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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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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御医院。
一个御医一边把新采的药草平整地铺在地上,一边问另一个御医:“瞧外边这么热闹,连咱们一向安静的御医院都听得到声响。这是怎么啦?”
“还不是大王子作为骅国专使来和谈什么的?说是今晚上准备宴会,把礼部给忙的哟。”答话的人语气里倒有些幸灾乐祸。
问话者已经完成了工作,拍拍手笑道:“这自然不关我们的事……听说容娘娘这两天心口有点疼,小顺子叫今晚上去瞧瞧。呵呵,我们啊,也就在必要时才被那些贵人想起来。”
“不一定哦。咱们御医官大人就是个例外呢。二殿下要他今晚上也去参加宴会。”
“你这家伙!”笑骂一声给了他一记,“你倒是给我长一副薛子墓那漂亮脸蛋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宫中活动就有你份了。”
“哈哈,我要是那样还在这混?”
……
而这时候,被他人当作话题的子墓正在府里闹脾气。
朝霞把地上被踩烂了礼服捡起来,摇摇头道:“这么好的衣裳,还是真丝的呢。真是可惜了。”
晚霞在一旁帮子墓倒茶,也不迭地插嘴道:“王宫宴会多气派啊,您还是去吧,人家干活跑路也很不容易呢。”指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轻笑。
“说了不去不去就是不去!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去!”子墓捂住耳朵大吼。哼!那死人昨晚上气愤弘殷回来关他鸟事,居然强行把他按在床上进行高强度运动,害得他躺了整整半天!刚才又派人送了这么一件红不拉叽的破衣服,说是晚上进宫看歌舞。去死啦!他哥那么恐怖,昨天还揶揄了自己一把,谁要去参加专为他举办的宴会!
“大人,你这可让奴才不好做人了。我们都是替主子办事的,实在是……”小太监怕是被吓坏了,小声说道。
朝霞叹了口气道:“您不是常说宫里没街上好玩么?这不好玩的来了,您又死活不去。对自己要好一点,对别人要狠一点,这是您教我们的诶!所以那人要打要骂还得进宫不是?”
“去看看也好给我们讲嘛!虽然您的故事也很好听,可都不大听得懂……这下王宴上可有我们感兴趣的事可讲啦。去吧!”
子墓想想也确实如此,便点了点头,但随即想到一个问题:“礼服都被弄破了,我又怎么去?”
小太监松了一口气,拍手让门外伺候的侍女进来。子墓看着那几个侍女手中崭新的礼服,不由得吃了一惊。
小太监殷勤地迎上去,解释道:“殿下知道您会发脾气,准备一件衣裳肯定是不够的。来,大人看看您喜欢哪件,让奴才给您换上……”
到了王宫,见四处都欢声笑语,张灯结彩,心情也好了不少。被人带到了大殿上,那里的大臣已到了大半,彼此闲聊寒暄,看起来倒有些无所事事。反是那些歌姬、舞娘什么的忙得不可开交。唉,等级制度压死人哪。
正感慨着,忽然看到一个美丽的男子正立于绿树之下,把玩着一把短剑。男子的脸很精致,乌黑的头发束起来的样子也很养眼,身着白色的长衫更是凸显出他迷人的气质。
怎么以前都没见过?是来表演的人吧?
可那张脸,怎么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大人,王子殿下在等您呢。”小太监催促道。
“嗯?那走吧。”没办法,弘憬是他的衣食父母嘛,不讨好一点以后还怎么混?想到这一点,子墓觉得是时候给自己留条后路了。比如开家酒楼或者药铺什么的,以后离了他也不至于饿死。
正想着,脑袋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而且力道也不轻,气得子墓抬头大吼一句:“哪个王八羔子打你老子?!”
