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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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的生活并没有偶像剧里头的精彩，公主读书习武虽不像阿哥们占用几乎一天的时间，可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却是很少。练字、射箭、骑马，马背上飒爽英姿在一天又一天的锻炼下，变得更加的靓丽英勇。
绮雪依然怕骑马，几年下来，最多也就骑个慢条斯礼的小马驹跟在十公主后面做做样子。住在深宫，她比宫女幸运，享有了很多皇家特权。比如曾陪伴十公主跟着乾隆去木兰围场秋狩，也曾去承德避暑山庄度过炎热的盛夏，还去过最负盛名也最让人心痛的圆明园。
而每一次去圆明园，虽不在勤政殿侍候，却时时刻刻感受着园明圆承载的厚重的历史记忆，这些记忆则又让她无法抑制脑海里闪现出鸦片战争火烧圆明园的电影场景。实则，历史如何，都与她无多大关系，伤心唏嘘过后她仍然是这个历史洪流里一朵不起眼的浪花。
今生，她所要做的，是如何在洪流大潮里保护自己，追求可能永远都得不到的幸福和自由。
“你怎么一个人躲在假山这里发呆？十妹呢？难道她又让你一个人出来找纸鸢？草地有水气，你也不怕虫子咬吗？”永琰的声音骤然响起。
绮雪吓了一跳，瞥见停在眼前的这双玄青弹墨锦履，不由得呼吸一滞。稍往上瞄，便是那在微风中轻轻摆荡的八爪龙纹图案锦袍的衣袂。
每次听到永琰的声音，都会让她有刹那间的出神。他的声音谈不上现代所谓的磁性嗓音，却低沉浑厚，令人有说不出的安心暖意。
“咳咳，问你话呢。”见绮雪仍然不出声，永琰不得不假装咳嗽。
绮雪回过神，连忙跪下伏首请安。“回十五阿哥的话，十公主正在午憩。奴才因见这里景致绝美，一时忘情竟擅离职守独自出来闲逛，还请十五阿哥恕罪。”
“皇阿玛本就允你可独自在园中行走，况且十妹在休息，也无须你侍候。如此，你何罪之有，快起来吧。”永琰微微一笑，伸手想要扶绮雪起来，却被她轻轻避开。
“谢十五阿哥。”绮雪起身后，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不等永琰说话，就以要回去侍候公主为由赶紧走人。
不用回头，后背也能感觉得到永琰还在望着她的目光。急行在青石路上，等转过山坳，确定永琰看不到她了，她才下来，气喘吁吁地倚靠着树干怔愣。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永琰无法理解她心里那种穿越时空的失落感，每每被他撞见她独自一人发呆时，他即便有公事在身，也总要停下脚步跟她相处一会儿。作为奴才，永琰这个主子的举动太过张扬，不管他对她是怎样的态度，她每次都得小心谨慎地尽量跟他拉远距离，生怕被人误会，轻则声誉有损，重则连累恭家。
这几年来，因侍候十公主，又常随王伴驾，跟永琰的接触是越来越多。大概因为十公主的缘故，永琰也常常一付哥哥的派头，叮嘱她这个那个的。
不知是否那时她年纪尚小，他后来见她时，总会从腰间小袋囊里掏出用帕子小心包着的点心给她当零食，有时还会摸摸她的头发，笑着说：“吃吧，这可是我特意带来给你的。”
再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个子在他三十岁的男儿身高面前，已不至于再让她显得像个小屁孩那般稚嫩，他不再摸她头发，点心则依然给着。
刚才她闪得很快，不想再接受他的点心。再过几个月，她就十四了，恭阿拉曾说，女子十三及笄，在这些古人的眼里，她已经算是成年了。十公主下个月也要指婚了，只是宫里人还不知是要嫁给丰绅殷德，乾隆也只是在一次跟令贵妃和惇妃的闲谈中提及十公主年已十五，该给她指婚了。
