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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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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即失业,这句话用在辛斓身上,还真是成了颠扑不破的真理。
辛斓自嘲的笑笑,蹲在路边开始抽烟。
夜色很深,没月亮。路灯三三俩俩的,有气无力。偶尔有辆晚归的汽车,刷的一下子从面前的马路上驶过,车灯映照出细雨霏霏的现状。
老子需要一场雨清醒清醒啊!辛斓在心底无声的呐喊。都特么的瞎了吧?连咱这样未来的辛大导演都不放在眼里,有你们后悔的那天!
烟头明灭间,隐约映照出一张俊俏英挺又带着三分青涩的少年容颜。
“老驴,我心情不好,出来陪我撸串!”IC卡电话的通话质量不太好,隐约有电流滋滋啦啦的干扰。
“滚他妈犊子,几点了?!”吕国伟睡意朦胧的嗓子:“你还不滚回来睡觉,在外头站街揽客啊?”
辛斓郁结的心情神奇的被骂好了一些:“嗯,没钱了,连打车的钱,不对,坐公交的钱都没了。看来只能站街卖脸求生存了。”
吕国伟骂了句脏话:“站街那叫卖肉,你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电话那边顿了顿,终归还是刀子嘴豆腐心:“行了行了你,也就折腾我有本事。大半夜的,外面还下着雨,也不知道你发什么疯……”
辛斓听到熟悉的叮当声,那是硬币掉到桌子上碰撞出的声音,不会错。老驴数硬币呢……
果然。
“你打车回来吧,我这还有十七块。”
辛斓觉得鼻子有点酸,大咧咧的哼了两声,想着冲淡那丝该死的难过:“从我这儿打车回去得二十块,老驴,你再找找看。”
“我说辛斓你懂不懂啥叫得寸进尺?打车时候看着点,跳到十七块就让司机停下来,下车跑回来!知不知道!傻狍子……”
傻狍子挂了电话还是没忍住,狠狠的抹了一把眼睛,嘟哝着往马路对个走:“操!老驴你给我等着,等哥发达那天,去银行换一麻袋硬币把你埋起来——”
吱嘎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正伤感的小辛同学给吓一跳,那点小情绪给赶的不翼而飞。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堪堪停在他面前,保险杠就差一厘米挨着他的裤子了——
这技术,惊险到无语!
司机怒气冲冲的下来,车门摔的山响:“我说小子,你是故意碰瓷儿的吧?走路不带眼睛,还是瞎了?!”
惊魂未定的辛斓也给骂出火了,一肚子郁闷爆发,恶向胆边生:“老子就是故意碰瓷儿的!怎地!赔钱!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你把警察招来,咱们到医院检查一下好好理论理论!”
那个司机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火性大,脾气暴。尤其听到犯错的不低头还挑衅找茬的,差点一蹦三尺高:“哎呀你个小兔崽子,找死是不是!信不信我今天直接把你打住院去!”
对方撸胳膊挽袖子的,辛斓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真不是自己能打的过的。就自己这一百二三十斤的小体格,估计不超过三拳就得趴下……
可他的性格还真不会见风使舵。就是俗话说的输人不输阵,煮不烂的鸭子嘴那种:“有种你就动手,有本事就把老子直接打进太平间算你狠!”
眼看着那司机不经激,钵大的拳头都举起来了,从他身后的汽车里,半摇落的后车窗传来一声淡淡的喝止声:“何云,你过来。”声音不大,却让大块头乖乖住了手。
那个大汉愤愤的瞪了一眼辛斓,辛斓满不在乎的冲他一呲牙,十足的挑衅状。
老子就破罐子破摔了,能讹诈一点是一点,也省得把老驴那点不多的生活费给浪费了。
辛斓漫无目的的想着,琢磨着如果被打了,是不是能多要点——
司机回来的很快,估计对方也就跟他说了两句话的功夫。
只是这个叫何云的话直接吓掉了辛斓的眼珠子。
“说吧,你要多少钱?”
“三百!不对!五百!”辛斓心里没底,脱口而出后又很快的否定了自己。五百是不是也要少了?应该一千才对。
看得出,何云一脸的不情愿,可是他对车里那人的命令也是绝对的服从:“喏,这是八百块,你拿去——”后半句压低了声音,只有两人听得到:“买棺材睡。”
辛斓不敢置信的接过钱。不是假-钞,也不是冥币,货真价实的百元票子,挺括簇新,令人踏实。
何云似笑非笑的转身:“先生说了,谁都有落魄难过的时候,不必跟你一般计较。小子,算你运气好,快拿了钱滚蛋吧。”
辛斓呆呆的捏着钱站在那里,心里却因为他这最后一句话,仿佛被刀剜了一块肉似的——真是比死还难受。
是啊,他辛斓怎么落魄到了这个地步?需要别人的怜悯施舍度日?仿佛一个泼皮无赖一般?
车子发动离开了,辛斓如梦初醒的追在后头:“停车!停车!老子不要你的臭钱!有钱了不起吗?有钱就他妈的能瞧不起别人吗?”
他真是发了狠的要追上汽车还了钱,可是那辆劳斯莱斯停也不停,很快就转了个弯消失在夜幕里。
辛斓颓然的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粗喘,眼底涩涩的。
汽车里,坐在后座的男人眼睛都没睁,语气淡淡的:“那些话我说给你听,你又何必跟他说?”
