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结局》mingnihaha

15、第 15 章

　　“我要走了 。”
　　可纶站在可柔的寝殿外，她来找可柔，是想质问清楚，可没想到可柔一打开门就会对她这样说。乍听之下，她立刻笑靥如花，喜从天降似的。
　　“那再好不过了，可柔！”她热情地说，“我很高兴你放弃了做预言家的念头，那真的很荒谬。”
　　“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放弃！既然具备了先知的能力，为什么不去争取呢？这算什么荒谬？也就你这种胸无大志的人会安心做王宫里的主妇，我可不会浪费机会。——不过，再要呆下去的话，我怕我真的会爱上你的老公。我讨厌去爱一个不会爱我的男人，为了这个原因，我才要走的，你不要误会！”
　　“谁要管你的志向啊？在这种无聊的地方叫我不要误会，我只关心德卡的事。你干嘛要骗我？德卡明明就没有和你怎么样，你干嘛要这么诬赖他？！”
　　“我想诈你喽！诈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最容易了。你就喜欢自作聪明，谁说的道理都听不进去，非要自己看见了听见了经历过了，才会相信。可纶，你真是理想化的和平爱好者，不觊觎别人的幸福，也不希望别人来觊觎你的幸福。但这是不可能的，世上那有绝对的均衡公平？你的幸福总有人要羡慕，要想来占为己有，而你呢？面对威胁永远都是不战而退，把自尊看得比天还高。要么全权拥有，要么彻底放弃，死都不肯委曲求全地去争取一下。只要给你看点假象，让你胡思乱想，然后就可以等着看你闹笑话了。你不就是这样把爸爸妈妈让给的我吗？你也不用大脑想一想，你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他们怎么可能因为同情我而忽略你呢？是你自己提出要一个人去英国念公学的，是你先要放弃他们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你少在那里撇清自己了，我那时是一时赌气，可我怎么晓得你会有那么深的心机？反正这次你没有成功，以后也别想！”
　　“我承认，这次是我失策了。”可柔淡淡道，“我没有料到，你竟能一声不响地坚持到最后一步，在这件事上，你竟然一点自尊心都没有了。你到底是21世纪过来的新女性啊，再怎么也该有点独立意识吧？怎么就能不管不顾地装聋作哑？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心里怀疑了还在自欺，只求德卡还要你。听见我说了那种话，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黏着德卡，我真要佩服你的没骨气了。我原以为你会立刻掉头，很有尊严地回去呢！”
　　“你不明白，可柔！”可纶慢吞吞地说道，“我以前吃过自以为是的苦头，一次以为德卡要利用我，一次以为他爱上了别的美貌姑娘，为了保全自尊心，每次都主动离开了他，我真是受够了分别的滋味！除非德卡不要我，不然我再也不想和他分开。何况他也很明白地警告过我，要是我再想一走了之，以逃避来解决问题。就算我会再回来，他也不会原谅我。是我先主动爱上德卡的，先告诉他说我爱他，我还要自尊心干什么呢？有求于人本来就不该再有自尊心，我确实是求着德卡能够爱我啊！这一次，我几乎就要被你骗过了，可我不敢再一走了之，也没有勇气去面对问题，因为害怕那会是真的，连问都不敢问，我没有别的路好走，也只有骗自己吧？”
　　“能得到教训，吃点苦头也不算冤，”可柔冷冷道，“看来还是我高估了你，可纶，我还以为你真知道聪明地装糊涂，原来你只是不敢问而已。其实如果你问的话，事情只有更糟糕。”
　　“要是我真的质问德卡，你也早就做好应对的准备了是吗？”
　　“哈，我根本就不需要为这费神，只有自然而然发生的变化才真有效。多做手脚反要糟糕。要是你真的去质问他，我想他肯定会觉得很委屈，由委屈而恼怒，继而不甘示弱地反击，而你呢？既然一开始就存了疑心，那不管他说什么，都不会尽信，人就是这样，越是怀疑的越是要当真，这样你来我往的争执辩解，就是干净的水也要被搅浑了，何况是本来就说不清道不明的男女关系呢？我很盼望你会质问德卡，可你坚持不闻不问，即使在被我深深刺激之后，还要骗着自己继续装糊涂，我有什么办法？！只好将错就错，送你个顺水人情算了。昨天晚上，过得很开心吧？”