消息是梅绡姑姑无意说给她知道的，还千叮万嘱叫她千万别让公主知道。近年来，十公主的性子有些倔强，虽越发受乾隆宠爱，可只要不如意，她是宁死也不肯从命。绮雪恭谨地答应着，心里已暗暗着急，几年来她用了好多旁敲侧击的方法，都没能找出不选秀的途迳。十公主都要指婚了，也表示着她也要准备选秀了。
下个月是中秋节，乾隆将要在畅春园举行中秋月宴，而十公主的婚事也在那天决定。如果在那样一个人人高兴的时候，她以得了重症无法选秀为理由，能平平安安的出宫生活吗？
如果是重症，就必须从现在起就要有所症状了吧？绮雪皱了皱眉，望了眼湖水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容貌离奇的和前世相差无二，只是比前世时要要年轻十岁，显得稚嫩了些。可在这宫里头，她又不算稚嫩了，青瑜就曾说她心思深沉。
因着第一次去阿哥所的莽撞认识，喜塔腊青瑜与她相识相知，再加上后来永琰和青瑜也常常随王伴驾春狩秋猎，或是承德山庄避暑，见面时候多了，两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慨。青瑜说她要在十五阿哥面前自称奴才她不能管，但在她面前，绮雪永远是她的妹妹。
这样的姐妹之情令绮雪感动，十公主和她又如同闺蜜。在前世她的一生别说闺蜜，连个知心点的朋友都没有。如果想要自由，想要一辈子民间生活，就得利用这两个朋友，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可是，到底她是该选择，还是屈从命运的安排？
罪恶感困挠着绮雪，令她越来越不敢去见青瑜，也常常偷溜出来躲避十公主。
乾隆在畅春园举办中秋赏月盛宴，宴请皇亲贵胄和朝中重臣，除了要替十公主指婚，还有一个缘由，是跟众位阿哥有关。
曾听青瑜提及，不止永琰，其他阿哥也受了皇命，负责调查几宗旧案。乾隆给了一月期限，中秋时阿哥们要将案情陈报，如堪破不了案子，便要去宗人府领罚。
也许这就是永琰最近很少出现在她眼前的缘故吧？
想到永琰望向她时，眼中的一抹清澈犹如幽静的兰花令人心醉。欢喜之余，却也令人黯然神伤。她不是不懂心，只是既不能确定永琰对她的好是为何意，也不能确定如果她放开心扉的喜欢他，会不会有幸福结局。且不说他去年又纳了个侧福晋，且不说他的身后有一群为他争风吃醋的女子。
再者，今世注定她是要选秀的人啊，哪有资格去选择喜欢的人呢。既想逃离深宫，又牵挂那一抹清澈，痛苦只会加剧，下月中秋前，她必须得做出选择！
绮雪回到住处，十公主已经醒来，正要着人找她。瞥到她闷闷不乐的的神情，十公主疑惑地道：“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奴才没事，多谢公主关心。”绮雪强忍心中的烦闷，微笑着侍候十公主梳妆。
“此刻屋里没有旁人，你又何必跟我生份。”十公主不悦地望着妆台上的菱花镜里映出的她身后绮雪端庄恭谨的模样，表情渐渐柔和。“十五哥待你也如自家妹妹，你在他面前要谨守奴才本份，也说明你这人识大体懂得尊卑，难怪皇阿玛常常在我面前夸你。”
“十五阿哥是主子，绮雪只是个奴才，不敢跟主子僭越。”绮雪梳理着十公主的一头乌黑秀发，恭恭谨谨地回道。
“你我情同姐妹，这些年来也多亏了你作伴，什么新奇有趣的笑话都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皇阿玛高兴，额娘也高兴。”十公主轻轻笑道：“你也知道，我额娘不善讨皇阿玛喜欢，她将你的那些笑话转述给皇阿玛听，皇阿玛听了也是乐呵呵的，对额娘也好很多，也经常的赏赐东西给她。”
