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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邀请 ...


  •   “所以,辛达的小子拒绝了你的条件?”吉尔加拉德听见自己有些沙哑却又醇厚的声音划过空气,然后又被笼罩在黑色天鹅绒窗帘后的玻璃窗折回,穿透眼前黑发男人的耳膜。埃尔洛斯,曾经家族中首屈一指的双生子之一,几乎能完成他下达的所有命令,直到他的兄弟因一次任务的失败成了瞎子。

      一个瞎子比任何人都清醒,一个比谁都聪明的人却成了瞎子。

      “你……难道不认为,让他脱离家族和那个男人走得太近,是个错误吗?”吉尔加拉德倚入皮椅的身影恰到好处地隐于暗处,但目光所及却又巧合似的能将窗帘外的一缕阳光纳入眼底,并用阴影将那缕金色的光线制止在距离他皮鞋前端的3英寸处,精准绝伦。

      反观埃尔洛斯,在他将自己扔进沙发,并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透过落地窗望向花园中的雕塑发呆时,吉尔加拉德就已然确定,这位聪明的双生子先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兄弟就这么远走高飞,即便家族在他眼中只是狗屎。

      有趣的占有欲。

      吉尔加拉德并没有强迫埃尔洛斯的回答,所以他只是漫不经心地转着桌上的酒杯,似是而非地笑道:“当树林化为灰烬,鸟儿自然会回到从前的家园。”

      随后,诺多的族长意料中地看见了那双自沙发处蓦然投来的视线,沉如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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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瑟兰迪尔一早便看见被秘书放在桌上的请柬,一张通体深棕色的两页开纸。在将西装优雅地递于身边的秘书,并习惯性地稍扯领带松了松领口后,才用那佩戴着蛇戒的修长手指,不紧不慢地展开,映入眼帘的竟是令他十分熟悉,却又意想不到的字句。

      那是一排十分工整切一丝不苟的字迹,但并不是说这些单词的每个笔画都中规中矩,相反,那几乎无可挑剔的绕笔却又莫名地透出一种内敛的严谨,当然这世上能写出这么矛盾的字母,也只有那位在自己楼下办公的盲人先生了。

      所以,埃尔隆德在摸索着将一本十厘米厚的黑镜头册子放入办公桌旁的抽屉后,并不意外瑟兰迪尔的亲自到来,甚至连他优雅且不可一世的落座,也清晰地勾勒在脑海里。

      “是你邀请我去听音乐?”老实说,瑟兰迪尔并不认为自己和眼前的男人熟到在工作之余一起去做某件事的地步,更何况是听音乐这么无趣的活动,简直是浪费他的时间。但好奇心驱使他来到男人面前,因为他坚信埃尔隆德总能找出一个让他信服的理由。

      然而,办公桌前的男人却丝毫没有因老板的到来而诚惶诚恐地立刻起身接待,反倒是不紧不慢地将手边的一个册子隔桌推向瑟兰迪尔,然后用沉磁的声音缓言:“这是你要的大样,今年刚好是我供职的第3个月总裁先生。”

      闲适地抬手将那册子让自己面前一捞,不动声色地翻开第一页,不得不承认,瑟兰迪尔立刻就被那副仿佛置身于云端的美景征服了,完美的构图、简约的色彩与写实的美感。“这是哪位摄影师的作品,风格倒是独树一帜。”

      “是我的。”埃尔隆德的声音一如即的平稳且沉敛,仿佛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到他这里也只是一句话的轻描淡写,而正是这种仿佛手到擒来的游刃有余,开始让瑟兰迪尔越发想要触碰到男人的某种底线,或者说用失态来诠释更为恰当。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瑟兰迪尔也是有些遗憾的,毕竟他始终认为,如果埃尔隆德能看得见,单是自己的容貌就足以冲击这个男人任何事都可以平云不惊的底线了。“我很欣赏你的这本天空纪实,相信花了你们不少时间?”瑟兰迪尔心不在焉地反问,事实上他赴宴式的回答,只是让他更容易将注意力放在男人轮廓分明的脸上。要知道,那并不是一张英俊得令人难以忘怀的脸,却有着一种仿佛能融入宇宙的魅力。

      是的,瑟兰迪尔极少用魅力这个词,但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开始引起了他关于探索的兴趣。

      “你还记得我提起过的女孩儿吗?”埃尔隆德并没有再进行那个话题,如果只是在瑟兰迪尔满意后,提醒他支付酬劳的话,刚才的点到为止已经足够了,但这一次的酬劳,可不仅仅是那打到他工资卡上的几个数字。

