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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黑风山掳人事件 ...

  •   避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这个道理我懂归懂,却没有打算以身作则证明言之有理.
      离开银国的第四天,我们来到了那座山.
      本来不必赶路,一行二十三人完全可以舒舒服服地抵达西漠,然,自从龙儿接到消息,汉骄阳已赴逻国,便下令抄捷径赶路.汉骄阳的出行,还真是厉害啊,连不动声色的音觞也会加快步伐,据我所知,他接获的,是阴束候的信,那么,便不是寻常的报告了.

      汉骄阳之于逻国,真实意图是什么?音觞没有转道往逻国直接同汉骄阳交涉也让我有小小的意外,呵,那是不是代表,他对对方的信任,知道不会做出什么有实质损害的事来呢?值得深究啊.
      是以,我们抄捷径要穿越黑风山,至少缩短五天的路程.
      此山林木苍莽,绿深如海,当地人轻少入林上山,至多也是只到山下,绕道而行,传说,几百年前,此处发生过百兽为祸患害民众的惨事,即使到了今天,也没有多少人肯上山一探究竟.而这个传说当然对音觞一行人不起作用.

      露宿山野,呵呵,独自一个人自是要害怕惊疑,但,身边有一大群武林高手环绕,让我要意思意思表达下畏色都不好意思怕让人家以为看不起.

      兴高采烈地要跳下马车,顺便――主要――是为了避开对面那快让人受不了的眼光――
      身子动不了,背后传来热流,一只手,抓住了我,力道不算大,但绝对让我脱不了手,我在心中哀叹一声,回头时,已然是一副天真无邪到极点的表情,满脸无辜,以最最诚恳的口气纳闷地说:“有什么事吗,汉大人?”
      对方眼神一黯,嘴角微扬,似讥似笑.
      就是这种看透了你的眼光,让我发毛,却不得不强自装没事,坦然相对,真是的,龙儿越来越有种不怒自威的霸气,不必摆出什么酷样,已叫人不战自败,不过,这种心理压力干嘛要施展在我身上啊,敌友不分,锻炼意志力也不是这种办法呀.

      这几天,面对他无言的询问,我只会什么也不知道不晓得的无辜茫然表情回应,他也相当有耐心,明明就是快要忘记了,冷不防便又来上一记怀疑的眼光,哈,以为这样我便会投降了吗?要说态度,气势,现在的龙儿,还是半路学师的份――

      “你的手臂――全愈了.”淡淡地肯定句.

      我一怔,啊,对呀,都快忘了,那天流了好多的血,我只是随便包扎下,谁叫所有人都睡大觉了,可是,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当我醒转,泡在水里时,伤口,早已弥合无痕,这种神速的自愈能力,并不陌生,所以从前,会很小心地不让别人发觉,不过,在家中,姐姐明明就为我检查过身子,也见到过我受伤自愈的情形,却从来没有什么特别异样的表情――

      胸口暖暖地,也许,更早之前,在我还自以为是司家人之前,大家,都已知道了,却不以为意,一如既往,所以,我仍是司家人,我仍是,司天下――

      我笑嘻嘻地举起手臂,说:“是呀是呀,也没用什么药,便忽然全好了,我想我一定是有神灵保佑,百病不侵,百伤不上身,怎么,很羡慕吧,汉大人?”根本不担心他会因为这个而怀疑什么另眼相看.

      果然,少年只是挑下眉,松下手,一点也不认为我的无药自愈是什么神力妖力,反而微哼一声,不怎么高兴地说:“所以,你是有恃无恐,不介意身上多几个洞么?”这样的话,她岂不是常常会大意地冒险,不当受伤是一回事?
      那可不行.
      “我才不会.”我保证地朝他笑笑,揪眉,担心什么呢?我可不是喜欢拿自己当实验的科学狂人哪,而且,我很怕痛的,很怕,很怕.
      趁他一个走神,赶紧开溜.