“哪里是奴才的笑话有功，分明是公主您的本事。”绮雪也忍不住微微一笑，说着标准的官方话语，心里则想起第一次在令贵妃宫里跟惇妃见面的情景。“再说，惇妃娘娘性情温柔心地又好，又是公主的额娘，皇上自然宠爱万分。”
十公主转过身，拉着绮雪的手，诚挚地道：“在我心里，可是把你当自家人的。去年皇阿玛就曾说要给我指婚，还问我可有喜欢的人。我没有喜欢的人，可我希望我能找到一位执手一生的如意郎君，也希望你选秀能得到想要的幸福。”
“选秀？”绮雪怔怔地看着十公主，心思翻涌。
“等过完圆月中秋就该选秀了。”十公主欢喜地说：“我曾跟皇阿玛打探了一下，今年是给阿哥们选秀，真希望皇阿玛能把你指婚给十五哥。”
“啊？”绮雪唬了一跳，手中的金钗惊掉在妆台上。
“扑哧”一声，十公主哈哈大笑，指着绮雪涨红的小脸，好笑地道：“果然你喜欢十五哥，没白费十五哥尽心尽力地给你包点心。你可知晓，那些点心是十五哥特意吩咐御膳房的人根据你喜欢的口味做出来的，我央求十五哥给我吃点，他都舍不得呢。”
绮雪嘴角微扬，一丝甜蜜在心里荡漾。“那些点心公主可没少吃，还拿奴才消遣。”
“总之，你在我面前不许再称奴才，你是我的好朋友，是我的妹妹！”十公主把含有东珠的金凤往发上一插，看着菱花镜里的模样，满意地道：“你的梳发手艺越来越好了，这个发式别致，也精巧。整个宫里，不对，是整个北京城，只怕不管哪家福晋格格都不会有我这样的漂亮发式。”
绮雪淡淡地微笑不语，其实她也没有做甚，发饰她只是点缀了几朵簪花，将一支小巧的精翠碧玉牡丹花流苏插在发边，那样垂坠下来，真真是好看。
十公主夸赞的实际是她在清宫剧里头看到的女孩子的两把头造型。此时清宫里女子的发型并不像电视剧里的精巧，她不过想像着电视剧里头的造型，用小扁方或玉簪子为支架将头发分两股缠上去，再用点翠琉花和玉钗点缀，显得既端庄又俏丽。
前世看了很多清宫剧，只道女子的装扮无论宫廷还是民间，皆是发髻发辫再饰以钗环，就看技巧和想象力。如今活在清朝，经历了，方才知道现实确是很骨感。清朝女子发式规定，七八岁女孩，头发先留后再留前，十岁左右，等头发长到一尺左右，分三股编花，拖于脑后，用发绳束于发根。发绳还须是红色的，长短则没有限制。在出嫁前，不准撤发辫，不准撤发绳，所续辫穗用红色或其它颜色，有钱的则夹以金线。
在家里时，她都是用红色发绳束系麻花发辫，后来稍长大点，她也只敢在头上戴点简单的小绢花点缀。实际上，清朝女子成年待嫁，才开始蓄发，或额前留刘海，脑后梳单辫儿，或绾两抓髻儿。她还曾感叹现实永远比梦想残酷，女孩子的头发梳得如此简单，完全没有电视剧里头的精致好看。就连后宫妃嫔的嫔妃造型都太过成熟，也不娇俏，更不存在后来才出现的晚清时期的假发套大拉翅。
随着年龄渐长，在宫里呆久了，也许是心有不甘，又或许是仗着有十公主关照，绮雪不想一成不变。至少在闲极烦闷的时候，梳头发变造型，也能让自己心情好点。哪知十公主见她的头发造型好看，居然也要让她帮她弄，甚至还在乾隆来宫里看望她时，特意让乾隆过目。得到默许，时间长了，她倒成了十公主的梳发宫女。如此，两人也贴心了许多，再加自小作伴，十公主确是将她当妹妹看待。
乾隆不管赏赐什么，十公主都会算她一份，又常常在乾隆面前夸赞。到得后来，她的格格身份比初来的时候高级不少，宫人喊的时候恭谨奉承的意味更浓些。虽说这跟恭阿拉官至礼部尚书一职有关，不过乾隆也没少赞扬，甚至一度传出破格要封她为多罗格格的消息。
就连求得恩典回家看望父母时，恭阿拉也甚欣慰地说，能得皇上喜爱，她功劳不小。这样语带双关的话，令绮雪一时茫然，她只能默默地坚信恭阿拉的意思跟选秀无关，否则她该怎样才好啊。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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