      “当然记得,你的养女阿尔温。”瑟兰迪尔向后倚上靠背,并换了一个姿势,好让他的左手能习惯性地摩挲着那枚象征着辛达权威的戒指。

      “她想要感谢你,所以希望能邀请你在本周末到医院参加聚会并观看表演。”埃尔隆德一字一句地说着,那行云流水的用语和抑扬顿挫的磁性嗓音,让原本古板的英式英语听起来也多了那么几分儒雅与平和。

      “感谢我什么?”显然,瑟兰迪尔并不理解小女孩的逻辑,一如他也同时惊讶于眼前的男人竟为了满足一个孩子的要求,来一本正经地向他提出周末邀请,但内容却让人不是那么愿意接受。

      “感谢你支付给我报酬,去医治她的病。”埃尔隆德略抬下颔,那沉稳的声线似乎并没有因金发男人啼笑皆非的音调而现实出一丝一毫的不悦,或者玩笑的意味。

      他是认真的。

      在看向那双被漆黑的盲镜挡出的眼睛时,瑟兰迪尔仿佛看见了那双正注视着自己的黑眸,深邃如夜且浩瀚如宙。

      “好的,我会如期而至。”瑟兰迪尔听见了自己的妥协,这也是他在面对男人时,已经数字妥协中的一次,所以,当一切都在潜移默化地形成习惯后,这样的妥协在金发男人的字典里也不在那么尴尬。以至于当加里安在得知后,一言不发地开始安排行程,取消原本仅仅有条的预约。因为他也开始习惯了老板的这种妥协。

      ——————————————————————————————————

      阿尔温,一位拥有瀑布般美丽的长发,柔若小花的姑娘。她的眼睛像极了埃尔隆德的黑色,仿佛暮星在黑夜中熠熠生辉的光芒,有那么一瞬间,瑟兰迪尔甚至以为那女孩是埃尔隆德亲生的。直到30多平米的房间被当成临时演出室而坐满,黑发盲人这才儒雅地用盲杖轻敲地面,然后稳然落座于瑟兰迪尔身后,当然那也是整个观众席的最前排。

      在看着他贵族式地整了整黑色西装的领沿后,瑟兰迪尔这才一边看着台上正向观众鞠躬的女孩,一边略偏俊首意有所指地起了冽音缓道:“埃尔隆德先生,没想到您的私生活是如此的丰富多彩。”

      “或者您认为,我就该是一个人杵着拐棍,坐在一人宽的铁床上发呆?”埃尔隆德并没有将带着盲镜的眼睛从舞台的方向移开,对于再次被提及痛处的调侃,也回答得一如既往地从容自然。瑟兰迪尔无可否置地略一偏首,并重新优雅地坐直了身子,然后以一种慵懒且不失礼数的姿势倚入座椅,并用左手手肘支撑在包靠背的边沿上,好让手掌能恰到好处地支着他的侧额。

      阿尔温演奏的是肖邦的小狗圆舞曲,一支十分适合孩子的音乐。曲子结束后,当瑟兰迪尔随着众人为以鼓掌表示赞美时,埃尔隆德也沉稳地用手杖随着掌声的节奏轻磕地面,发出清脆却不失和谐的内敛响声。这种中世纪般纯宫廷式的表达,再一次让瑟兰迪尔对埃尔隆德能将传统、古板、严谨与儒雅融合得这般相得益彰而侧目。

      “这首曲子是献给瑟兰迪尔先生的,他是我父亲的朋友,也是帮助我治病的好心人。”阿尔温柔软而稚嫩的声音穿透房间的上空。这在金发男人看来,原本是一个客厅,被临时改成舞台和观众席的地方。而随着童音的落地,一位坐在后排女士也站起来以鼓掌对女孩予以鼓励。

      “那是她的音乐老师,这些受邀请名单都是由她自己定的。”埃尔隆德轻声说,沉磁的嗓音恰好停留在唯有瑟兰迪尔能听清的高度。但显然,后者的兴趣点却并不在那位女士身上。介于此时音乐已经响起,瑟兰迪尔再次将自己落在黑发男人脸上的视线移回舞台,然后牵了几分薄唇,亦真亦假地说:“直到现在,我都认为你并不是真正的盲人。”

      “就因为我能看清你,以及为你画像?”瑟兰迪尔好整以暇地随着男人的声线转过头去,却恰好看见那抹停留在盲人如风刀刮刻般薄唇旁的一抹淡笑,灯光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深邃而无可挑剔的英式轮廓,却以一种法国人的儒雅呈现出强烈的禁欲与严苛感。

      那时,埃尔隆德勾牵出的弧度,像是某个意料之中的好整以暇,他用修长的手指缓扶着泛着金属光泽的盲杖,坐在暖黄色的,挂着五颜六色彩带下的凳子上,就这么似笑非笑地“注视”着眼前的金发男人,像是真正能看见那如完美神祗般的英俊轮廓,以及璨若星辰的金发。

