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混乱之都篇完 ...
-
空间毫无预兆地剧烈晃动，晃得人心神激荡，一股巨大的能量穿透大地盖顶而来。轰鸣声越来越大，大地晃动得越来越厉害，猛然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黑暗的穹顶突然被一道光芒割开！
赤红色的光束如同神的利剑，猛然扎在那片钢甲之上，以肆无忌惮所向披靡的姿态，将这片尘封了百年的黑暗——
轰然破开！！！
赤色裂缝布满整个穹顶，那道光束扎破钢甲后又毫无悬念地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石块铁块就像雨一样大块大块落下，也许下一秒……
不，它已经塌陷了！
穹顶上先是破开一个小洞，里面是蓝色的天空。蓝色的面积慢慢变大……最后，整个天空就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新鲜的空气猛然灌进来，查巴克的药性在瞬间消失殆尽，每个人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重新回归。
所有正在战斗的人都停止了动作，因为从天而降的巨石让他们不得不停止乱斗，身手好的人踩着乱石在空中躲闪跑酷，身手不好或是运气差的直接被砸死，葬在乱石之下。
与此同时，螭在城市里埋下的炸弹开始引爆，将支撑穹顶的支柱一个个炸裂。
这一举动无疑是雪上加霜，上方的黑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坍塌的穹顶几乎让整个城市都遭了央，没有被波及的土地寥寥无几。
艾菲洛灯塔的秘密没几个人知道，但至少还有几个人知晓，我就是其中一个。
这里是整个城市最坚固的地方，它是由一整块巨石雕琢而成，层层土墙之下是这个世界上最坚硬的石头。没有人知道它的建造者是怎么做到的，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死在历史里。
把这个地下都市炸开，这是个找死的想法，上方几千米的钢筋铁甲笼罩了这个城市几百年，炸裂出来的金属光是重量足够把所有人砸死，除非你有空间念能力。从一开始，艾菲洛就是个不可缺失的环节，它能给我们一个足够安全的空间。
名为破坏的狂欢舞曲终于到了最高峰，演奏者旋转着疯狂的韵律，巨大的礼物从天而降。
我们十五人，终于在艾菲洛的顶端聚集，看着这个城市的惨状。
哈马列抹掉嘴角的残血，嘴角的笑容让他本就不和善的脸显得更狰狞。“这次痛快极了！妈的这种鬼地方早就该炸了！”
奇拉多丝舒展筋骨，满意又遗憾地说：“的确很痛快！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就不能这么闹了啊。”
可可定定地俯视这片土地，耳边的哀嚎让她有些失神，“……平常人的生活不该被打搅，有些事，只能在这里做。”
我们一齐看着这片土地，感慨万千。
男人目光呆滞地看着那片天空，来自早晨八点的阳光失去阻碍，终于照耀在了这片黑暗了几百年的土地上。
耀眼而温暖。
眼泪落得猝不及防，他像是如梦初醒般扑向自己的妻子，由于太过急迫，还差点滑了一跤。
座位上那女人在阳光下发起光来，那光洁白无瑕，耀眼无比，她的容颜在这神级背景的承托下如玉如珠。一瞬间的美丽后，那光迅速暗淡下去，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慢慢地失去光泽，最后化为闪着荧光的沙。
男人扑了个空，双手拼命将自己的妻子往怀里划，但他最后只拥抱到了一件空荡荡的衣服，和满地的沙。
男人沉默地埋着头，座椅上，地上，男人的身上手上都是那沙子，洒了一地的惊艳。
谁都没有说话。
好久之后，男人才哑着声音道：“我与这个城市果然格格不入，二十年前它带走了我最爱的妻子……我用能力把她的尸体保持下来。二十年后，我辛苦策划了这么久，这次连她的尸体都保不住……”
“她死了这么多年，你留着尸体还有什么用呢。”
“……是啊，有什么用呢……我也不知道，我爱她，想留住她，让她一直在我身边陪伴我……最开始，只是这样而已……”他呆呆地抱着衣物，无喜无悲，平静地有点过分了。
“无聊。”我嗤之以鼻，“你这样只会让亡者无法安息，你爱她？你爱她什么？你就是这样爱她的，甚至在她死后还不放过她。你最爱的是自己，承认吧。”
