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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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金若笙浑身一僵，慢慢抬起头，跟郑允皓四目相接，眼神却是空洞。他说得没错，他的确是个废物。虽然心中已经想象过无数次怎样让郑允皓死在自己的鞭下，却不想，自己仍是被人戏耍的丑角。
“你杀了我吧。”万念俱灰，无用如他有什么能耐为亲人报仇呢。
“哼哼，”郑允皓冷笑两声，抓住金若笙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起。“这么快就放弃。我记得你还有九次机会。放心，在那之前，我不会杀你。不过，”郑允皓话音顿了顿，轻蔑的笑从嘴边逸出。他们的脸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金若笙从郑允皓的瞳孔中看到一张没有血色的脸。
“你从此滚出御影山庄。”
“允皓。”一旁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司墨轩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郑允皓恍若未闻，手上的力道加重，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几乎就要碰在一起。金若笙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到你有本事杀我的时候，我随时恭候。”
郑允皓终于松开金若笙，失去助力的若笙摇晃了几下才站稳身体。
呵呵。是吗，终于对他戏弄腻了吗。他终于肯放他走了吗。金若笙不是没想过要离开这里。他曾一次次地逃离，最终的结果都是激怒郑允皓，换来监禁的教训。现在，竟然是他主动要赶走他。很好，他终于可以自由了。
金若笙默默地背过身，嘴角浮起一丝笑。他又是一个人了。自从他没有了家，失去了家人，他就是一直是一个人，不是吗？
“等一下。”郑允皓突然唤住他。
金若笙停住了，却没有转过身。背后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过了一会，司墨轩来到他面前，像往常一样向他伸出手。只不过，这次递过来的是一条通体泛着银光的鞭子。
“别忘了，你活着的理由就是要杀了我。”
他不会忘记的。金若笙接过鞭子，头也不回地走出郑允皓的视线。
“哎。”司墨轩叹了口气。最近他叹气的频率是越来越高。再这样下去，迟早未老先衰。为什么老是要他来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呢。这些年，他就夹在这两个人中间，不是当御医就是当信差。自己再好的耐性都会被这两个人给磨光的。都那么不诚实干嘛啊！
“喂，你真打算这么做？”
“不要多事。”
“郑允皓，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清楚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吗？”司墨轩真的是火上心头。
就是有那种人，永远不让人触碰到他心底的软弱。你看见的是他在笑，却不知道，他的心上插着一把鲜血淋淋的刀。现在的郑允皓，就笑着。
“下个月，你随我去江南迎亲。”
金若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御影山庄的。一路走来，没有人出面拦他。他真的自由了。但是，天下之大，他却不知何去何从。
背后有人跟来。不寻常的气息让金若笙警觉起来。他装做毫无察觉地继续往前走。
一只手终于搭上他的肩。一瞬间，金若笙两指并拢，向来人点去。
“是你？”
司墨轩苦笑着嘲金若笙挤眉弄眼。他怎么就那么命苦啊。他只是想做个和事老而已，走哪都被人嫌。
金若笙不意外司墨轩会跟上来。从御影门到御影山庄，一直以来都是司墨轩在出面帮他。虽然是敌对。但他们之间，也许也有了一种可以称之为朋友的默契。
手指再一一点过，司墨轩被解了穴。
“你下手还真重。”墨轩抚着胸口，一副哀怨小媳妇的口吻。
金若笙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见没人对自己的演技捧场，司墨轩摸摸鼻子，快步追了上去。
“你不想知道允皓为什么要赶你走吗？”
“不想知道。”
“他要成亲了。”
“不关我事。”恨一个人太久，对他也会在意起来吗？按捺下心底那丝异样的感觉。这个消息没什么大不了。是不想让他威胁到他的新娘子才赶他走吗？郑允皓做事还真是周到。
“金若笙！”司墨轩突然在他耳边一声大吼，成功地让他停下了脚步。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不信你一点都没感觉到允皓背后为你做了些什么。你练武，是他叫我每天去守着你。为了你，他差点斩断风荇的手。你用的那些玉凝膏的药引都是他命人找来。而且，当年为你挡的那一剑上喂了剧毒，是有我在他才没死……难道做了这些，你还不明白他当年为什么会留你下来。”司墨轩干脆一口气说完。
这些年，作为一个旁观者，他早看透了允皓的心思。郑允皓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么万劫不覆的境地啊。让金若笙来杀他？嘴巴说得轻松！哼，想死在他剑下就算赎罪吗？都是些白痴。
金若笙楞了，他没想到墨轩会把一切挑明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每次有人在背后整过他，那人第二天一定会身上带伤，看见他都离得远远的，能让人敬他为毒蛇猛兽的人只有郑允皓；每当他练武的时候，他可以感受到那道炙热的目光，灼得他生疼；每回他陷入亲人在自己面前惨死的梦魇时，都会有个温暖的怀抱包围着他。是他贪恋上那份温暖，才不让自己醒来。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在对自己催眠。
见金若笙半天也没点反应，司墨轩有些急了，心一横，不该说的话也脱口而出。
“你根本不是金家的孩子。”
金若笙的心里咯噔一下。他转过头，悲伤赤裸裸地被剥开。“那又如何。他们养育了我。”
“你…你知道？！”
是啊，他也一直都知道他这个金家的小少爷是假的。爹娘从没隐瞒过他他不是亲生的。但是，他们待他更甚亲生。爹娘就是他的最亲的人。
“那你知道，是谁委托御影门灭你全家的吗？”
“什么？！”司墨轩的话让金若笙的心里掀起一片波澜。这么多年了，他自然早已明白背后还有双黑手，但却怎么都查不出。他必须继续恨着郑允皓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难得看到金若笙把感情暴露出来。司墨轩却有点心虚。允皓早叮嘱过他不能说，他怎么一下子就脑子发热了啊。
金若笙的目光黯了下来。果然，没那么简单。他摇摇头，甩掉脑中不该有的妄想。
“墨轩。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保重。”
“……”司墨轩的声音渐渐远去。
金若笙走了，这次，他没有发现那道隐藏在阴影中隐忍的目光。
爱，或者恨，他没有资格选择。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