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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眼睛 ...


  •   海英庄园,当埃尔隆德的手杖敲击在这座世袭公爵城堡的大理石地板上时,瑟兰迪尔正闭着眼,支着额,斜倚在二楼客厅的沙发上。耀眼的金色长发被他随意束起,少许不安分子自然却不至凌乱地垂落在他的额前,恰倒好处地勾勒着那张异常俊美的迷人脸庞。衬衫的领口处,两颗在灯光下灼灼生辉的钻扣被他不耐地解开,灰色西裤包裹着的硕长双腿,随意地交跌着放在沙发上。

      这就是埃尔隆德被Bili领至目的地后“看见”的情景,瑟兰迪尔,像一只欧洲的雪豹,优雅、冷漠、肆机而动,蓄势待发。它盘踞在某处,却丝毫不屑于藏匿自己的张扬与傲慢,你永远不知道它何时出击,一如它的猎物,就算是死,也不得不惊叹于那带着些许血腥的迷人魅力。

      是实话,埃尔隆德自认少有疑惑的时候,而眼下就是其中的一次。3个小时前,当他接到秘书的述职提醒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前往瑟兰迪尔的办公室,但事实上他却被加里安接到了这里,充斥着二战血腥与阴谋的海英庄园,也是辛达集团的老巢。

      “坐。”瑟兰迪尔并没有睁眼,他曾在埃尔隆德进门的一瞬间试图用一个盲人的方式,通过脚步声去察觉一个人从远到近的距离,但他失败了,这让他在睁眼恰好看见埃尔隆德准确地找到对面的沙发并落座后,再一次被眼前的盲者吸引。

      是的,吸引。这个词汇让他改变了在办公室等候述职的惯例,而是改在这个非家族成员,从未有人涉足过的地方等候,前所未有,并且也绝无其他。

      “总裁先生,现在可以开始了吗?”意外的,埃尔隆德并没有对这个看似心血来潮的决定做出其他什么评价,像是一种默契般单刀直入地先发制人。在瑟兰迪尔的印象中,这个黑发男人似乎从未有过类似的举动,看起来,倒成了一个进步。

      但听汇报可不是瑟兰迪尔的目的,事实上命人把埃尔隆德带到跟前究竟是处于什么目的,他自己也并不是那么清楚,或许是在埃尔洛斯出现后,这场谈话才显示出它的必要性?略微睁开的冰眸不着痕迹地掠过不远处那笔直端坐的盲者,一丝不苟的西装几乎找不到任何的褶皱,堪称完美的儒雅与镇定自若的内敛,即使是安静地坐着,也浑然白描出某种令人吃惊的威严与沉稳。

      当目光再次落在那被黑色墨镜遮挡的双眼时,瑟兰迪尔突然兴致大发地臆想起在那镜片之后究竟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是否也如他的孪生兄弟一般,灰黑如墨,散而似雾。

      所以,埃尔隆德甚至来不及回避瑟兰迪尔突然靠近的气息与伸出的手指,本能的蓦然侧头只是让后者更加轻易地取下那隔绝了灵魂的镜片。

      一双漆黑的眸,深如暗夜,耀若金阳……

      像是被太过耀眼的阳光刺透双目般,瑟兰迪尔眯起了自己的蓝眸,并在迎向埃尔隆德因稍许的震惊抬起的俊首时,居高临下地迎向那逼真到无可挑剔的“注视”。

      “你不打算为自己的失礼道歉吗?”当Bili警觉地站起身时,埃尔隆德这才提醒式地缓然开口,并抬手轻一拍身侧的巨犬,命令那个庞然大物安静地坐回刚才的位置。

      “假如你认为我冒犯了你的话。”稍敛深色的瑟兰迪尔并没有如埃尔隆德所想的那般,对蓦然上前摘去其盲镜的举动致以歉意,反而是在把玩着那副看起来古板至极的框架时,重新倚回身后的沙发,并用偏执的目光再次看进那双仿佛蕴藏着宇宙般深不见底的世界,嘲讽不明地缓言:“其实你大可不必用这幅累赘去强调你的身份,或者说博取同情?”

      没来由的挑衅让埃尔隆德略蹙剑眉,这是在暗示他的欺骗?但疑惑不过转瞬即逝,瑟兰迪尔太过明显的咄咄逼人倒是有些值得玩味。不可否认,这种毫不退让的挑剔的确是让埃尔隆德来到美国的理由之一。他穷极一生去接近光明,却始终被所有人放置在黑暗的边缘,除了眼前这个傲慢而偏执的金发男人,却一而再而三地挑战着他底线,是的底线。

      像是突然察觉到了瑟兰迪尔的意图,埃尔隆德牵出了一弧转瞬即逝的笑意,在那里面包含着与金发男子南辕北辙却又震慑人心的不可一世,仿佛洞悉所有真相的了然于心。这样的自信显然让瑟兰迪尔有过那么一刻的诧异,然后将手中的盲镜折叠后隔案推回埃尔隆德的手边。