      少年没有阻止,方才,她的眼眸深处所掠过的是什么?那种眼神,竟叫自己心脏一缩,从遇上她开始,异样的情绪早不是意外了,想看看到底她能将自己逼到什么地步,想知道她对自己,到底有什么影响,就算没有从前,没有那些记忆,也知道,本能地知道,不能放开她.
      但,以什么方式,才会是最合适的?
      他知道,她对他,不是全然地开敞,有些事,她没对他说,她瞒住他.
      然而即使她身上藏着天大的秘密,他也要留下她.

      明知,站在一个志在统一天下的王者的立场,留下一个对自己可能有极大影响的人,实属不智,但,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会因为一个人而失去了原则与信念么?难道竟有人,能使自己放弃多年的野心梦想?我不信,拿不下这个变数.
      即使司天下所代表的是吉凶莫测的麻烦,也不能放手.
      如何对待她呢?以什么态度相对?不能让她因此而成为焦点,为人排斥或是利用或是成为眼中钉肉中刺,关键在于自己的态度上--

      想到龙府形容的雍允将她宠上天的情形,想到梦中人那种独占的强烈的入骨颠倒,少年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我不允许,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将一个人当成全天下
      --不要让我再一次害怕,不得不拒绝且逃避,好不好?

      想要留住人,又不会对双方有明显负面影响,到底,要如何做,才能确保她不卷入风浪尖上?但,司天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性性子,又怎会乖乖地明哲保身当个旁观者?只怕分明无事,也会生出是非,然后兴高采烈地凑热闹.

      真是一个麻烦,一个超级大麻烦,不招事也会生事端,几天前无意间都令得龙府陷入瘫焕,如果那个时候有强敌来袭都不知能否全身而退,全体昏睡啊,是什么原因?猜度最准确的原因,该是她的血,是她的血导致全体中招,甚至是自己,也因为吸入了她的血而不省人事.但这一个事实,却没同任何人说起,那有什么关系?是妖力是药力都好,就是,不要让她被人投之异样眼神.
      那么自己便得多辛苦一点了.

      荣律已然没有后顾之忧对付沉氏,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清算招揽之下,也有漏网之鱼,就他所接到的消息,沉氏的最后一击,将会在自己这一路上展开,那么,也为时不晚了.

      更麻烦的是,先前于龙府敌友未明的无思堂,如果不是因为天下受伤,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树立一个不知深浅的敌人,然,这个不智的决定却不曾后悔过.他的天下,不必依靠别人礼让,他更不接受威胁.以试探为名行伤害之实,绝不轻饶.

      对于司天下所带来的麻烦,只有面对的份,不曾排斥与反感,仿佛,从许久许久之前,早已认命这是自己的责任,是一个,荣耀的职责.

      当你是我的什么人呢,司逃眉?
      还有,少年盯着那团团转四处观摩野营的女子,--不要叫我汉大人这个刺耳的名称,那么,我想要你,叫我什么呢?

      音觞所没有料到的是,所困扰他的种种迷惑,一夜之间,便有了答案.
      那是,后来在天下志异中,被称之为“与虎共眠”的黑风山掳人事件.
      究其祸端,还是司逃眉.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后来回想起来,音觞仍是为之叹息,居然有人,连吃饭都会引出一场灾难,而当事人还一派懵然,茫然不觉,实是他所历奇事之一.

      话说,当时,我们三个女生围在一起烤肉,小雨手艺特佳,我这个半吊子厨师自是不须献丑,所以眼巴巴地盯着香溢四流的烤肉,哈,小雨最棒了,就是在野外,也能弄得色香味俱全,调剂功夫到家,看看旁边的大男人,哪有她的十分之一?

      “司,别急,很快便可以用餐了.”小雨一心两用,还有心思安抚我.

      我才用力点下头,就听到一个轻柔的语音说:“司好像最厉害的便是动下嘴皮子,饭来口张,做什么事都只须开口,便有人代劳,真的好羡慕哦.”一脸的天真崇拜,眼底却全是嘲讽.

      上官晴,她不去跟小雨亲亲我我细述离情,和我变什么脸色?她看我不顺眼,不会仅仅是为了雍吧?上官晴,好歹是上官家近年的一颗新星,据况所说,上官的势力是属于厚积薄发的,越来越懂得隐藏实力,处世圆滑,当家者老谋深算,能让他看上眼并放在台面上的至少有可取之处,而上官晴,不仅仅因为她是小雨的孪生姐妹能间接与我牵上关系才被看中的.