“我就是看不惯那个瘪三趾高气扬的表情。”何云忿忿的:“先生你就是太心善了,像这种不务正业的小流氓,就该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男人微不可查的扯了扯嘴角,没再说什么。
何云没听着回话,眼神忐忑的往后视镜里一瞄,恰好跟男人不咸不淡的目光碰个正着。被那仿佛能洞穿他心思的目光一接,何云瞬间心虚的挪回了视线,挺直了腰杆看向车灯照耀下的路面,再不敢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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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献拈了一颗豌豆进嘴,赞不绝口:“这家的素炒豌豆最地道,火候刚刚好,足够干脆,还能吃出食物的原味儿,真是百吃不厌!”
“你呀,就是个穷肚子。”孙夫人刚好端菜进来,闻言笑嗔着跟了一句:“那家炒货店眼看着没生意要倒闭,就这么硬生生的遇到贵人了。”
几个人哈哈大笑,气氛慵懒而自在。
“嫂子,一块儿坐下吃吧,菜太多了。”邱均衡嘴巴甜,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成了业内闻名的金牌制片人:“大过年的,让你这么操劳多过意不去,都是自己人。”
“谁跟你自己人。”另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祝传辉打趣他:“邱制片拉赞助的时候,全天下都是自己人。嫂子你可防着他的糖衣炮弹。”
“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胖乎乎的严一咽下嘴里的红烧肉,满足的发出一声感叹:“嫂子这红烧肉做的太好吃了,都快赶超清波楼了。”
“听着没,严指导这恭维才是段位高的表现。”祝传辉冲邱均衡挤挤眼睛:“幸好严一无意于做制片拉赞助,不然就没你混的了。”
几个人都是合作默契的好伙伴,工作上是搭档,生活里是朋友。插科打诨的倒是少有成人世界里的虚伪客套。
“泽霜,你别理他们,一群疯子。你多吃点,比上次过来好像又瘦了。”孙献帮身边沉默不语的男人倒了杯酒:“燕北飞改好了?”
柏泽霜言简意赅的嗯了一声,端起杯慢慢的喝酒。
几个人也不见难堪,或许说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柏泽霜——
寡言,淡漠,万事不上心。
邱均衡开口缓和气氛:“这次冲泽霜的面子,资金足够可劲花,甭管咱柏编剧要求多严格,胶片管够!”
严一咂舌:“邱制片你这不是烧胶片是烧钱呐。”
孙夫人端了最后一个菜上来,好奇的接了话,问的是柏泽霜:“我听说这个剧本,Daniel前后改了十一次?”
“十二次。还不包括那些细节的调整。”孙献纠正妻子的话:“泽霜的苛刻严谨是出了名的。”
柏泽霜无可无不可的笑了笑,转了话题:“选角定了?”
在这个圈里,柏泽霜是个特例。
作为一名编剧,只要他进组,导演足够的尊重甚至赶超其他所有人的地位。原因无二,柏泽霜是不世奇才,票房口碑的双重坚实保证。
所以一般的编剧无权过问的事情,在他这里全都是正常,甚至选角,他能够影响导演的决定。
“男主定了虞城。”孙献有点惋惜的样子:“泽霜你真的不再考虑吗?我觉得你才是男主的不二人选。”
柏泽霜摇摇头,完全没有丁点留恋的表情:“女主呢?”
孙献稍一沉吟:“孙莹莹、欢灵、菁华几个人都知会了过来,也有一些潜力新人……”说到这儿,孙献停了停,手指轻叩了两下桌子。
邱均衡哼了一声,夹了个花生米丢嘴里:“我可是听说欢灵另一头轧上了耿不羞的古装大剧。”
祝传辉笑了:“耿不羞就是跟孙哥顶着干的,听说开机日期拍摄日程什么的安排都步调一致,怎么可能协调的过来?要我看,菁华也不错。”
严一皱了皱眉,倒是客观的从自身服装指导的角度提出了看法:“欢灵的长相不太适合燕北飞。菁华嘛,年纪大了点。孙莹莹,女二的设定倒是跟她很吻合。”
其实这个问题,就算严一不说,几个人也都是心知肚明。燕北飞的女主设定是个青春青涩的大学生,而欢灵的模样却是艳丽妩媚的那种。只是,眼下国内最当红的女明星非欢灵莫属。如果燕北飞这部电影,幕前有欢灵撑着,幕后有柏泽霜坐镇,那么票房大卖几乎毫无疑问。
柏泽霜没说话,慢慢抿了一口酒,修长的手指捏住杯身,漫不经心的微微晃动着。
孙献有点尴尬,又不知道怎么解释,眼角一瞟身边人,孙夫人却是七窍玲珑心的接过了话头:“泽霜你别多想,眼下市场就是这样,主演有号召力,那些支持的影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窝蜂上去,根本连导演是谁都不看的。”
邱均衡哈哈一笑:“可不是,前几天跟顾总吃饭聊天,顾总还提起欢灵,说是她的忠实影迷呢。”顾建业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地产界大亨,跺跺脚股市都会波动的那种。关键的是,顾氏集团正是燕北飞这部影片的投资方。
祝传辉来了兴致:“顾建业指定了欢灵?”
严一闻言也看向邱均衡,眼底透露出疑问。
孙献心底忐忑,眼见邱均衡没接话,抢先就出了口:“真要是泽霜不满意,也不是非欢灵不可。”
这话说的,倒让局面一下子由“女主是谁”变成了“女主让欢灵接行不行”了。
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柏泽霜身上,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炖杂烩的锅子下,燃着的小酒精炉发出细微噼啪声。
柏泽霜放下捏在指间的杯子,不置之否的稍一挑眉:“我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