样的。文絮难免怅然,她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刘彧选择了文琬。

      刘彧——

      一个念起来,让心成灰的名字。

      不是早就该忘记的吗?文絮闷闷道:“我与你家公子虽无夫妻之情,也不至于背后与他人谋害他。”

      说到此处,伊莲急忙道:“奴婢虽不知长翁主与公主说得是什么,但公主万不可轻信。长翁主扰乱朝纲,扶植碌碌无为的世子即位,实则是想让他做傀儡,自己做女诸侯。此等尊卑不分之事,不论三公子还是四公子都是不允许发生的。”

      文絮并不关心他们之间的争斗,只为图个自身清静。看着长巷尽头,通向喧嚣街市。宁愿像他们一般做个平民百姓也好,可偏偏乱世之下,谁人不是朝不保夕呢?

      眼底掠过一丝落寞,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你说的这些我不懂,我只安安分分地呆在高格敦颐了此残生便好。”

      伊莲以为显恪迟迟不娶文絮,害她等得有些着急,不免劝慰一番:“公子他是不会让公主一辈子都呆在高格敦颐的。公子再娶,君上不允,不过是碍于盈白两国关系,长翁主又趁机挑唆。所以,公子他分身乏术。”

      聪敏如她,这些她怎会不知,她是看着王室之间的斗争长大的。不忍看伊莲忧心,反而劝她一句:“你放心,我没有怪他的意思。”

      “三公子虽已有白国翁主,但她的性子过于柔弱了些。”伊莲面色有些惋惜,很快又接着说道,“能有公主聪慧的女子在身边,三公子他……”

      文絮不想再听下去,冷冷打断她:“不要说了,我只想安安稳稳地了此残生,其他的与我无关。”

      话音刚落,文絮只觉得颈项挨着一片寒冰,紧接着一阵战栗。伊莲失声惊叫:“公主!”

      “闭嘴,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一个男子的声音在文絮头顶上响起。

      男子确定伊莲没有轻举妄动,但手里的剑也没有就此放下,“你们是长翁主府上的人,就一定知道此时程大人被关在何处。”生怕文絮她们推说不知,接着道,“我看到你们从长翁主府里出来,别想骗我。”

      长剑架于颈项和在子拂岭上的惊险一幕相比算不得什么,那人不过想从她们嘴里探出什么,威逼罢了。所以,文絮并不慌张。伊莲在一旁却紧张得攥紧了衣袖,不知如何是好。

      文絮看着距自己不过毫厘之差的剑刃,平静如常:“我当然知道程大人被关在哪里,不过……”
      “你的命都在我手上,还想与我讲条件?”他的语气中露出隐隐杀气。架在文絮颈项上的剑又逼迫她几分,使她不得不扬起头,躲过锋利的剑锋。

      “条件当然要讲,不过不是和你。”不容他做出反应,紧接到,“我将这个消息传到程大人府上一定有重金做筹,告诉你却是一无所获。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至此,我也不必瞒你,程融程大人正是家父。”他回答得直截了当,好不遮掩自己的身份,“程融之子,程辉。”

      伊莲惊住,文絮也是一怔。她看到了那人手中的剑身处刻着篆书的程字,猜他应该是程府里的人,却没想到会是程融的儿子。

      “既然是程大人的儿子,更不应该做出挟持弱女子这等不齿之事。”说完,文絮感觉背后人身体一僵,又向伊莲问道,“伊莲,你出门是否带了什么信物?”

      文絮问得有些突兀,伊莲却很快理解,从袖中掏出高荀交给她的令牌。

      几日前,高荀交给她时,还特意嘱咐一番:“这个你就好时刻带在身上,如果公主出子衿园,遇到什么意外,就把它拿出来。除了长翁主府上暗影,其他的定不敢相犯。当然长翁主是不会轻易让暗影行动的。”

      伊莲默默地递了过去,那人却迟迟未接。

      “能救出令尊的人,只有他。”文絮提醒他。

      他瞧见铜牌上展翅欲飞的朱雀,很快领悟:“你们不是长翁主府上的人,三公子与你们……”
      “大胆刁民,敢在建康城撒野,还不快放人!”

      长巷里的三个人,看着长巷人群攒动的那头,热闹的街市上跑过来一个娇小的姑娘。
      文絮赶忙低声对他道:“从翁主府里走出的不只我一个,不足以此证明我就是她府上的人。再者,即使我知道他被关在哪里,凭你一人也不可能救出他。”

      伊莲配合着,又往程辉眼皮子底下递了递:“喏,救还是不救你可以慢慢想,快放了我家主人。”

      程辉终究不能从文絮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放下夹在她脖子上的长剑,将信将疑地接过令牌。

      文絮转过身,年约二十六七岁,身材高大的男子进入她的视线,那浓眉之下是一双漆黑的眼睛,眼神中透着固执与耿直。她怕他死脑筋,一门心思想要硬闯,好心嘱咐:“记住我说的,不可轻举妄动。”

      程辉直直地看着令牌,眼底神色变幻,飞快地望了一眼文絮,抱拳道:“在下谢过姑娘好意。”
      待到那个娇小的小姑娘跑过来时,程辉已经跳上院墙,不见了。

      “咦,姑娘怎么能将那个歹人放走了呢!”小姑娘很是焦急道。

      文絮知道她是想仗义相救,感激地朝她微笑:“他或许是一时糊涂才做出这种傻事来,听了姑娘的呵斥自觉有愧便遛了。既然知道愧疚想必也知道错了,且放了他一回吧。”

      小姑娘还是很不放心地抬头看了看院墙,程辉消失的地方:“话虽如此,但是他要是再去害其他人怎么办?”

      文絮哑然,觉得这小姑娘的话不无道理,但放到程辉身上却也不是个道理。正不知怎么和她解释,恰好瞧见显恺举着串糖葫芦走了过来。

      一个公子举着这个出现在市井间,伊莲还是头一次见,不觉掩嘴偷笑。

      “他害不害其他人我不管,你可是害得我找了你两条街呢!”说着显恺将糖葫芦往小姑娘手里一塞,抬头瞥见文絮先是一愣,又尴尬地笑了笑。

      小姑娘看都不看手里的糖葫芦一眼,只顾着朝显恺埋怨:“四哥你也真是的,动作慢吞吞的,跟上了年纪似的。要是早点来一定能抓住那个歹人,若是建康城出了命案,都算到你头上。”

      显恺闻言收回了笑,瞪着眼前的小姑娘眼角抽搐了几下,他不过弱冠之年,怎么就上了年纪了。在文絮面前他忍了忍,再忍了忍,终归是没忍住抬手屈指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什么上了年纪,什么命案,看你还敢胡说!”

      虽说不觉得疼,但是小姑娘还是委屈无限,不服气似的对着显恺挤了挤鼻子,吐了吐舌头。这个举动难免会将一旁的文絮逗笑。

      显恺看了眼笑着的文絮,眼神没再从她脸上移开,自己不由得也笑起来:“让公主见笑了。”
      文絮微微失个礼。伊莲也跟着行礼:“见过四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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