还没等他看清来人的脸,带路的小太监就先跪下了:“殿下饶命,子墓大人不是有心的,请殿下不要怪罪才好!他……”还没等他说完,子墓就一手按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指着始作俑者破口大骂:
“我还当是弘憬那个混蛋呢,原来是你这个死变态!本大人没招你没惹你,你做什么要打我?我告诉你,这辈子我第一恨别人欺负我,第二恨别人欺负我要保护的东西。你小子小心,总有一天要死在我手上!”
弘殷被骂了一通,也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只是掏掏耳朵,当把这些脏话全部清理掉。
跟着弘殷的随从都被吓了一跳。虽然这王子的性格还算温驯,但一旦激怒了他,可不是说句抱歉的话就能解决的。
“真该用棉线把你这张臭嘴给缝上,再把你饿上三天,然后说句好听的话给你口水喝。”弘殷冷冷道,“否则以后离了弘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罢带着手下人走了。擦身而过时,子墓似真似幻地听到他说了句“不过,我喜欢”。脸有些微微发烫,他是什么意思?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住了。子墓抬首看着弘憬,责骂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反而,是有些感激他这时候来安慰自己。
“你啊,胆子也真大,我们的和谈要是出了问题,多半根儿在你这里。”嗔怪地点了一下子墓的嘴唇,“这张嘴里,什么时候才能说出本王子想听的话呢?”
“你想听什么?”
“比如说我还要啊,不要停下来,我最喜欢弘憬了,弘憬是世界上最棒的男人……哎哟!”手被人使劲咬了一口,抬起一看,一排小牙印赫然在目。
子墓退出他的怀抱,冷冷道:“去男宠阁这样的人倒有一大堆,而且也不用担心会闹脾气之类。要听俏皮话别找我。”
弘憬无奈地摇头,拉起他的手,带着他来到一个矮几前,示意他坐下。
子墓也不客气,一屁股就下去了。哪知力道过大拉动伤口,把他疼得龇牙咧嘴。
正要朝弘憬发火,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嗯?狱迦?
狱迦一声不响地递给他一个软垫。子墓接了过去,有些微热,看样子捏在手上已好一阵了。
想着一个大男人右手拿刀左手拿软垫的场景就觉得好笑。
已经入夜,宴会也开始了。
子墓自然与弘憬坐在一起。准备海吃一顿却也得随时提防那只狼手,这多少让子墓有些不痛快。宴会其实也很平常,就是一些歌舞杂耍什么的,实在没什么新意。这一回邑王没出席,把权力全部交给弘憬,并多次提醒他要好生款待弘殷。
真是偏心的父亲啊。
“邑国的歌舞的确让人神往,本专使很喜欢。来,我敬王子殿下一杯。”说罢举杯先饮一口,以示敬意。
“那么诸位大人,我们也回敬专使大人一杯吧。”弘憬也举起杯来,带领着文武百官回敬弘殷。
又是一通无聊的客套!子墓很不屑地别过脸,看着手中的酒杯出神。说真的,古代的酒虽然甘醇,但跟现代的根本不能比。子墓的酒量其实很小,这里的酒却像饮料似的就算给他一缸也不怕会醉倒。
“王子殿下,我们这次前来,也有准备一些小节目。请允许我们为邑国献上最诚挚的敬意。”弘殷作揖道。
嗯?他们也有节目吗?如果又是跳舞的话,还是早点溜掉好了。
“那就请吧。骅国的舞蹈,听说也是天下一绝呢。”弘憬把子墓的腰紧紧搂着,死活不让他逃跑。子墓不忍朝他眼睛里洒辣椒水,只好乖乖坐着,有一口没一口地吃桌上的小菜。
随着众人的叫好声,一个白衣男子翩翩上台,手握一把短剑。身子刚毅却不失柔美,神色冷酷却不乏娇俏,发色深黑却极具光泽。猛得一看,倒是个降落凡尘的仙子,令人向往,惹人遐思。
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交织成一片笼罩着整个大殿。男子在这笛声中举剑至脸前,闪着寒光的剑身,把他的脸映照出绝美的光彩。男子抿唇一笑,手腕一抖,宝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色的光影,脚步随之向前,就着姿势一跳,在空中舞出一朵漂亮的剑花!
