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夜雪》明珠

18、第十七章 温柔

　　虞弦雅忘了饿这件事，因为洛宸的舌尖顶了进来，只是一荡，她便起了颤栗，双足也落在地上，一阵一阵发着软。
　　她忽然畏缩了一下，把头向后仰，手上推了洛宸一把，又不敢真用力，以前她看洛宸是云里雾里的看不清，现在稍能看懂几分，就很知道他的厉害，然而地上有血，她脚下一滑，被洛宸牢牢抱住，两人贴得更紧。
　　“我让你听话，为什么不听话乱跑？”洛宸声音低沉得近似耳语。
　　虞弦雅觉着头脑一半清醒一半迷糊，可是不知怎么格外的容易动情，很不敢继续这样，偏偏洛宸不放手她也实在没办法，最后不得已抬脸看了洛宸一眼。
　　洛宸见虞弦雅一双眸子黑白分明，亮晶晶地漏出些迷乱，心知是她方才吃了那块粉色墨晶惹出的事，却也不点破，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外走。
　　虞弦雅低呼一声，挣扎中无意触到某处，吓得她瞪大了眼睛看洛宸，洛宸无奈停下脚步：“不要闹。再闹我就要罚你了。”
　　绯色宫灯静静悬在洛宸肩头的空中，虞弦雅揽住洛宸脖子，她面红耳赤地往上挪了挪，然后她发现自己呼吸太快太重，便着意抑制住起伏，洛宸察觉后便收紧手臂不给她空开距离，且低头笑道：“怕我吃了你？”
　　虞弦雅被洛宸接触到的身子都在发着酥，说话的语调也软绵绵地带不出力气：“你要带我去哪儿……”
　　洛宸回答道：“你饿，我当然要喂饱你。”
　　“我不饿了，”虞弦雅小声说，“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洛宸俯下去在虞弦雅的脸颊轻轻亲了一下：“听话。”结果虞弦雅咬了唇，怕得快哭出来，洛宸瞧她十分可怜可爱，便说了实话：“附近山头应该有好吃的，我带你去吃。”
　　虞弦雅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但洛宸刚走了两步，虞弦雅就用手指扯住他衣襟：“等、等一下，别动……别往外去……”
　　洛宸听虞弦雅语气急迫，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她，虞弦雅窘的不行，完全不敢迎上他的视线，半侧着脸，口中只道：“我、我……”她颦着眉，呼吸急促，半天说不出完整的一句。
　　洛宸并非不通情事之人，过了会儿自然明白过来，他不肯放虞弦雅下去，只是体贴而又简短地说道：“不要紧。”

　　洛宸放了无形兽出去觅食，又转回去，放出眼力搜寻片刻，找到一间美女蛇平日修炼所用的石室，他拣了一块通风干燥的高地，将披风解下细心叠了几层铺好，虞弦雅不等他手伸过来就自觉地移过去坐着，心里很庆幸身上穿的是件红袍子，若弄到点颜色也看不出，
　　“疼吗？”洛宸问。
　　虞弦雅侧着并拢腿，肩膀靠墙摇了摇头，仍然是不好意思看他。
　　洛宸坐在一边，伸手握住虞弦雅右手，一言不发。
　　虞弦雅一直知道洛宸的手是凉凉的，此刻却觉得有些温暖，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她放松下来倚住了墙壁，任思绪沉下去，自从来到罪名之地她就来没来过例假，等她差不多忘了这回事又来了，这怎么说好呢，该来的总要来的，既来之则安之罢，她宽慰自己，又记起十四岁初潮来的那天正在学校，母亲已经去了美国整整八年，不是生日、假日也很少联系，她课间站在走廊尽头，拿着手机不知道打给谁好，后来自己去小卖部买了贴身的东西换上，那天过了也就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很多时刻都是她一个人过。
　　石室侧面凿出一个圆形的大窗框，无遮无挡，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和群山，此地应是墨渊中部区域，黑灰色趋多，靠深浅度不同勾勒出山体轮廓，进来这一段时间，虞弦雅已经发现天空中的灰色漩涡缓缓转动时对应外面的白天，反之也就是现在这样则是入夜了，窗下的峭壁线条凌厉，一切都是凝固的画，有种不被打扰的安静。
　　不知不觉的，虞弦雅把目光移到洛宸面上，洛宸的神态很安然，绯色灯笼悬在半空放出微光，把他一身白衣照得很是醒目，虞弦雅看到白衣下摆有一处短了半截，仿佛被烧过的痕迹，她现在的视力很好，看什么都很清楚，就像看视频本来是标清的画面，而一举跃过高清、超清，到了蓝光的级别，没有等洛宸问，她自发的把之前遇到君君，以及在湖底看到宫灯然后怎么带出来的事说了一遍，洛宸也把北羽团与美女蛇所发生的事同她讲了。
　　虞弦雅略过了她在宫灯上看到星炎流泪画面的那一段，洛宸当然也没有提美女蛇要做他的墨兽服侍他的事，他们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样在一起很自然，于是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叹了口气：“后来我就一直很饿，我这是怎么了？”
　　无形兽没回来，洛宸说：“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虞弦雅牵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洛宸又说：“我很快回来。”
　　虞弦雅还是不松手，她虽然还能感觉到饿，但吃了粉色墨晶后腹中暖洋洋的，饥饿感尚能忍受，此外也没有不适的感觉，她依恋着洛宸在她身边的这点温柔，放纵自己不让他走，洛宸察觉到她的心情，就抬起单手揽住她的肩头：“冷不冷？”
　　红袍子是虞弦雅从星炎那醒来时“顺”过来的，似乎有各种奇妙的效用，避风、辟尘都不在话下，抗寒也没有问题，虞弦雅靠在洛宸肩上，比靠着墙舒服多了。
　　“我们，”虞弦雅犹豫了片刻，才把话说完，“接下来怎么办？”
　　洛宸毫不停顿地回答：“你跟我走。”
　　一个不长不短的沉默过后，虞弦雅发出声音：“嗯。”
　　洛宸侧过脸吻住虞弦雅，两人好一会儿才分开，分开了又吻上去，这次是虞弦雅主动。
　　虞弦雅在快乐中想起从前翻武侠书看到逍遥子和李秋水的故事，逍遥子为秋水书，洞中无日月，人间至乐也，她微笑着说：“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好。”洛宸说。
　　香气飘过来，伴随着一条黑蛇出现在他们两个的眼前。