      我对她的羡慕报以实话:“我最厉害的,并不是动口,而是这个――”指指脑袋,没错,异想天开,胡思乱想,想入非非,我最擅长的是这个,而不是发施号令,颐指气使.
      智慧?上官晴微晒,司天下更厉害的是她的头脑?开什么玩笑?
      这几天下来,据她的观察,三年来司天下的长进可以说是原地踏步.

      论容貌,论武功,论见识,论才情,论手段,论家世,论性德,她有哪一样是让人心悦诚服的?自己有什么是比不上她的?为什么,从小便云淡风清与人无争的雨便心甘情愿地以她的幸福为至高无上的使命?为什么,自己无论多努力朝前追赶那个高大的影子,都换不来一瞥?
      三年了,拼命地追赶,拼命地向他靠近,却始终是镜花水月,连他的背影,也碰触不到.

      为什么他的眼光永远只会停留在司天下身上?
      为什么,他永远吝于一丝温柔于其他人?

      “再怎样努力,有一种人,仍如天上明月,可望而不可及.”上官家的当权者,如此怜悯地看她的努力,“尤其最为不智的是,连成为敌手的资格也没有可能.”

      威严慑人的上官,为什么连他也如此看重司天下,竟说自己不配做她的对手?
      如果说龙雍允是天上明月,于她是可望而不可及,那么,司天下又是什么?她之于他,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男人眼中露出深思的神色,因为某个回忆而闪过极淡极淡的惆怅,“那是――虚空夜月.”
      一轮明月,悬于夜空.明月高不可攀,却属于夜空,只愿停驻在她的世界.
      也只有天,才容得下月,天上月,夜月虚空.

      “可是我不是全然没有机会的,龙雍允还有一个强大的情敌.”倔强地昂起下巴,是的,还有小小的一线希望,那个少年,音觞,十三岁便与凤陷空有一拼之力,十五为大银重臣,十八成西漠宰相,那少年的存在,绝对不容轻忽.

      上官对汉音觞的关注,并不在星罗之下,所以,对他的评估,远在一般人之上.即使对龙雍允情有独钟,上官晴也不得不承认,音觞之于雍允,是不能小觑也不容轻忽的一个强敌,尤其在于司天下与他们二个暧昧无定的关系.

      怎么可能忘掉那些天在冰国所经历所看到的一切?雍允的宠爱,音觞的独占,二个天地间最出色的男子的视线都只定在那一个人身上,只为那个人而展眉.
      “音觞一日不放手,我便不能放手,雍允是明月,那么音觞呢?”

      沉吟一会,惯经波涛风潮的强者回答:“少年是日,烈日,势不可挡,光不可摧,日月争辉,志在天下,可是,变数未琮.”但,天无二日,那少年终如出鞘宝剑,莫可逼视,剑指于天,谁人能敌?
      眼前仿佛浮现起那年轻女子跳脱尘外的自在神采,能站于龙凤身侧而毫不逊色反更锐丽的女子,不,甚至于男子,由来所见,也只得一个司天下而已.

      司天下啊,他能理解晴的不忿不满不甘,然,这世上也只得她一人能让双龙夺天.

      那个人,将会掀起江湖前所未见的风暴,令得风云突变,从第一次见到她时便有这个觉悟,到得她成为武林盟主,令得辗眉无声无息消匿,更是肯定,司天下所代表的,不是结束辗眉的传统职责,而是,揭开了另一个时代的序幕.

      她一定――会将整个天下的局势都扭转过来.而官家最好的选择,便是顺、应、天、命,与龙雍允的交易,不单单是上官与星罗的交易,还是,上官与辗眉――司天下――逃眉的交易,想要在大时代立足,想要在新的时代立于不败之地,占据江湖一角,只有这个选择.

      但年轻的上官晴是不会明白这个难懂的事实的,他也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让她知道这个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她不惯司天下的自信满满,好像从来没有什么能让她害怕变色,然,即使是晴,也在阔别三年之后这几天的观察中,发现了一个不怎么情愿承认的事实.
      司天下,真的有点与众不同.