　　提到昨天晚上，可纶忍不住甜甜一笑，虽然她眼泡还有些肿，但毕竟是欢喜的，嘴里说：“你何必非要安排这么一出，你明知道我的生日并不是昨天！害得德卡白费了这么多工夫！”
　　“哼！口是心非！”可柔耸耸肩，“不拿你当诱饵，我怎么可能吸引到德卡的注意？”
　　“你不是说，他迷上了你给他的崭新世界吗？”可纶忿忿道，“我还信以为真呢！”
　　“那是你笨！干脆跟你明说吧，我是花了很多心思把我们的那个世界展现在他眼前，而他至始至终着迷的，是曾在那个世界里生活过的你。为了维持他的注意，我只好把从小到大所有关于你的记忆统统都告诉了他，包括你十岁时还会尿床，小学里暗恋过三个男生，为了穿上蓬蓬裙而拼命减肥，诸如此类，有关你的所有，动听或不动听的经历，我统统都告诉他了！”
　　“哈哈哈哈，”可纶大笑道，“他一定觉得我很可爱吧？奇怪，他为什么不自己来问我呢？他从没问过我有关那个世界的事情呢！”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他！”可柔没好气道，妹妹大笑的模样让她想起了教德卡跳舞时的情景——那时周围安静极了，空气里只剩下了浪漫，踩着舒缓的舞步在浪漫里悠悠晃动，连她的铁石心肠都要被化掉了。她原本就打算要诱惑他的，甚至还不惜加进了一些真心，在她用海蓝色的眸子深情款款的凝视着他时，她以为他会低下头来吻她——电影里都是这样的，就算不会吻她，起码也会用同样温柔的目光回视着她，但是德卡——竟然哈哈大笑！！居然还敢笑着说，可纶绝不会有这么妩媚的表情！
　　可纶！可纶！总是可纶！难道她的脸她的眼她那万人迷的身段，在他眼里都是个笑话？！真是恨不得跳到尼罗河里死了算了！头一次将温柔妩媚豁出去的卖弄，竟会换来这种结果，叫她如何能甘心？
　　不甘心！不甘心又能怎样呢？她不是可纶，她永远都不逃避，只习惯去挑战，习惯去看对方在她的气势下心慌意乱不战而退。要怎么面对失败，她真的没有经验。
　　“可纶！”可柔忽道，“你对德卡说过吧？那边的世界如何如何之类的话，与爸妈远隔三千年时空，不管多么幸福，也总会有寂寞想家的时候吧？德卡很担心你，担心你会想家，会因为想家而觉得寂寞，他不想和你搁了一个世界，所以会想从我这里更多的了解你，才好在你寂寞的时候，与你分担。”
　　可纶怀疑地看着可柔，“他对你说的吗？”她问，“如果他对你说这种话，你没理由告诉我啊！”
　　可柔笑了笑，“是我猜的，可我想多半就是这样吧！可纶，你要记着我刚才对你说的话，那可是我的魔鬼人生里少有的天使时刻哦！”她顿了顿，又道，“我明天早上离开，要是你想要回护身符的话，就不要睡懒觉，来送送我吧！——现在我要去躺一会，在这么热的天里跟你这种笨蛋长篇大论，真是累人！”
　　吃了败仗还要耍威风，这就是可柔吧！可纶也不想反击她的刻薄了，微笑着往自己的寝殿走去。一路走，一路想着可柔在“天使时刻”说的话，心花怒放。
　　晚上德卡进来的时候，她还是那般乐不可支的模样，笑容满面地招呼他。法老觉得非常可疑，问：“可柔走了吗？”
　　“咦？”可纶挑挑眉，“她跟你说了吗？还是你猜的？”
　　“猜的！”德卡道，“不然你何必乐成这样？”
　　“呵呵呵呵！”可纶发出几声很古怪的笑，“她明天才走，不过我高兴不是因为这个！”
　　“那怎么啦？”德卡很平静地问，他觉得要是自己也乐呵呵地跟着起哄，未免有失身份。
　　可纶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没什么。”
　　德卡注视了她几秒钟，忽然很想吻她。可他才要伸手去拉，她似乎已就猜透了他的居心，很敏捷地躲开了，反身往后殿走去。后殿有一面是敞开的，直接有阶梯伸进运河里，可纶这个时候往那里去，是想吹风吗？
　　他跟了过去。
　　可纶果然是沿着阶梯走到了运河边，回头冲德卡招招手，让他坐下。德卡便走上去，和她一起坐在河堤上，将脚浸在水中，凉意直透到心里。
　　“现在我要告诉你，”她轻轻开口说道，“我很认真地告诉你，德卡，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的世界。你不要为这个担心，永远都没有担心的必要，因为我爱你，我会留在这里 ，永远爱你！”
　　她这样突然地温柔起来，法老顿时受宠若惊，“可柔对你说了什么吗？”他问。