“好美。”子墓不由得感叹出声。
随即,音乐换成了雄浑的鼓声,一下下震荡着人们的心。男子顿时反手一剑,气势变得张狂起来。剑锋凌厉非常,势不可当。刚才还是一朵在风中起起落落的白花,这时已经是一名帅气的剑客。他目光如炬,动作如电,仿佛前方有无数妖魔等待他去斩杀。
其间,男子飘逸的黑发让他更添几分英气,引得掌声不断。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子墓不禁吟了一句诗,倒也恰如其分。
“当!”鼓声停止之时,男子也收起霸气,缓缓眼神溶成一汪春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舞蹈。不过这一回更多的是轻灵与连绵。如长虹卧龙,如猛虎出穴,首尾相连,行云流水,所有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
最后,男子以半跪颔首的姿势结束了整场表演。众人都如痴如醉,难以自拔。这男子,看样子给骅国挣足了面子。
男子盈盈一笑,收剑下台。子墓见着那个笑容,越发觉得他眼熟了,于是找了个借口离开,悄悄来到后台。
男子这时正在换衣服,近看之下,竟然更加美丽。
“你好,在下薛子墓,请教公子高姓大名?”子墓上前道。
男子抬头看了子墓一眼,微微一笑:“区区贱名,怎能入御医官大人的耳?”
“诶?你知道我是……”难道我的名声都传到骅国去了?
“跟随大王子殿下回来祖国,去了以前呆的地方见了几个故人,这才知道您长什么样。”男子笑得可爱,“我叫沂儿。”
沂儿?男宠阁曾经的头牌?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也在那里呆过几天。琐恬不是说你……病死了吗?”
“琐恬大人对外说我死了么?也对哦,这等事情可不是随便哪个人想知道就知道的。如果大人们知道我其实是被送去骅国当男宠不知道要怎么心疼呢!”沂儿笑得灿烂,还暗含一丝嘲讽。
子墓眨眨眼,叹道:“你的舞真不错,武功一定也很棒。真想让你教教我。”
沂儿颔首道:“我们以后一定会再见的。如果大人那个时候不讨厌我的话,我倒愿意教授您剑术。”
呵,他凭什么那么肯定?女人的直觉很准,男人的直觉可不一定了。
“大概吧。”算算时间,宴会也该结束了,子墓转身要走。
“大人。”沂儿叫了他一声,“男宠阁现在挂着的画像是您的哦,而且生意比以前还要好。琐恬大人让我逮着机会跟您知会一声,没事多回去转转。”
如果是那样的话……“不好意思,我忙得很呀!”
行馆内院。
弘殷摆开棋盘,自己与自己下棋。腿边跪着沂儿,正恭敬地给他捶腿。
“调查得怎么样?”
“年少有为的奇才,聪明绝顶的人物。若能收至麾下,对骅国有利无害。”沂儿回道。根据今日对于薛子墓的调查,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这个人本身怎么样?”
“难得一见的风流人物,还天真得像个孩子,二王子把他当宝贝一点也不奇怪。”都说自己漂亮,其实薛子墓比起他来,简直是圣洁的神鸟展开羽翼翱翔九天。
“啪!”一颗棋子重重落下,似乎包含了棋者的无限怒气。
沂儿继续道:“看他的模样,好象很害怕王子殿下呢。不过见着今天那嚣张样子,又似乎不把王子当外人看待。也许,以后还有机会吧。”
站起身来,整理好床上的被子,微微弯腰:“明日还要继续进行和谈事宜,殿下早些睡吧,属下告退。”
关上房门,望着隔着门板的模糊身影,沂儿的眼神变得哀伤。
我的殿下,也要变成一个为情所伤的人吗?
流水不怜落花意,情到深处人自伤。
那个人的话,又浮现在心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