      明明知道自己是为雍允而来,为他倾倒,却从未表示出喝醋的小器样,不会对自己摆脸色酸溜溜地含沙射影,也不会借故拉关系假惺惺表示有多大方有多得体,没有警惕,没有介意,没有大惊小怪,完全一视同仁,而上官晴最为生气的便是她的一视同仁.

      这不是说明自己在她眼中连一丁点的威胁感都没有么?根本用不着介意,是不是表示,她对雍允的全然信任与对自己的不放在眼里?

      她瞪着她,她拐着弯讽刺她,她有意霸占小雨叫她被冷落,可是通通没效,气馁啊,司天下根本就迟钝得叫人跳脚,听不懂,也可以说是听过就算随风散,常常是自己气得要命她还是笑咪咪地,然后,享受雨温柔的侍候,惬意得让人眼红.

      怎么会比不上她?全力以赴的自己,怎么可能会比不上一个只识得动嘴皮的女子?为什么在她所在意的人眼中,自己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看着对方大朵快颐全无淑女形象的馋样,她轻轻地一笑,笑靥如花.
      ――司天下,也不是没有弱点的,她还有时间好好思量,一定,一定不会让她那么容易地攫得了她梦寐以求的梦想.
      就在这杀气稍现的一瞬,红影一闪,司的腕上,缠上了一条诡红的丝带,不,不是丝带,而是活蹦活跳的活物.

      上官晴睁大眼,那是――那是三年前在雍允身上所见的报恩以血的那条蛇儿,平素红艳如血,吸血之后却白若雪,无比的诡异,又若通灵,这是,雍允赠于司的么?如果不是他所赠,它又怎么可能乖乖附在她腕上状似撒娇而不是狠狠地咬一口?
      (那段日子,是她与他单独在一起的最大的记忆财富,只他与她,成为至大的珍藏,然,即使在当时,他的眼中,也无她的影子)
      连这个,也给了她护身,雍允对她――可真是全心全意地付出毫无藏私――

      “就会在这个时候才现身来抢我的美食,半点红,你真没有节气.”屈起指轻弹下蛇头,毫无惧色那缠紧的小东西,当然,她更没有注意到,就在半点红出现缠上她的那一瞬间,音觞向这边望了一眼.
      冷电样的光芒,只有半点红有福消受到了,嗖地缠主人更紧以为护身.(哪里来的人类,好好可怕啊,眼光都能杀人于无形了,不高兴我占住主人啊,偏生要缠得更紧些,蛇小志气大,威武不能屈,呃,美食当前,自然要帮主人消化一下助她节食美容――)

      人蛇抢食开始――
      小雨见惯不怪了,反正结果一定是――

      卑鄙的家伙,没人格,也没蛇格,我忿忿地抓起另一串烤肉,明明地上还有就是要来抢我口中美食,没错,半点红最最卑鄙的手段便是从我口中抢食,听清楚了,是口中夺食,仗着它身子细小,硬是要窜入我嘴巴,害得每回我都是忙不迭吐出来避免遭受蛇吻,天呐,一不小心咬上它那还了得?
      以小欺大,不要脸,次次如此,回回照旧,真不知从前雍允是如何训练它的,难不成他能容忍半点红的觊觎?肯定不是,欺善怕害,半点红只挑弱者下手,才不敢对雍下口呢,哼,我怀疑是不是它在雍那边受了不小气,眼下被主人转赠,还细细吩咐要以我为天,狡猾的蛇儿便将从前雍欠下的帐全算在我头上加上利息,平时爱理不理只会偷懒,要不便是抢我东东,什么称职的保镖,还没派上用场发过威呢,反而是我这个做主人大大锉了锐气.