　　“她是我说了很多很多……德卡，你想了解我那个世界，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
　　“那多没意思，”他立刻说，“我也不想让你去回忆，回忆到伤心事倒也罢了，只要安慰两句就好，若是回忆到快乐的事，你肯定会想念那边的，我可不想放你回去——今天我还在想，等可柔回去以后，就把‘神之居’封掉，以免进进出出，打扰了神明！”
　　“不用做得那么绝吧？”可纶靠在他的身上，低声笑着与他抬杠，“要是我真的想回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可以。我觉得蛮方便的，说不定你也可以去看看，我的那个世界，很棒吧？”
　　法老哼了一声，“我不会去的，那又不是我的世界。”他很实际地说，“如果真有那么棒，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可见那里再了不起，还是没有埃及好，这里有我啊！是吗，可纶？”
　　“真不害臊！”她笑着羞他，可也没有否认，“或者我该多留留可柔，让她再说些了不起的东西给你听——对了，她不是还会预言吗！”
　　“又来口是心非了！”德卡嘲笑道，“我想听的东西，她都告诉我了，其他的我没有兴趣。你不知道我向来就蔑视预言吗？王姐那个时候预言你是个不详，我不就没有相信吗？”
　　“如果那个时候你相信了，会杀了我吗？”
　　“不要问废话！”德卡很没情调地说，“我又没有相信！”
　　可纶叹口气，放弃了。不管相信没相信，都是命中注定。过了一会，她问：“你与可柔接触了这么长时间，有什么感想——我的意思是，你觉得她真有我想的那么坏吗？”
　　德卡想了一会，说：“我有点可怜她。”
　　可纶很意外，“她哪里可怜了？”
　　“她找不到幸福，还不可怜吗？”德卡慢慢说道，“小时候，她看见你的父母对你很好，所以想要。在这里，她看见你又是很幸福，就又想抢过来。她只看得到别人的幸福。可幸福这种感觉，抢不走的。哪怕她拼命争取，争取来的也只能是似是而非的幸福，是虚荣心的满足。所以她总是不满意，总想着去征服，可纶，你比她幸运得多了，你知道什么叫知足！”
　　可纶默然，心想，原来德卡早就知道了可柔的企图，那他真的很聪明，因为他懂得装傻。
　　这时德卡问道：“你想说的都说完了吗？”
　　可纶点点头，“完了，——你另外有事？”
　　“我都饿坏了！”他马上抱怨起来，“你不知道我没吃晚饭吗？”
　　“啊？你怎么不早说？！”可纶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会显得不耐烦，急忙站起来，“我去让纳芙德拉送点吃的进来……”
　　“不用了，”德卡阻止道，“我是特意不吃晚饭的。去把你送我的那包东西拿过来吧，不饿得狠些还真吃不下！”
　　“你在说什么啊？那可是我……”可纶想为自己辩护，不过转念又一想，事实胜于雄辩，便收了口，匆匆进房去拿手指饼干——她昨天送给德卡的礼物。
　　“外观是不太完美，有点烘过了头，我用不惯这里的面包炉子，不过我相信味道还是很好的，我做过很多次的！你对我要有信心，会很好吃的！”
　　“怎么做成这种形状？”德卡打开包在外面的方巾，皱着眉道，“细长细长的，我看你是图省事才顺手搓成这样的吧？”
　　被他说中了，可纶急忙说：“你就将就点吧，好歹也是我一片心意啊，填填肚子总没问题，吃不死人的！”
　　“难说！”德卡带着将就的表情取了一根，崩了一口，说：“总算还脆……嗯，还好不是太甜……也没嚼到沙子……我真是走运！”
　　“嘿嘿！这下不敢小看我了吧？”可纶很得意地瞅着他，尽管是他在吃，可她的心里倒先甜了出来。
　　“凑合吧！”他懒懒道，又拿了一根，望着她问，“要不要一起吃？”
　　“好，”她答应道，“我去拿点喝的东西来，你要等我哦！”
　　说着她很轻快地再返回去，每走一步都蹦出一个跃动的音符。她现在知道，过去那几天的隐忍不言，终于让她逾越了那个自以为是的自己，她这辈子恐怕也就这一次聪明了。
　　旁观者总会说，流言自生自灭，沉默是应对的最好方法，可是没有亲身经历过，他们又怎么会真的明了呢？真爱对方的时候，听到流言蜚语，保持沉默吧！不管自己有多委屈，有多不平，有多理直气壮，保持沉默吧！就算那是纵容，也是在纵容你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