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夜雪》明珠

19、第十八章 秘宝

　　虞弦雅知道自己在发烧，因为她看到化学老师在黑板上写元素周期表口诀，回不去的过去，没有写着粉笔字的部分黑板那么黑，空空荡荡无限延伸，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力，最深处有个小红点，她不由自主往前走，走进去，她一直觉得那是盏灯，越走近，越发现是柄剑的形状，她加快脚步，却陡然顿住，前方出现一名背对她而立的红衣女子，喃喃自语着什么。
　　“……忘川为誓……永不相见。”
　　虞弦雅脑海中空空一片，就像琴弦被拨断似的，她脑海中有根弦断开来，一切杂音戛然而止，即使看到红衣女子回过头——没有脸，脸型和五官统统是模糊一片——她也没有吃惊，只是试图回忆女子身上的红袍似曾相识？
　　红衣女子仿佛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身形随即渐隐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血红的瞳孔。
　　剧痛又一次袭击虞弦雅的头脑和眼睛，她重重喘气，有人给她喝了水。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的碎片慢慢聚拢而来，虞弦雅感到饥肠辘辘，并不遥远的熟悉的饥饿感迫使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绿色的树荫，哗哗的风拂过树叶，她甚至能看清风流淌的轨迹，曲折婉转中自有定规，引人入胜。

　　洛宸放下所剩无几的药水，任由虞弦雅把头斜靠在他手臂上望着天空发呆，他悄悄挪开膝盖，好让虞弦雅躺在草地上的姿势更舒服。
　　这是他们离开墨渊的第五天，离开时他评估过虞弦雅的神识受创程度，已经做好了至少为此消耗一年资源的准备，但在他顺手带走荒和那个墨奴的时候，自称为君君的小女孩给了他一瓶药水，便掉头而去。
　　药水只有五天便起了效果，洛宸的资源甚至还没动用过，麒麟族的灵药果然神效，此前他听说过关于幼小的黑麒麟被放逐的事，没想到是流落在靠近北羽城区域的墨渊里，他不是一般的人，黑麒麟不是一般的麒麟，星炎更是不一般，而现在他们都或先或后地同虞弦雅发生了联系，还有……他在走出墨渊的当天便彻底切断了和本尊之间的联系。
　　从洛宸看到虞弦雅带着绯色宫灯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要迈出长久以来计划的那一步，不必再等，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洛，”虞弦雅把手握在洛宸的臂膀上借力撑起身，她望了望附近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溪，“我们这是在哪儿？”
　　“还有一天行程到东甲城。荒已经带着你弟弟去打前站。”
　　“好饿。”
　　“把这个喝了。”
　　虞弦雅将洛宸递来的药水一饮而尽，又摇摇晃晃站起身，走过去趴在溪边喝清澈的溪水，令她失望的是，溪水里除了偶尔一两片树叶飘过，一条鱼儿也不见。
　　她翻过身，仰躺在岸边，很想这样睡去，可是挥之不去的饥饿在灼烧着她的胃。
　　虞弦雅闭上眼睛，透过薄薄的眼皮能感觉到斑驳光影。
　　影子晃动了一下，洛宸走到她身边盘膝而坐：“要不要洗个澡？”
　　这是个令人动摇的提议，虞弦雅看向洛宸，刚刚注意到一直笼罩在他脸上昏昏欲睡的神情不见了，阳光下他明朗的样子教她心折不已。

　　从幼儿园到高中，从来不乏向虞弦雅示好的小男生大男生，直到班级里和虞弦雅要好的女同学早已换过一轮男朋友，虞弦雅仍然从未品尝过初恋的滋味，她一直不明白和一个男孩子分享生活以及成天手拉手跑来跑去的意义何在？
　　现在她懂了，那样自然地懂得，洛宸带给她的快乐就像无拘无束的风，和洛宸在一起，她找到了某种程度的心安，不用再去拼命地无时无刻地证明自己很好、不要紧、无需人关照。
　　虞弦雅带着悄然的感激之情握了握洛宸修长的手指，洛宸低头看她这个动作，有一股甜美的亢奋涌上他的心头，他勾住她的手指，摇了摇，她的指甲是粉色的，半透明的，美而脆弱。
　　虞弦雅顺着洛宸的视线看了看指端，指甲变长了。她暗暗地想，得去哪儿找一把指甲钳或指甲锉。