　　虞弦雅之前看不到无形兽的存在，如今已经能靠目力瞧出隐约的线条，无形兽嘴里叼着奄奄一息的小黑蛇，虞弦雅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用俊俏这个词来形容一条蛇，美女蛇失去了粉色墨晶，法力几乎丧尽，维持不住化形，蜕变成了最初开始修行的模样，偷偷抄近路往外溜走，一探头看到君君和荒那两位食神在外头，险些没吓破了蛇胆，折回来半路被无形兽逮住，就大张嘴巴纹丝不动的装死，没想到无形兽并不吃她，而是把她送到了这里。
　　美女蛇睁开灵性的眼睛，先是哀求地望望洛宸，又转向虞弦雅。
　　虞弦雅闻不得无形兽的香气，人家望梅止渴，她是闻香犯饿。
　　无形兽乃是洛宸从墨渊深处收服的异种，跟随洛宸后不知吃了多少高阶墨兽及凶人的脑子和心脏，智慧已不输于一般人类七八岁的小孩，无形兽看出虞弦雅要吃他，他可不敢吃虞弦雅，便将美女蛇来做个献宝，满以为虞弦雅爱这一口会喜欢滋补蛇羹的好材料，不料虞弦雅对他兴趣不减，便忙摇头摆尾地通过心神向虞弦雅传递示好的讯息。
　　然而虞弦雅今非昔比，身子稍微一定，神识竟通过无形兽的识海直接连上洛宸，更如过电一般沟通了本尊，且透过黑衣洛宸的双眼看到了他的对手星炎。
　　星炎本在黑衣洛宸身前飞驰，一副想要将黑衣洛宸甩开的样子，此时若有所感，星炎陡然回眸，血眼目光有如实质，同虞弦雅碰了一碰。
　　虞弦雅借着宫灯之力，神识尽管壮大了不少，到底未经过训练，完全承受不起星炎眼瞳之力，神识一触即退，倒卷而回。
　　无星兽松开口发出尖锐的惨叫，虞弦雅闷哼一声，软软倒在了洛宸怀里，面色已是苍白如纸，气息虚弱紊乱到了不堪的地步，半空中的绯色宫灯亦是一阵剧烈的晃动。
　　洛宸防范不足未及阻止，眼见虞弦雅神识受了重创，惊怒之下将受伤更重的无形兽和小黑蛇一起封印甩回储物空间，也不理会本尊那发来的询问之意，甚至直接切断了与本尊的联系，只顾密切观察虞弦雅的状况。
　　虞弦雅并未弄清具体是怎么回事，她只晓得看到了星炎的血眼，而那力量令她很是苦楚，她闭着眼睛不敢睁开，气若游丝地小声喊：“洛？”
　　洛宸很快握住她的手：“我在这。”
　　“你别走。”
　　“我不走。”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洛宸道：“你先说。”
　　虞弦雅摸索着抱住洛宸：“我没事，就是忽然眼睛疼。”
　　洛宸轻拍虞弦雅的背：“不怕，有我在。”
　　洛宸抬起眼，看到从墨渊最深处朝这而来的天边一痕红线，再熟悉不过的星炎的忘川剑遁，必然是刚才那一下让星炎彻底确定了虞弦雅的方位，洛宸冷冷的看了片刻，然后他打横抱起虞弦雅，走到圆窗边，直接踏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