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4-2 ...
-
独自坐在Silver Moon的甲板上,基拉突然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那时他们隐居在奥布。他想回到那个时候,非常想。
最近的海面很不平静,但被几丈高的海浪不断拍打着,任由海风吹乱头发,他感觉不到什么。也许在旁人看来这是沉沦,可基拉觉得这更像一种颓废。又一阵海浪卷来,来得特别凶猛。他的嘴里多了一丝苦涩,海水顺着额前的头发流进眼睛,双眼被盐水浸过,痛得睁不开。他浑身湿透,但就算身体不断被寒气侵袭,那颗心依旧无动于衷。
他没有再参加之后的战斗,甚至阿斯兰从总部传来的指令他也没有去听。回过神,头顶已被乌云密布。紫色的眸子望向无垠的空际,发现这片天空是铁灰色的。冷笑了声,早就知道,他回不去了,那片远逝的蓝空……
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眼睛更加睁不开,但他的视线还是不舍天空,心底期望着放晴。
蔚蓝的天空,多么像她的眼睛……她应该是活在光下的人……她的笑容,她的歌声,要属于阳光……
赤黑的荆縻渐渐在心里扎根,他好恨,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从那刻起,澄澈的紫瞳多了一丝本不该存在的阴霾,就像这片乌云满布的天空。少了一丝惆怅,多了一份决意,基拉站起身,朝船舱内走去。
他要战斗。
那瞬间天空开始放晴,由深灰渐渐蜕变成浅蓝。大雨过后,金色的朝阳那么温暖……只是,基拉看不到。
同样,沉默的的气息也充斥着整个舰桥。
“到底怎么回事?基……队长他现在到底在哪里?”看到阿斯兰传来的指令,真不顾上下级身份抱怨了起来:“这样的情报真的准确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阴谋我们都不知道?舰长你真的可以确定吗?”
让人意外的,露娜玛利亚这次没有出言打断真,甚至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大概听到这样的消息,还能大喊大叫的,也只有真一个人做的到了。露娜玛利亚难以置信地望向美铃,希望美铃否定这情报的真实性。但美铃只能困难地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好苦。
露娜玛利亚倒吸了一口气。这一切都被巴尔特菲尔德看在眼里,沉下眼,他也不知道该何从让众人打起精神。拉克丝在抢救,现仍不明生死,而基拉也随之沉沦,阿斯兰要他们先回PLANT再作打算,但回去了又怎样?事件不会有任何转机。
“基拉现在在哪里?”巴尔特菲尔德向发话的那人投以感激的眼神,也许现在只有他还能振作。奥顿高声问道,但回答他的却只有一阵沉寂。于心不忍,巴尔特菲尔德又附和了句:“看来先前答应大家的那杯不能兑现了,下次有机会别客气啊,尽管来找我。”
一片热忱始终无法化解这冰冻。巴尔特菲尔德叹了口气,声音严肃了下来,他朗声命令:“接下来护送议长回国的任务非常重要,我希望各位能够严谨地对待。现在各就各职,Silver Moon在议长的情况稳定后马上出发。”
——议长的情况,稳定后吗?巴尔特菲尔德重复着自己的话,那需要多久?一天?十天?一个月?还是几年甚至几十年?
或许还有永远……脑中刚刚有这样的想法,他就摇头否定了。这般可怕的事情,他不敢想象下去。也无从想象。
“真,以及露娜玛利亚。鸣海那边就拜托你们了,那孩子也受了很大的打击。”奥顿心有余悸,见真点了点头后仍是很不放心,真则不满地瞪起了眼睛,直到露娜玛利亚摇了真一把,并许诺他的时候,奥顿才放下心来。
真不满的“哼”了一声,奥顿没有予以理会,接下去说道:“最后一个问题在于基拉。相信他们的关系各位比我更清楚,现在,你们谁可以……”
“不必了。”
这声音无比熟悉,却又予人以陌生感。舰桥的门突然打开,出现在那里的人正是基拉。他如同往常带着和善的微笑,可深色的眼珠中没有任何光彩,基拉接着奥顿说道:“我的话就不必担心了,我没事。”
对人有礼到故意疏远的程度,这更加让人确定,眼前的这个是陌生人。
“现在,可以让我看一下国防委员长阁下传来的情报吗?”
