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汉第一后》菜九夏

5、赵四姨太

　　沈毓的那个便宜父亲沈钧儒虽说干正事利落，可在女人这块却也总是不干不净，且薄凉得很。跟闻春华举案齐眉这么多年，他外面的女人竟也从未断。沈钧儒除了正室，下面还有四房姨太太，这赵姨太便是其中之一。

　　当初四房赵夫人看这老大是个顶事的，便撺掇自家男人把她一个姿色不错的远方表妹硬塞给了大房。其实姨太太在现如今这个时代也算不得什么污点，更何况沈毓来自思想更开放的现代，他总觉得若你是个老实的，即便大房没了老爷、太太，他这个少爷却也不会亏待这些小妈。到了相当的时候，沈毓能开府做主了，放这些年轻貌美的寡妇出府也不是不可能的。

　　其他那三位还好，偏偏这位赵姨太就是个不安分的。老大夫妇尚在府时，她便跟他那远房表姐四夫人抱团，只想把正室夫人拉下马。最后大房的老爷夫人都走了，她这才明白，那个看起来温文儒雅的沈钧儒根本就没拿她们这几个姨太太当回事儿。

　　等着那头扶棺回京，赵姨太表面看起来伤心，私底下赌咒谩骂却一点都没少。再后来，这大夫人也跟着没了，只剩下沈毓这个不顶事的沈家六少苦撑大房。张姨太、梅姨太、马姨太都是些没主意的，即便因为当初沈钧儒不带她们走存些疙瘩，甚至知道沈毓没什么能耐，可大房就这么个独枝儿，离了他，你还真出府单过咋的？于是这仨姨太太也都收了被别人撺掇的小心思，搬到卿竹轩旁边的梅香阁，如此干靠微薄月钱过着紧吧日子。

　　赵姨太一直都是个活泛的，当初大房夫妇离京，她才发现肚子里有了身孕，原本指着肚子抓回大爷的心，到最后竟也成了奢念。

　　十月怀胎，大房第三个孩子庶女沈眉心落了地，赵姨娘一看是个赔钱货，心中的怨气一下子就拔上去几分。草草把孩子扔给了奶妈，平日连看都不愿再看。现如今能让她抱着孩子乱窜，除了到老祖宗那讨些垂怜，也就是给沈毓找些不自在了。

　　因为有四房的帮衬，再加上甭管男女也算是有了后，这赵姨娘过得也还算不错，没跟那三个姨太太挤在梅香阁，四夫人直接把她安排在后院最靠边的落月阁，和四房的陈姨太住一个院，多少也宽敞些。

　　赵姨娘原本在赵四夫人那陪表姐唠嗑，听四房丫鬟宝娟偷偷过来说那二夫人本想让婆子张妈到卿竹轩找些不痛快，可最后却反碰了一鼻子灰。四夫人拿手帕捂嘴轻笑道：“这话说的，原以为老大家剩下那位是龙窝里的臭虫，可没成想居然也能咬人了。老二家那个装模作样的蠢娘们本就是个没脸没皮的，我早就等着看那女人的笑话。今儿早上喜鹊一出，可巧就让我给碰上了。绿萝，我看这毓少爷倒也留着他爹那点硬气，卿竹轩我去不合适，眉心也快三岁了，是时候让她兄弟看看孩子长什么样了。”

　　赵姨娘听四夫人这么一说，心一下子就跟着动了起来。当初知道大房没了指望，她这才常年扒着四房想要寻条活路。平时遇到那六少爷别说什么招呼，就连正眼她也没给过。因为上头默许，她明知道这么做会坏了规矩，却也有恃无恐地拿捏着。今儿听四夫人的意思，说这沈毓似是开了窍，以她八面玲珑的性子必定是要去补救关系的。甭管之前有多少不快，她毕竟还是大房的姨太太，若六少爷真能拿住势，她倚仗着两头，总不会落下埋怨。

　　赵姨太这眼珠一转，立马回道：“亏得表姐机警，成！我这就抱孩子去卿竹轩，看看我们家六少爷身体怎么样了。”之前她对这个六少还眼不对眼鼻不对鼻，眨眼的功夫，居然就成了“我们家”六少爷了，不愧是鸿胪寺卿家出来的，两片嘴皮子一碰，怎么说都是理儿。

　　打发身边的翠香把孩子从院子里抱出来，赵姨娘便带着眉心往卿竹轩赶。临到院子见这大门紧闭，那赵姨娘自作熟稔地叫嚷着：“卿竹轩看门的都死了吗？大白天的大门紧闭，让人家听了去，好像我们大房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一样！”沈毓皱紧眉头，被那赵姨娘吵得头痛。抬着下巴，就这么示意长川把门给开了。

　　大远处走来过来的赵姨太的确是个美人，那身内翠外绛的褂子衬得女子的身姿盈盈。只见对方鹅蛋脸上一双远山黛眉更是描摹得分外秀美，虽说是父亲的小老婆看长相似乎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根本不像是有个孩子的。若不是沈毓早了解对方的性格，兴许他还真能被这一双明眸给迷惑了。