      手指好像痛了一痛,然后便让脸上的异样吸引去了――
      臭蛇儿竟用那才吞下东东的舌在我脸上刷过――
      忍无可忍――
      我挥手,依稀间有什么红点洒落火堆,红红地,不以为意,跟半点红撞红啦,真是,看花眼都有份,火花当然也是红焰啦.
      “我要去洗脸,小雨,陪我去不?”要记得问她有没有办法治一治半点红.
      上官晴抢先一步,微微讪笑:“司莫非不敢独自一人怕飞来强盗劫色?”就差没说哪来的资格让人下手了.
      小雨横了她一眼,眼中没什么责怪不满的意思,淡淡道:“我刚好也要洗下脸,晴,也一起来吧.”
      向况说了一声,三个女生便穿过林萌,走向之前所见的溪流.
      半点红乖乖地添着肉,却提不起胃口吞咽了,本来,它的主食便是血,肉只是点心而已,最主要的,是对天下嘴上的食物有兴趣,否则就算是龙肉也引不到它瞟一眼呢.
      那厢,巡视的青年朝铁斯卫打个手势,后者眼一闪,终于,来了么?到底忍耐力不足啊.
      “音,已发现沉氏的足迹.”
      火光中,少年的绝世容光丝毫不动分毫,冷若冰磐,朝宗与况扫了一眼.
      二人识趣地摸下鼻子,长身而起,当保镖去了,即使人家是姑娘家要洗脸梳妆什么的与男人无关,弄上个偷窥的花名也不光彩,然也没办法,气势不如人,不得不低头.
      而且,片刻不见不成材的主子,也有点忐忑不安了,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罢了.

      火光霍霍,人已离,火势更盛,劈里哗啦地燃引――
      由红而蓝――
      散开,碎芒逸散――
      这个气味――
      音觞乍然弹指,指风所及,火熄,余影如咒,迤逦于地.
      尔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干精明强悍的属下,昏昏欲睡,连食物掉落也不知觉.
      没有人能在他眼前对他的人下药,但却发生了,就在眼前,就在此刻.
      全无设防地,无声无息地,中招,这种情况,只发生过一次.
      龙府,司天下――血――昏睡――
      刚刚――司麻烦又流血了么?还是滴落到火中,借火燃引,效力更强更快,即使是警醒若西漠军人竟也抵挡不了地欲睡昏昏,勉力支撑着,也眼皮下堕,随时可以进入梦乡.
      正正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由远趋近的脚步声――
      沉氏来袭,而众人――未觉.只有自己,因为吸下始作俑者的血而有了免疫力--
      嘴角上勾,来得正好,让他练一下刀.
      而且,要速战速决,在那些人找上司之前――

      一场说不上实力相当的战斗,于是开始.
      暗器满天飞,迷烟四起,刀光剑影,回过神来的西漠战士,振衣相迎.
      少年余光中瞥见红影乍闪没入林烟中,一悚.
      清叱一声,无常刀起,惊芒万丈笼罩四下--
      更不回眼看一下,冷然下令道:“留活口.”不待铁斯卫回答,便掠身追向红影.
      那蛇儿会动,当是为了它的主人,难道另有高手在侧,连况与宗也没有一击之力?难道以上官姐妹的精灵,也反应不及束手就擒?
      除非是沉氏的第一高手,又或是,无思堂再度出手--
      清溪如镜,流水如乐,淡淡烟雾中,眼帘所见,惟有扑倒于地的况,宗,还有,背靠背睡得正香的上官姐妹.
      薄雾掩饰住了少年的神情,唯有那闪动的锐芒比天际撕裂的惊电更要让人胆寒.
      谁--胆敢无声无息地在他眼下掳走那个人?
      眸瞳转为暗紫,魔魅地迷光流溢.
      绝、不、容、许,不、可、原、谅!
      山中传来虎啸.
      还有,某个细微的吃痛的惨叫声--
      白影电闪而上,顺手一弹,指化剑气震醒那四只昏睡虫--
      功力提升至最高,全身上下内外无一处不蓄势待发搜捕猎物所在,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是在那边--
      精确地如高空鹰隼势不可当直扑目标--

      二分钟后.
      少年松手,任那人如一团烂泥软瘫在地,真是不中用啊,才问几句话便吓得不省人事,哪有身为一流高手的风范?什么沉氏新人王,全不顶用,只是趁况与宗睡意上袭之时偷袭得手,又让机灵的小蛇咬了一口便没有精力对抗自己了么?嘴角轻蔑地扬起,却不知道,此刻自己的面色,落在第三者眼中,有多可怕恐怖.