“是,可以的。”基拉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也让美铃愕然,呆楞地应了几声,等她反应过来后,基拉已经读起了屏幕上的文字。
——蓝波斯菊蓄意分裂自己的组织,让世人以为他们已解体。实际上仍然是个组织得井然有序的团体。这次的事情被对方命名为Brambles Plan,原本对方的目的是想藉此机会除去基拉•大和,并同时剿灭Silver Moon。但是他们没有预想到当时拉克丝也会在华盛顿,所以制订出这样的恐怖计划。军本部已经确认将我军军事机密泄露给蓝波斯菊组织的人就是离牧•涯。此外,仍然不能得知蓝波斯菊拥有如此庞大的军事力量的原因。现命令Silver Moon尽快返航。
基拉面无表情,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如同饥饿的狼发现了值得捕捉的蛛丝马迹。所有的眼睛都望着他,众人心里很紧张他接下来的表现。就连巴尔特菲尔德也无法揣测他心里的想法。在他眼里看来,这和他初次见到的那个无奈地看着被他和卡嘉莉摧残的烤肉的那个基拉相差太远。或者说,这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谢谢,具体的我知道了。”
意料中的,基拉的回答很平静。甚至连昔日温柔的声音也是一片死寂。说不清楚那种感觉,但因为其存在,连空气的味道也变的有刺激性。就像弥漫着有毒气体般,但一个报告声把众人拯救了出来——
“报告!”
医务室传来的声音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屏幕那头医生手上还拿着手术刀,消毒衣上满是鲜红的血迹,这刻仍有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仿佛一场万米长跑结束般,疲态的脸是一种预告。
“舰长,议长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一阵沉寂后……意识到这是一道久违的福音,众人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几天内经历了太多事,风风雨雨如同度过了好几个世纪。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或许吧……
“具体情况等您过来我再跟您说可以吗?”
二话不说,巴尔特菲尔德起身朝门口走去,基拉尾随其后。自动门打开又合上,在这一瞬,仿佛跃过了最难熬的冬。
下一秒舰桥里响起了欢腾的声音。
另一边,主治医师尽量用一种委婉的语调阐述拉克丝的情况。
“危险期已经过去,议长不会有生命安全,这点请放心。子弹没有打到要害,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是……”
巴尔特菲尔德紧张得连叫医师别卖关子的话都说不出,但基拉与他完全相反,他竟然还可以保持那种安静。这叫巴尔特菲尔德甚至医师都有些惊讶,他们如何能相信?基拉竟然对这没有任何感觉。
惊讶了好久,医师这才察觉那双紫色的眸子一直盯着自己,等待着他的答案。于是他连忙接下去说道:“议长伤得最重的地方应该是头部。也许议长平时有些操劳过度,再加上这一击使脑内造成创伤,所以现在处于昏迷状态。而且……我们实在无法解释这到底是属于那种昏迷。”
医师的话很含蓄,巴尔特菲尔德不大懂,于是不耐烦地让医师把事情直白地说出来。虽然他知道这样是对某个人最残忍的举动。
“这也就是说,议长可能在短期内醒来,也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醒来。甚至永远醒不过来。”
“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巴尔特菲尔德不假思索的说出这几个字,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基拉愈渐黑沉的眼色。
“这不会。只是无法确定议长昏迷的程度和醒来的时间。”
“我可以看看她吗?”
平静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这时连一旁的护士也同情起基拉来了。但一码归一码,医师的语气一转,态度坚决地回绝了他。
雪原的平静总深埋无限悲伤,待大雪融化后,地表上狰狞的痕迹不是春的韵律,而是酷似般若的疼痛。基拉挣扎着,用尽全部的力量维持着最后的平静,谁也听不到,他心底最深处的呐喊。
一个像刀子一样的声音割据着他的耳膜,再也找不到什么东西维持理智,道了声谢后,基拉头也不回地离去。
拉克丝绝对不会有事的,绝对。这声音是这样说的。
隔间的病床上,白哲的手指轻轻抖了下,仿佛感应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