　　沈毓那便宜老爹看女人的眼光倒是不错，几个姨太太各个风姿绰约，只是光挑了长相，这性格他自己估计也没料想到，张姨太懦弱、梅姨太刻薄、马姨太势利眼儿。那仨女人如果说还能让人忍受，赵姨太着实就让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了，平日里冷嘲热讽也就罢了，大房里那些个落井下石、勾搭外人兴风作浪的事儿她可一样儿都没少干。

　　听桂香说，大夫人刚走，这赵姨太便偷偷将佛堂里那座白玉观音挪到自己屋里了，说是眉心小姐身子骨差，想要求着观音娘娘给个好身体。那白玉观音可是当年大夫人嫁过来时自个儿从闻府带过来的，那女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强要了，染香姐自然第一个不答应，只说姨太太若你真想要她可以帮着到城外庙里单求，这个能不能留下给六少做个念想。

　　那时候赵姨太便是算准了沈毓的个性，强调只要毓少爷说个“不”字儿，她绝对不会就这么把东西拿走。当时沈毓唯唯诺诺的无论如何不出声，染香姐一个下人即便再怎么哭闹也拦不住，因为一时着急染香拽了一下这赵姨娘，对方居然上来就给了她两巴掌，说她“不懂规矩”。

　　当时沈毓身体刚刚缓回来些，桂香那姑娘没那么多脑子，大大小小的闲言碎语就这么一股脑地全跟他说了，一想到原主得窝囊，沈毓自然非常在意。后来他还单独找染香聊了当时的情况，不比桂香的大大咧咧，染香自然没说赵姨太的不是，只说那观音被“借”了去，等着六少爷门楣亮了，那些个捧高踩低的自然也知道要把东西还回来的。

　　沈毓多通透一个人啊，当然明白染香的意思。之后在园子里，他也接连连三地碰见过几次赵姨太，那女人的嘴脸实在难看，让人只觉得那光鲜亮丽的红粉皮肉也没了那么可爱了。

　　其实细琢磨琢磨，这女人看起来精明，其实也是个没脑子的，跟四房蹦跶的那么欢，好像自己有多大本事似的，人家心里指不定对着这种吃里扒外的有多反感。现在他沈毓还在那个位子上，别人把你当个人，等着大房真因着六少爷垮了，你赵姨太也不过是个孤魂野鬼，死后上面连个正经牌位都不会给你留。

　　虽说沈毓对这个赵姨娘实在没什么好感，可看到她怀里两三岁的小闺女，他那心到底还是软了几分，眼睛都跟着发直。

　　赵姨娘一进屋，感觉到沈毓直瞅着沈眉心瞧，赶紧就把孩子给抱到跟前，软声道：“自打你回了府，身子骨一直不好，这不是怕耽误你休息吗一直都没来，今儿一早听说你恢复的差不离，都能起来教训杂碎了，我就把孩子抱过来让你们兄妹团聚团聚。眉心快叫人啊，这可是你毓哥哥。”

　　其实沈毓之前在园子闲逛，见过赵姨娘抱着孩子搁他跟前过，可那时沈姨娘嫌弃的眼神太过明显，沈毓那时对这个妹妹也不过是匆匆一瞥。今儿离近一看，这粉团一般的小人跟年画里的娃娃似的，可爱极了。

　　即便对着个不讨喜的娘，沈毓却还是弯了眼角。血缘这个东西还真是神奇，即便这里子早就换了人，可那股子本能的亲近却还是抹杀不去。忽略赵姨娘在那叽叽喳喳地佯装熟络，沈毓小心翼翼地抱过眉心，一时间整个心窝子都是暖的。

　　小人比不得大人会看脸色，可却很能感受到谁对她好，谁对她恶，被这个陌生的哥哥轻柔一抱，小眉心只觉得安心。在那既不哭也不闹，口里流涎糯糯道：“毓哥哥。”本就软了心肺的沈毓被对方这么一叫，全身都化成了水，收紧手臂，沈毓对着小姑娘的脸颊上去便亲了一口。

　　沈家大房没落是不争的事实，现如今几房姨太太离心离德，他哪个也指不上。原主父亲唯一给他留下的，也不过是这个不到三岁的妹妹。

　　兴许这孩子的生母是个事儿精，可这沈眉心却是沈毓这辈子唯一的亲人，别人不管，他不能不管。想想自己若这么留学远走，离了沈府，这孩子该怎么办？寄人篱下地长到十三四，便匆匆嫁给个随便的人家当妾室吗？不行！沈毓想了想周遭这些女人，可恨却也可怜。生在这个半新不旧的时代，过得本就是不平等的日子，闹来闹去，也不过是生活不顺心，瞎折腾罢了。上辈子他没什么兄弟姐妹，这辈子偏得了一个，沈毓定是要她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