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飞》花曳

12、第 12 章

　　“盖姐。”穆庆年看见快步走进来的女人，稍显局促的从椅子上站起：“其实黄雯雯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盖虹抢了白：“你也不是第一天进公司，黄雯雯是你招的私助不假，好歹她也是在公司做了备案的，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发了钱走路？”
　　涂了大红色丹蔻指甲的手指不轻不重的往桌面一拍，盖虹冷笑：“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这种人也争，真是出息到家了。”

　　穆庆年不知道她干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只是眼见一向强势的女人恨得牙痒痒的样子，聪明的选择缄默，不去火上浇油。

　　盖虹睨了她一眼，要笑不笑的：“我猜你不知道，黄雯雯请辞的真正原因。”

　　穆庆年摇摇头，老老实实的：“她说家里代她寻了一份银行的工作，我也不好意思耽误她前程。”

　　“呵，银行？”盖虹失笑：“你真是——”
　　又呆又愚。穆庆年默默在心底帮她补上了后续。

　　“黄雯雯去了丽影，跟着孙莹莹混饭吃。现在你明白了？”盖虹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加重了语气。

　　穆庆年恍然。
　　A市两大影业巨头，丽影和巨丰，明争暗抢的争斗从来都是圈内公知的事情。

　　早几年，巨丰强压丽影一头，因为巨丰手中有王牌摇钱树菁华，而那时候的丽影，还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大明星，只好忍气吞声的屈居老二。
　　只是这个圈子从来都是风水轮流转，不过三两年，丽影先后出了两大金科影后。先是孙莹莹，接着又是欢灵，打的巨丰措手不及，只能恨恨的看着老对手扬眉吐气。

　　穆庆年低垂了眼睑。其实她多少知道，盖虹因为这么点芝麻绿豆的事儿却大光起火的真正原因。

　　不仅仅是两家公司的恩怨，更主要的是，作为一名圈里出名的金牌经纪人，盖虹看人的眼光奇准。唯一一次栽跟头就是欢灵——
　　那丫头一开始进的巨丰，盖虹眼皮一眈，冷冰冰给了俩字，不行。

　　结果不到半年，丽影自备铁锹挖人，欢灵过去不到一年，竟然不吭声不吭气的来个三级跳，成了影后，一时风头无俩。

　　盖虹不耐烦的加大音量：“庆年，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到？”

　　穆庆年正溜号呢，连忙抬头眨眨眼：“听着呢，盖姐。”

　　盖虹也没心情计较她的走神，按照自己的思路迅速交代：“孙献那部片子马上要开拍了，不是都说女主内定了吗？呵，你去。明天试装，我一会儿就让人把你资料递过去。”

　　穆庆年大喜，一颗心砰砰乱跳的失了节奏：“盖姐，你是说燕北飞？”
　　真是不能怪她一副沉不住气的土包子模样。年前的时候，她曾经跟盖虹争取过，却被毫无余地的挡在了门外——

　　巨丰早已做好了全套的人员配备争取，不要说痴心妄想的女主，连女二女三女配都没她穆庆年什么事儿。

　　“嗯，”盖虹转头上下打量她，慢慢笑了：“对。我记得你跟我提过想上燕北飞是吧？正好。我要你去争取女二的角色，我看过剧本，特别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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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庆年彻底黑线了。

　　这一小段试戏，女主男主女二男二都在内，呃，是一段武戏……

　　“那个穆，穆什么来着？对，说你呢，发什么呆！能不能演？不行就下去，换下一个。”副导演武平山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满脸的不耐烦。

　　“好了。”穆庆年咬了咬牙，向前迈了一步去找位置。

　　摄像机沙沙的开始工作，所有工作人员都屏气凝神，专注的盯着场中的四个演员。

　　荆山嘴唇哆嗦着，双拳握到发白，终归说不出什么恶言。
　　“老师。”闵月怯怯的喊了一声，眼中含着泪，欲语还休。

　　“老师什么老师！你还有脸喊老师？！”廖莎冷笑，拢了拢头发，看着两人语出轻蔑：“姓荆的，你好样啊，当老师的姘上女学生，要脸不要？”

　　荆山想不到这个女人撒泼惯了，竟然在这种被当场捉奸的情况下，还能反咬自己一口，当下胸口剧烈起伏着，指着廖莎语不成句：“你怎么、怎么——”

　　“我怎么？”廖莎蛮横的仰起头，向他凑过去：“有本事你打我呀。”

　　荆山给惹急了，伸手就去推她：“你别欺人太甚。”

　　廖莎被他推的一愣，想不到一向懦弱的男人竟然真的动手，当即嚎啕一声，低了头就撞上去：“姓荆得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闵月情急之下过去拉架，一直护着闵月的玉林又跟着上前保护。

　　一团混乱之下，谁都不曾想，披头散发的廖莎被闵月扶着拉开，竟然右手一翻，一巴掌掴过去，脆响之后，闵月捂着脸呆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扮演闵月的欢灵半点没有要继续的意思，挑着眉看着对面的女人，仿佛呆掉了。

　　“停！”武平山眉心跳了跳，想发火又忍了住，换了一副好声气：“欢灵，你这——”

　　欢灵给他这么一岔，回过了神，不敢置信的差点把手指头戳到穆庆年的脸上去：“你敢打我？！”