      比起况与罗初初破坏他与天下一触即发的暧昧时,还有铁斯卫入眼他为某人遇险而震怒作色时还更要让人胆寒,毛骨悚然,便是如斯形容,那不单是随时可以追命夺魂的魔星,更是被冒犯了禁区不容抵赖在劫难逃的森冽阴骛.

      便是小小蛇儿,也在他的眼光下不敢动弹分毫,怕一个不小心便成为十八截身首分离.
      让蛇咬了一口便失手将人掷到不知何处去?真是好答案啊.

      “要不要成为人家口中的蛇羹,便得看你有没有留下的价值了.”向蛇儿开口,语气甚至是轻柔的,半点红却听得连打几个哆嗦,好冷啊,一层皮根本便不够人剥,这人的眼光,比雷电还毒,比它所遇上的任何人,还要来得恐怖.

      毫无疑问,如果自己不能建功为找到主人做出贡献,成为俎上肉口中食是免不了的.
      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在空气中卖力地搜寻着主人的气味-,它还未玩够,才不要英年早夭,壮志未酬身先死,多不值得啊,所以,一定要在那个小魔神的杀机中为自己寻出一条生路来――
      有发现,沙沙沙――
      红影遁入烟中全速前进――
      ***  *****  ******
      实话实说,我――迷路了.
      脸还没洗好,人便被掳走,然后在我思量要不要忍痛放血还是留着给人有英雄救美的表现机会,便让人在吃痛之下大力甩上半空,腾去驾雾般旋转,直直地堕落于不知名地带.
      屁屁好痛,头好昏――
      满目全是黑蒙蒙的林萌,几点星月光辉漏入林间,依稀可见高木耸立,放眼所及,全是屏蔽天空的参天巨木,而脚下是湿湿的草地,双手随便摸摸,都已让我打个冷战.
      冷呀,不怕热,反正可以扇风,可以戏水,可是极怕冷,尤其无人暖身时最难过.

      怎么还没有人来找我?不见了一个活生生的大人,小雨,半点红,罗他们会不会惊慌失措以致找错方向啊?
      夜间的山林,有风声,有沙沙的走动声,有各种动物此起彼落的叫声,独自一个人,四野苍茫,前不见灯火店所,后无亲爱的伙伴同行,又是一介小小弱者女流――

      可是,我摊开手,舒展四肢,对着夜空,丛林,蹼嗤笑出声来.
      有什么可怕的?这样的小儿科啊,于我,又能起得了什么威吓的作用?反而是令我兴起了一种从前是怅然今日却是怀念的感觉.
      真好,真是很罕见很难得的只我一人的清静自如啊!

      只一个人,我不是早已习惯了么?许许多多年来,早已将自己的孤单看成必然与本能了,可是,呵,这几年,让人宠坏了,竟快要忘记了,竟真的真的以为,从来,便是如此,不曾孤寂不曾惶惑.
      雍,雨,哥哥,大家,真是从来就不让我有寂寞的感觉呢.
      还有――龙儿――在我的心中,扎了根,一直一直没有离开过――

      我的失踪,他一定不会比小雨她少担几分心,就算他不记得那种感觉,亦能肯定,他的心情,断断不会是三年前那陌生的掠过而已.
      好吧,不要让他们太操心了,我很好,平安无事,可受不了有人哭丧着脸向我埋怨呢!
      我于是试着返回.
      转啊转,走啊走,绕啊绕――
      结果,迷失于丛林间更无从晓得与休息方向相隔了多远.

      不成不成,好冷啊,歇息一下,乖乖待他们找来算了,我不是做超人的料,本来,罗有一样如同放烟火的玩意让我随身带着方便当目标让人找到,可惜,包包由小雨带着,我全身上下除了衣裳还是鞋袜,没有银票没有珠宝,没有利剑没有粮食,两手空空,两袖清风,只得一个人而已.
      这便是让人宠着不知独立自主的下场吧,我自嘲,摸摸下巴,嗯,会不会在他们找来之前便冻成鱼干了?当务之急,还是取暖保健康,才不要明天起床头重脚轻眼冒金星喉痛口干鼻塞浑身软成一团泥由人搓揉呢!