　　洛宸拿出一卷窄长方形的白布交到虞弦雅手上，虞弦雅眨了眨眼：“做什么？”
　　“把我的眼睛蒙起来，”说话时洛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这样你就放心了。”
　　虞弦雅爬起身，跪在洛宸身前，垂下脸借着理顺布条的过程掩盖发烫的面颊，直到她觉得可以了才举起手替洛宸蒙上眼布。
　　在绕第一圈时，虞弦雅的右手不小心碰到了洛宸左耳的耳垂，触感不是凉凉的，而是有点热，仔细看上去还有些泛红，她惊讶地停留了一下，洛宸抬起左手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的右手腕。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布条散落，露出洛宸的眼睛，比北极星更亮的双眼，闪着让虞弦雅无法拒绝的光芒，他吻了她，她笨拙地回应他，他把她推倒，一只手按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从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颌一路摩挲到她的脖子，肌肤相触，他的手心散发出怡人的微烫。
　　这就是肌肤之亲了。虞弦雅在学校听女伴讨论过类似情景，而且她看过大人的书，对洛宸的行为代表着将会发生什么事并非一点都不了解，她没有想好，也不知从何想起，她只知道洛宸救过她很多次，她希望他高兴，她愿意做任何能让他高兴的事。
　　“我要开始了，可以吗？”
　　洛宸问她的声音带着些异样的低哑，虞弦雅急促地呼吸了一下，发现空气都变得干燥起来，她咬了咬唇，柔顺地闭起眼睛，她压抑自己的气息，等待着洛宸的动作，感觉到洛宸的手离开她的脖子时，她紧张得差点停止呼吸。
　　“你还没准备好，”洛宸的声音近在咫尺，分外温柔，是她最喜欢听到的那种语调，“我不想让你怕我。”
　　虞弦雅张开眼，受着惊讶、失落、轻松、爱恋这些错综复杂的情绪交织而成的冲动驱使，她伸出手揽住正要起身的洛宸的脖子，拉下他，主动亲吻他的唇。
　　这么做虞弦雅很快就后悔了，因为这次洛宸给予她的回应是前所未有的激烈，冰也可以被点成火的吗？她完全被吓到，后来还是她推开洛宸，她喊了声“不要”，又很快接了句“对不起”，期间她压根没敢看洛宸的表情。
　　虞弦雅听着洛宸难得沉重的呼吸声，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懊恼，有一刻她想到他一定不会原谅她，他会离开她，于是她差点哭了出来。

　　抬头看了看天色，洛宸解衣跳下清溪，水花四溅，半坐卧在草地上的虞弦雅转过头，与他的目光一触即收，红着脸回过去，她以为他没看见，偷偷把被凌乱掀起的红袍下摆抹顺拉平。
　　洛宸并不要去安慰虞弦雅，他见过比虞弦雅更多变的女孩子，办法有的是，从没他得不到的女人，只是刚才的接触中间虞弦雅竟然让他的心神有一丝失控的迹象，这使他震惊，在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他认为很有必要预先减少像今天这样的接触。
　　需要窥探她的梦境吗？
　　洛宸的功法可以让他看到别人的梦境，除了对星炎那样的特例，他几乎只要付出一点轻微的代价，就可以为所欲为，但是虞弦雅的古怪之处太多，尽管他对她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也不能否认在目前的境地如果他对她施展入梦之法会有引发本尊察觉的风险，他用突袭一般的手法切断了和本尊之间的所有联系，在确保成功之前，可不想犯下任何一个错误。
　　洛宸把水一遍一遍泼在身上，又洗过了脸，出水拭干，束起衣裳，走到虞弦雅，半蹲下看着她的脸：“你去洗。”
　　虞弦雅飞快地瞧了他一眼，判断不出他是否正处于不悦中，于是她一言不发，如同一只小白兔般合衣走下溪水中。
　　洛宸转身背对溪流，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看了看悬停在半空中的绯色宫灯，是时候动一动这件秘宝了，他拍了拍袖子，隐秘弹指，从他食指指尖迸出一滴鲜血，激射而出，无声无息、准确地进入了宫灯侧面的一幅图案中。

　　星炎扬起首远眺东面，忘川剑在他身畔徐徐跳动，显得别样的躁动。
　　“是他们？”星炎头也不回地问。
　　黑衣洛宸坐在树枝上，气色很不好看，因为一个七八岁、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正在树下瞪着全黑的眼睛仰望他：“我是不是不漂亮？”
　　“不要再说这句话。”黑衣洛宸咬了咬牙。
　　“好的。”君君用力点头，接着问，“大哥哥，我漂亮吗？”
　　“闭嘴。”
　　“小姐姐说我漂亮。上次见到你，你也说我漂亮，为什么现在不说了呢？”
　　星炎瞥了黑衣洛宸一眼，那晚他们几乎同时到达一个九阶墨兽所在的山头，他忽然失去了对虞弦雅体内星力的感应，黑衣洛宸竟也没法找到身外化身的下落，但黑衣洛宸有本事在附近找到了一名小女孩，星炎就在黑衣洛宸身边，眼见小女孩对他讲的第一句话是“大哥哥你不是带小姐姐走了吗”？
　　当时黑衣洛宸把眼睛闭了一闭，然后二话不说，将这只黑麒麟拘出墨渊引路，不料自此陷入“漂亮不漂亮”的魔咒之中，今天已经是第五天，星炎和黑衣洛宸对视一眼，为了避免黑衣洛宸做出把黑麒麟剥皮之类的事情，星炎招过黑麒麟，亲自问她：“想解开诅咒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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