      要知道,从未有人这般认真地注视着他,或者说从未有一个人,可以用这么打量式,却又风度翩翩的认真去观察他,以至于瑟兰迪尔错觉般的认为,埃尔隆德被遮挡在墨镜后的目光是如此深刻。

      “出去走走吗,阿尔温还要感谢她的老师。”埃尔隆德略微向门边的位置偏了偏首,而这时,瑟兰迪尔才发现眼前的男人并没有带上那条金色的大狗。“你的导盲犬呢?”瑟兰迪尔问,而且毫不回避地将“导盲犬”三个字的发音说得再自然不过。

      埃尔隆德却只是稍态下颔,然后缓然回答:“它前阵子病了,林迪尔送它去了医院。”“而你却要在这时和我出去走走?”略扬眉宇,瑟兰迪尔这才领教到,原来这个从来都有条不紊的男人,也有一时兴起的时候。由于太过诧异,所以他需要再确定一下。

      “如果我能有这个荣幸的话,总裁先生。”埃尔隆德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讲“视线”重新落向前方的阿尔温后这才字正腔圆地回答,当最后一个字调落地后,这才文质彬彬地转过头,“看”着似乎在质疑着什么的男人不紧不慢地强调:“就现在。”

      事实上,瑟兰迪尔并不是个容易接受旁人提议的专制主义者,甚至可以说,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陪同别人,而只有别人按他的兴趣陪同自己的惯例。但在此时,他却在撤回那双大海般蔚蓝迷人的冰眸后优雅地站起身,并习惯性地整了整自己的银蓝色西装。而此时,原本坐在他身侧的黑发男人也同时起身,不过1秒钟的停顿后,瑟兰迪尔看见他在用右臂甩出折叠的盲杖后,缓缓抬起左手,以与肩膀平行的高度,笔直地悬在半空。

      也许是等不到本应该触碰到的布料质感,埃尔隆德这才提醒式地,以一种沉稳且温和的磁性声线缓道:“如你所见,先生。我是个盲人,我需要一位能引导方向的同伴。”

      所以,下一秒加里安像是见鬼了一般瞪大双眼,他看见那位从来都高高在上的辛达家族的族长,不可一世的瑟兰迪尔向前迈出半步,让黑发男人的向下的手掌,刚好可以搭在他的左肩上,并适度地调整了步子,让身后敲击地上的盲杖频率,处在一个恰当的节奏上,以保证两人速度一致的离开。

      “你的头发很冰。”埃尔隆德如是说,当他在迈出第三步时,那被驯服在男人身后的金发便在起伏的脚步中,若有似无地滑出它们原本该在的位置,带着某种对皮肤的引力挨上了他的指尖,然后若有似无地一掠而过。

      而此时,男人并没有如期回头,他只是在拉开门的时,看着外面不请自来的风景,部落痕迹地微眯了几分冷眸,然后笑道:“说得好像你不是这样的?”

      埃尔隆德知道,此时此刻,金发男人的笑意未达眼底,因为没有谁会在拉开门的一瞬间,看见自己正对着枪口时,还能有个好心情。

      “抱歉。”瑟兰迪尔听见简短而低沉的声音在自己耳侧响起。他发现黑发男人那忽然靠近于自己脑后,几乎贴于耳廓的道歉声,竟意外地令他有那么几分不恰当的闪神,甚至是那如若风过般的气息,也在一瞬间变得炽热起来,哪怕事实上那就是一阵为不可寻的内敛气息。

      “你早就知道了?”瑟兰迪尔听见自己这么说,然后在埃尔隆德不动声色地带上大门后,抬手松了开黑色领带与领口烦人的纽扣。

      “是的,难道你不知道?”埃尔隆德不动声色地反问,然后放下自己搭在金发男人肩上的左手,然后轻敲着盲杖站到楼梯的台阶上,以确保恰好能与金发男人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甚至从角度上讲,有利于他更好的应对接下来的变故,以及对身侧男人有意的保护。虽然,埃尔隆德从来不认为,瑟兰迪尔因为他的周到考虑而领情。

      “你在拉我下水吗,总监先生?”瑟兰迪尔扬了扬眉,冽音混合着高傲的语调,勾勒出一如既往的自负与笃定。但事实上,他当然知道,早在埃尔洛斯登门造访,并被自己拒绝了关于埃尔隆德的所有要求时,他就已经自愿趟了这滩浑水。

      闻言,埃尔隆德像是意味深长地微然一笑,在像是刻意又或无意时地上前半步后,这才一边不紧不慢地收起折叠盲杖,一边“看”向十米开外那从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然后用只有瑟兰迪尔能刚好听见的音调缓然说:“如果你这么认为,那么我会负责把你带上岸,总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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