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倚灵姝》君生于世

5、五 纨绔子弟（三）

　　“二哥？”骆晓芙的声音有些疲惫。
　　“小嘉的事听说了没？”骆大胡子有些犹豫。
　　“刚收到密电，这个忤逆子要气死我。他爹前脚刚离开，马上就给我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骆晓芙刚刚平复又开始激动起来。
　　“还什么密电，这会子恐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我也是在园子里遛鸟听不相干的人说的。妹子，赶紧打电话给褚帅，不然等小嘉弄出人命来，这事儿就麻烦了。”
　　褚嘉上既然敢调用军部的近戍收拾一个流氓头子，又怎会不敢弄出人命来？他本是奉命率领一个师到“盛都”勤王的，打着“迎接韩总理和褚福棠返航”的旗帜，将势力南迁，途经上锦被几个老相识唆使，不料，出了这档子事儿，他年轻气盛，义愤难安，定要出这口恶气。
　　随军师长王岳霖是褚福棠的旧部兼心腹，此事若是被他知晓不但难以成事，指不定会还会被义正言辞地教训一番，幸好身边带的都是自己的心腹，口风紧，倒也可以瞒上一时半会儿。褚嘉上思量一番，决定绕过王岳霖，直接找上锦驻军团长何其正，此人也是一个不怕事儿的主，一心想要讨好少主，做事也不计较后果，“玉堂春”那一票就是他干的，于荣发算是栽在了愣头青手里了。
　　王岳霖得知此事，气急败坏，褚福棠正陪韩总理在法国斡旋，他不敢贸然打扰，再说滋生恶事，自己也免不了重责，他当机立断给远在盛京的夫人打了专线，不过为自己的行事立下凭据罢了，骆晓芙一个妇道人家，她又懂得什么厉害呢。军部是军部，警察是警察，更何况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做事不能太嚣张，王岳霖联系不上褚嘉上，只得派手下四处寻找，当然他也找过何其正。不过既然祸事已然闯下，为今之计，何其正只能咬紧牙根将装傻充愣进行到底。
　　三天过去了，褚嘉上和于荣发的消息全无，流言满天飞，坊间将此事传得神乎其神，王岳霖情急之下别无他法，只得惊动上锦的警卫署，所幸，警卫署署长胡维栋和自己还算老交情，少不得多方周旋，小心行事。
　　青龙帮早就慌了阵脚，这是“建帮”以来发生的首件大事儿，眼见此事瞒不住，不上报也解决不了问题，非得于荣发的后台瞿则仕出马不可。瞿则仕，既是胡维栋的顶头上司，也是于荣发的幕后老板，更是韩总理的左膀右臂，真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关键的是，他和褚家也颇有渊源，这件事他出马最合适不过。
　　上锦城南的地下仓库，于荣发被打得奄奄一息，褚嘉上在“奇芳阁”那晚左臂挂了重彩，正用绷带绑着。有数次他就差点儿杀了于荣发，都被何其正拼死拦着，如今放不得，杀不得，倒真有些骑虎难下，他细细思量，这回，可能真的闯了大祸，一时心烦意乱。正思忖，有人进来禀报，说瞿则仕求见。褚嘉上一愣，遂即一笑：也只有他了，早先怎么没有想到？
　　二人已是五年未见，当初在盛京大营里打靶之时，褚嘉上还是个半大小子，一味逞强，要和瞿则仕一决高下，再见时，却没料到是在这种情形之下。瞿则仕仍是老模样，嘴里总是咬着一支雪茄，见面拍了拍褚嘉上的肩膀：“世侄别来无恙啊，都长这么高了。”言语中尽是拉拢、叙旧之意，褚嘉上却不甚欢喜，自己的个头都已经不在他们之下，但与父亲旧交的这些人总是以长辈、老练自居，今夕不同往日，还是转不过弯儿来。
　　瞿则仕不理会他这些小心思，直接开门见山：小嘉，我知道于荣发在你手里，你打算如何处置他？呃，真是老奸巨猾，将问题抛给他。褚嘉上满不在乎的笑道：“原本打算杀了，不过瞿叔叔既然亲自过问此事，我倒想听听您的意见。”
　　瞿则仕划燃火柴点了一支雪茄，吐了一口雾，也笑了：“按说，杀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被添油加醋的一传，那些个别有用心之人少不得编排你的不是。你还年轻，前途不可限量，犯不着为这些不入流的事儿绊脚跟，不要让你父亲为难。”他见褚嘉上沉默不语，知道自己的话稍重了些，继而走过去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青龙帮流氓众多，都是些亡命之徒，这是后患，旁人还不好操纵，于荣发虽然草包，尚能服众，我呢，也需要他做一些事。何况，你把他光着身子拖了出去，令他颜面尽失，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怎么样，给瞿叔叔一个面子，算是瞿叔叔求你办事儿，这个人情是我欠你的。”他把话说得这样清楚，身段放得很低，无非是要给褚嘉上一个杆子，顺势而下。
　　褚嘉上笑得更开怀了些：“瞿叔叔说得极是，只是这流氓头子怕是不受教，往后侄儿的麻烦事多，应付起来诸多不便。”
　　瞿则仕心里明白对方松口，只是担心再被狗咬，还想还个价，于是表明姿态：“这个你放心，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去惹褚家。再说，我说几句话勉强还是管用的，这事由我出面，保管妥妥帖帖的。为了以正视听，届时我在‘道虹斋’置办几桌，还请你勉为其难出席，大家握手言和如何？这样以后还可以伺机寻求合作，有了往来，就不大容易结仇了。”他这番安排可谓周全之极。褚嘉上正愁烫手的山芋难处置，如此一来正中下怀，面上却不动声色，叹息道：“既是瞿叔叔的意思，小侄岂有违背之理？全凭您处理。” 瞿则仕大笑，心里却暗骂“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