      提起精神,朝前摸去,热气暖流在哪里啊?有没有天然的温泉?有没有人造的草屋?还是来只小狗小猫叫我抱抱互相取暖也可以啊――
      不然来一只猴子白兔也行――
      狼嚎与虎啸同时在林深处回荡着.
      不是吧?我停步,运气有这样好吗,才想想有个面包充饥便好了却给我送来满汉全席还是免费的?
      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近,倏忽间,听不到步伐声,却已近在眼前――
      月华好心地射入叶隙间,清晰地描出贵客的轮廓――
      一头威猛剽勇气势骇人的百兽之王,虎.
      虎目炯炯,正正攫住眼前娇嫩新鲜的猎物.
      ******  *******  *****
      天已薄白.
      黑风山如沉沉入睡的孩子,肃静,安详,全然不见狰狞可怕面貌,青山绿林,一派风光无限好的欣欣向荣景象.
      足尖点过树梢,轻如风,掠过无波痕.
      但那无形的气却令得过往的动物猛然自梦乡惊醒,本能地为那散发的森寒煞气打几个冷颤,纳闷之极,再也回不到那清静梦乡.惺惺相惜的小蛇儿只能在腹内一掬同情之泪,一夜的卖命奔波,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它更可怜.
      不负责任的主人,下一次,一定要随在她身边让别人来跑脚,自己可以好好睡一觉由人闹翻天,她有哪回是乖乖地当扯线公仔了?又有哪一次出过意外了?穷紧张,大惊小怪,不过,当然只敢偷偷数落,半句不是也不能吭声(好像它也有口难言吧?)

      终于,寻找到了--
      目光一掠,无声地飘落,攀在少年臂上的蛇儿马上滑落地,摇摇尾巴,抓紧机会透气.
      少年没有抽出一丝精力去理会它的可怜兮兮状,眼光定定落在十米之外,耸天合抱巨木的树根上--
      往前踏上一步,瞳孔骤然收缩,迸射寒光.
      没有错,那是,一头酣睡的虎,而在它的脑袋边,是一双卷缩的脚.
      明黄的裤边,一双舒适结实的云底软靴.
      司逃眉的脚--虎口--葬身虎腹--虎口余生--
      那一霎那间,在想什么,后来追忆已全无印象,什么也不能想到,脑海中,全是空白.
      音觞,未来的龙天帝国的霸王,在这一刻,动弹不得,身子动不了,思想也冻结,眼睁睁地看着,那蛇儿游向虎王,窜入它身后--
      隐约是咕哝不满声.

      虎被惊扰,不耐烦地昂头,回给来人一个傲慢的表情,没错,高贵的睥睨的态度,眼中是决计不会错认的熟悉的无奈,虎王那白色额角与金黄圆瞳的神情给少年一种奇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它起身,如同一个被打扰却并不动怒只有无可奈何的家长,对闯入者无丝毫的警惕敌视--
      一双手自它背后伸出,紧紧地搂住虎的头颈,蹭蹭,迷迷糊糊地说:“还要睡--”硬是贴上去,整个身子如八爪鱼样缠住虎躯,好好舒服啊,又温暖,又柔软,还有热热的气息,恨不得冬季天天抱着这样一个天然暖炉--

      艰难地吐出口气,好轻好轻的吐气,仿佛连呼吸也是不能承受的沉重,少年踏上前一步.
      只是一刹那,却已是一世漫长的不可置信.
      即使面对再大的危险,都不曾如此害怕过.
      只在遇上她之后,才会有这种不可告人的脆弱.
      那一天,亲眼见到她在大街上被人行刺,无法袖手旁观,就该知晓她对自己的影响力了,就是那一瞬间,那如被侵犯了最最隐私的领域的愠怒也及不上此时此刻的震荡.

      当自己也没有了把握,当自己也不能随时随地确保她在视线之内安于羽翼下--

      我刻拿你怎么办呢,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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