　　站在武平山后面一个剧务低咳了两声，旁人都听出了隐忍的笑意。

　　欢灵当大牌跋扈惯了，完全想不到面前一个混的不死不活的三流演员敢动真格的。掌掴戏嘛，如何打出声响又不用力，完全是技巧的问题。

　　穆庆年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口才是。
　　其实刚才她被武平山呛声，犹疑的就是这个——

　　试戏而已，谁又能料到或是猜到，籍籍无名的穆庆年敢真扇巴掌？对方还是欢灵。

　　虞城眼见不妙，站出来打圆场：“小穆也是认真，欢灵说起来你算前辈，该提携指导——”

　　谁料欢灵也没给虞城留脸面，截断话头一脸的恨恨：“仗着谁给你撑腰敢打我脸？别做出那副受委屈的可怜样，恶心！武导，换人！这个丫头接女二，我不演了！”

　　场内一时鸦雀无声，几个场记及助理面面相觑。
　　欢灵的大牌傲娇病又犯了。

　　孙献和柏泽霜刚好在此时推开门走进来，武平山跟见着救星样的站起来迎过去：“孙导，柏老师，你们来了。”

　　孙献眼角一眈，即使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一看这架势，心底也猜中了七八分：“怎么？好端端的试戏，谁惹我们欢小姐不开心了？”

　　欢灵就势往边上的椅子上一坐，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热毛巾，夸张的捂住脸：“孙导你来的刚好，这戏啊，我演不了了。”

　　“小穆是新人，欢灵你担待着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指出来就是。”孙献往前走两步：“要我说，欢灵你呀也跟个孩子似的，这么点小事也值得生气。小穆，快给欢灵陪个不是。”

　　孙献这厢两面周旋着居中调停，身后的柏泽霜却走到摄像机那里，跟祝传辉、严一站到一块儿，安静的看刚刚的回放。

　　孙献这会儿一个头有两个大。
　　刚刚接到巨丰盖虹的电话，无论如何也要争个女二的位置，说是他头筹给了丽影，好歹给巨丰留点面子。谁知道这厢欢灵姑奶奶借题发挥，这个闹腾。

　　脚下不停，孙献心底却已经开始琢磨，巨丰这次推荐过来的其他女二备选——

　　欢灵冷笑：“赔不是？我受不起。谁知道这次是扇巴掌，下次会不会真的放火烧死我。”

　　这话一说，场内不少人脸色一块儿变了。

　　剧本里是有一场廖莎放火要烧死闵月的戏。可是欢灵这么说，牵强的不是一星半点，连着负责道具负责特效指导的，一块儿骂了进去。

　　孙献也有点恼了，眉目低沉着，琢磨着欢灵这么小题大做的意图。

　　欢灵一挑眉，看着场面被自己主导，暗暗给身边的小助理丢个眼色，心中得意不已。

　　小助理会意，声音不大不小的劝着欢灵：“欢姐，其实许忆曼倒是更适合这个角色——”

　　“胡说什么。”欢灵说着呵斥的话，眼角却往孙献这边瞄。

　　孙献心里咯噔一下，陡然明白了她的意图。
　　许忆曼是丽影的签约艺人，欢灵这是要趁机把巨丰扫地出门呐。
　　且不说欢灵这么专横难伺候的耍大牌不给自己留面子，主演仗着名气干涉选角这本就是大忌。

　　“不想演就不要演了。”不咸不淡的声音没有刻意加大，只是在这死寂的棚子里，炸雷般的惊人。

　　欢灵一惊，柳眉倒竖着扭头去找说话的人。

　　说话的人就那么随意的站在摄影机的后面，面色不喜不嗔，看上去倒是有点意兴阑珊的样子。可不正是燕北飞的金牌编剧柏泽霜？

　　欢灵心中叫苦，怎么就忘了这号大人物？

　　“泽霜？”孙献不太确定的望了他一眼。虽然眼下跟欢灵的合同还没有正式落签，可是大家已经默认女主的不二人选就是她了。

　　“柏老师，”欢灵还真不敢在柏泽霜面前造次。也不知道为什么，让那个男人冷淡的目光一扫，自己心底就是一缩，畏惧和心虚完全控制不住：“王助理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乱说话，你别生气。”

　　风水轮流，这会儿竟然轮到她用同样的话来讨好柏泽霜了。

　　柏泽霜不置之否，竟然也不接欢灵的话茬，看向孙献淡淡的开口：“试戏就到这儿吧，孙导，我们再商量商量。”

　　欢灵急了，也顾不得别的目的了，娇声去拉同盟军：“孙导，人家就是跟你开个小玩笑嘛。你也说了，我这人有时候就是小孩子脾气，过了就忘了，你倒是跟柏老师解释解释。”

　　孙献想着给她个下马威，省得真开拍了自己难做，也就打个哈哈含糊过去：“行了，欢灵你今天也受累了，先回去休息。散了散了，回头等通知。”

　　欢灵在心底暗骂孙献是个老狐狸，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穆庆年，哼了一声气呼呼的走了。

　　虞城拍了拍穆庆年的肩膀，温和的笑笑：“小穆别生气，欢灵就是脾气大点，心眼不坏，你别往心里去。”

　　“谢谢虞老师。”穆庆年知道面前这个是金科影帝，面对这样的示好却也没露出受宠若惊的局促。不说介意也不说不介意，四两千斤的避了过去。

　　虞城眉毛微动，若有所思的深望了她两眼，这才跟周围的人一一打过招呼离开。

　　周围不管一线二线还是三四线的演员都带着助理或是跟着车离开了，只有场地中间的穆庆年傻站着，一众忙碌的工作人员收拾着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