      “下属告诉我,您是一位很好沟通的人。”
      “而他们则告诉我,您可不是那么好沟通。”埃尔隆德点到为止的回敬,让瑟兰迪尔不可否置地略一偏首,并在后者的注视下重新摸索着戴上了墨镜。并意料中地听到那冰破般的声线轻描淡写地说:“说实话,这个款式可真古板。”“就像我一样?”埃尔隆德缓缓一笑,倒是对这样的评价毫不介意,只是突发奇想地有那么一刻,想要看看眼前这位金发男人的品味究竟是如何高尚。然而,这个想法只是转瞬即逝而已,但不可否认,他还从未对任何人有过类似的兴趣。

      然而,几分钟前的轻松不过是一场风雨欲来的前戏,沉默再次因接下来的话题而盘旋在两人本就开始微妙的试探中。直到埃尔隆德似是若有所指地抬音缓问:“你想知道什么?”

      第二次的先发制人……

      瑟兰迪尔摸索着无名指上的蛇戒,将目光随着那沉磁的声线落向男人用以隔绝光明与黑暗的盲镜,然后答非所问地缓言:“I can’t see your eyes.”事实上,当这句话的尾音落地后,瑟兰迪尔这才察觉到自己竟对刚才的话语未做任何思考。但这样的不假思索却并没有给埃尔隆德足够应对的时间,瑟兰迪尔已经重新将另一个话题,也是本次谈话的目的抛给了他,但谁知道那算不算是一种迟来的修饰?

      “你是诺多家族的成员。”冷冽声线悠然扬起,听似上扬的尾音像是问句,却一如这位总裁往常般独断的笃定:“对于这点,你并没有事先提及。”瑟兰迪尔发音纯正的法式字句一如他此时用左手五指穿过的金色长发,如一挂瀑布般行云流水的淌入人心,然后慵懒地斜倚着沙发扶手,用指尖支撑着侧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注视着眼前的盲者,然而便是他自己也未察觉,不知从何时起,这种注视已经成为了一种被称之为惯性的常态。

      这个话题看似突如其来,却也不算出人意料。至少对埃尔隆的来说,他并不认为精明如瑟兰迪尔,会放过对埃尔洛斯的必要调查,尤其是在自己的兄弟出现得如此高调的状况下。“诺多”,来自西西里的家族,却在美国横行了上百年。虽然自己并不愿过多探讨,但埃尔隆德却依旧儒雅地略抬俊首,以一种像是注视般的姿态“看”向眼前的男人,然后从容不迫地摘下盲镜,并牵了几分刀锋般完美的薄唇,好让这个动作看上去并不那么尴尬。是的,毕竟他已经有二十五年没有在别人面前摘下这幅眼镜了,以至于从来都致雅沉敛的流畅动作,也因难以察觉的迟钝而显得略微欠妥。

      “你并没有就此问题提出过疑异,总裁先生。”无懈可击的回答,却并不足以应付眼前的男人。

      “但现在却有了,埃尔隆德先生。”瑟兰迪尔的尾音着重于对他的称谓上,着意味着某种微妙的定义正在发生着变化。当然,也是无可奈何的变化。然而,作为后者,埃尔隆德却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以至于瑟兰迪尔不得不继续将这个问题延展下去。

      “我想你应该知道,从另外一个层面上讲,诺多和辛达有着难以回避的问题,这不仅仅关系着你我。”瑟兰迪尔一边说着,一边倾身拿起案上还剩半瓶的菲拉斯为自己倒满了足够思考的分量,但也不失礼貌地为黑发男子也满上了杯子的三分之一。

      “来一点?”
      “不必,谢谢。”瑟兰迪尔原以为埃尔隆德除了客气以外还应该说点什么,但沉默的空气他的意愿再次落空。这种难以琢磨的心智是他不善也不愿意应付的,好在埃尔隆德并没有让这样的尴尬持续太久,进而像是做出了几分退让般地抬音反问:“所以,你要解雇我吗,总裁先生?”

      “我们可不可以谈一些实际的内容?”显然,埃尔隆德的提议并没有得到瑟兰迪尔的认可,略显得有些无奈的回敬倒是让黑发盲者略深了几分唇角的笑意,甚至让那双看似黑夜般深邃,却太过沉静的双目眼浸染上了几分别样的生气。“你并没有必须雇佣我的理由,总裁先生。”埃尔隆德并没有打算就此停止他的“得寸进尺”。

      要知道,即便是瑟兰迪尔的父亲也从未在某个问题上与他漫天要价。“你的才华,这个理由足够。”所以,面对埃尔隆德的要价,瑟兰迪尔只能强迫自己给出一个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答案。要知道,从广义上来说,他确实没有必要冒险雇佣一名诺多家族成员的理由,尤其还是直系成员。

      虽然埃尔隆德自认为与眼前男人的相处时间并不算长,但那种不可一世的偏执与傲慢,无论是谁都了然于心,能让瑟兰迪尔给出这个答案,也算是一种对其之前可谓刁难索要的回报。习惯性地轻挲着盲杖的顶端,埃尔隆德笔挺的西装甚至没有因方才接近半小时的谈话而出现分毫的折叠,那是只有西西里体面人才拥有并能完成的教养。

      所以,作为西西里人,面对瑟兰迪尔变向的赞扬,埃尔隆德也不吝起身,以一种无可挑剔的儒雅姿态,将握于右手的盲杖换于左手,再以右手掌心按上自己的左肩,并略微欠身,再于空中划开一礼,这是之于意大利贵族的传统的礼节,以此回应对他们某种特长的赞美。但瑟兰迪尔知道,在时至今天早已把“贵族”二字忘得九霄云外的欧洲氏族们,埃尔隆德举动并不算是小题大做,毕竟接下来的谈话,可能意味着砝码的增加。

      “我只是一个盲人,如你所见,在家族中我的存在也无足轻重,所以理论上讲并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
      “关于这一点我并不怀疑,但那是在你的兄弟出现以前。”瑟兰迪尔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眼前重新摸索着落座的盲者,不放过一丝一毫可能出卖他的表情,但事实上他却什么也没能找到。玩赏般地轻晃着手中的菲拉斯,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得,瑟兰迪尔的蓝眸忽然像大海遇见了星光般,迸发出一种属于胜利的光芒:“你在担心我解雇你,埃尔隆德,你需要这份工作。”

      “是的,我承认。”这次,黑发盲人并没有试图否定对方的架设,他不加修饰的坦诚倒是让瑟兰迪尔难得诧异。
      “理由?”
      “我的女儿,她需要大笔的医疗费用。”低沉的嗓音轻描淡写地划过空气,却让后者大为吃惊。像是看见了那双蓝眸中的难以置信,埃尔隆德并没有等待瑟兰迪尔的发问,而是不及不予地缓道:“她是我的养女,从一出生就心肌缺损,需要大笔的治疗费用……”
      “那……”
      “她不受家族的庇护。”埃尔隆德再次打断了瑟兰迪尔的疑惑,再思考了片刻后,才像是给予了某种信任后地补充:“事实上,她的父母都死于诺多的追杀令,我的眼睛也因场战役付出了代价。”
      “你试图营救他们?”
      “不,我杀了他们。”瑟兰迪尔看见,当埃尔隆德说完这句话时,他再次缓慢地戴上了盲镜。

      如果瑟兰迪尔记得没错,这是本次谈话中的第二次沉默,与前次因他的几分失态造成的尴尬不同,这种沉默更像是对某个东西的凭吊,甚至让瑟兰迪尔觉得这种凭吊将一直浸润在埃尔隆德的生命中,和他失明的眼睛一起,永远沉默下去。

      “为什么不去找埃尔洛斯。”瑟兰迪尔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正在被这种深如黑夜般的沉默所吞噬,所以也是他生命中的第二次,几乎未经思考,却又像是故意般地蓦然提及。甚至在此时此刻,他也不难想起那双灰黑色的眼瞳,隐藏着难以言喻的切肤深情。

      “因为我不能让他也成为一种凭吊。”

      满身酒气的埃尔洛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庄园,仍由身边□□半露的女伴将他跌跌撞撞地扶上最后一级台阶,并在松软却弥漫着色情的空气中筋疲力尽地闭上眼睛。好像才过了一秒钟,清晨的阳光就爬行到窗帘边缘,泰然自若滴落在枕头上,刺着他的面孔,仿佛无形的手指,要掰开他沉重的眼皮。

      昏昏沉沉地翻了个身,不得不忍受的疼痛像是大脑被劈裂般地刺激着三叉神经。埃尔洛斯闭着眼睛摸了摸身边空空荡荡的床铺,显然昨晚的女伴已经扬长而去。

      “你见到他了吗?”

      悦耳的磁性嗓音仿佛音乐般地旋起,并轻易打断埃尔洛斯企图再睡一会儿的打算。伸手一捞旁边的枕头并狠狠地砸向站在门口的不速之客,然后不得不挣扎着坐起身,将线条完美的肌肉暴露在阳光中,并将垂于脸颊一侧的零碎黑发习惯性地一拨于后,这才抬目迎上那双蓝眸的注视。

      “格洛芬德尔,你不会敲门?”
      “我敲了,只是你没听见。”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俊美的男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好吧,我这就起来。”
      “最好如此,首领在等你。”百无聊赖地抱臂而立,伴随着纯正的英式发音,却以美国人的习惯示意般地偏了偏首。这就是格洛芬德尔,西西里家族首领吉尔加拉德最为信任的臂膀之一。

      埃尔洛斯当然知道吉尔加拉德在等他的含义,但他却从不认为,类似这样传话的小事会由眼前的男人多管闲事般地代劳。当然,他也早就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会让这位诺多首领眼前的大红人“多此一举”。
      黑发男人少有的沉默等于毫无耐性的逐客令,格洛芬德尔当然知道这一点。
      “你没有多少时间让他回来了。”
      “多谢你。”不出意料地在格洛芬德尔在转身的一瞬,埃尔洛斯听见他如是说,然而道谢却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回报,以至于金发男人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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