他脸色惨白地笑了几声，无力辩驳，“就算你说的是对的，又能怎样呢……我长你这么多岁数，有些事看得比你清……小姑娘，道理是人自己定的，是是非非心里有数，但做人有的时候要蠢一点……”
我眸光一暗，“我只知道我不想欺骗自己，我想永远掌握真相，做正确的事情。”
“呵呵呵……”他低低地笑了，笑得如死水一般没有一丝波澜，“天才的自负吗？……你……”他欲言又止，似在嘲笑我一般，“……我希望你……永远保持下去。”
自负？
原来这样的我，在别人看来是自负吗？
也许确实是。我为了一己私欲，造成这么大的骚乱，我确实是自负的。
可是我做错了吗？无论再过多久，我也不会后悔，因为这就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我不想为自己找什么借口，闹就闹了，杀就杀了，我就是这么自私，自己不爽就会让所有人不爽。这场骚乱对所有人而言都是赌博，我的命也和其他人一样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不过最后赢的人是我而已。
我永远坚信自己会胜利，但如果失败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因为这是我自找的。我不会欺骗自己，更不会推卸责任，成是我的，败还是我的。
如果这就是自负，我无话可说。
男人将衣服折叠好，抱在怀里，他一步步走下高台，用平静中带着诡异的表情走向这边。“你是不是觉得，一切都结束了？你是不是觉得，接下来我只能任你摆布了？我都说过了吧，我要毁掉这里。”
所有人因他这句话亮出武器，我空着手很装逼地招呼小伙伴们先等等，“让他把话说话，好死个痛快。”反正他横竖都是一个死字，先让他苟几秒。
谁知道他非但没领我的情，还张口就刺我，“卡斯特•格尔，你的长剑呢？不把我一剑刺死吗，那可是你的招牌啊。…我记得当年三区有两个大天才，一个是你，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年纪大了，健忘越来越严重了。”
听罢我身后几个小伙伴又亮出武器，因为他说的另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陪伴了我们多年的西弗利斯。我深吸几口气，不再看他。“杀了他。”
奇拉多丝一马当先冲了过去，他不躲不闪，双手合十，一股念能量瞬间将她弹飞老远。
他像换了个人似的，浑身裹着骇人的念，双手猛力拍向地面。就在此刻仿佛受到指引一般，以他为圆心无数道念能量化为光在地面分散开，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地上亮起复杂的图纹，图纹面积很大，几乎覆盖了整个灯塔顶端。
这道能量在绘出图案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城市各个方向，很快我就看到四条通往中央的大道亮起血光，紧接着城市四角连接起来，一个巨大无比的阵转眼出现在眼前！
但这远远不是终结，就在全体愕然之时，原本已经露出脸的太阳瞬间消失不见。我眼皮一跳，抬头看只能看到上方一片暗红在流动，仿佛那是一条正在流淌的血河。
城市一时间陷入死寂，只有从阵中心爆发的能量飓风呼啸而出，方才的哀嚎已经全部听不到了，血光笼罩在整片土地上。这下子我再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就是傻逼！那阵的图案越来越红，查巴克忽然倒了下去，他的身体上升起血色的恶念，恶念连接阵，那阵受到滋养变得更红。接着仿佛引起多米诺骨效应一般，多芬和富里达也跪了，然后是明迪，可可……
还能看清东西的最后一刻，我只看到奇拉多丝还站着。
黑暗侵袭而来，我仿佛被人攥住脖子一样呼吸困难，头顶有一百万吨压得我动弹不得。意识在能量风暴中浮浮沉沉，我把刀子狠狠扎进大腿，疼痛让我勉强找回了一丝意识。
费力地顶着风暴挪向阵中心，可越是走向中心，受到的阻力越大。这里的念能量太过强横，我的力量和这股能量相比根本不在一个量级……这股能量，更像是……对！更像誓约的代价！
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压制让我渐渐脱力，我几乎维持不住缠，可又必须坚持住，因为如果不维持我会被能量扯成碎片。我不能放弃，就差最后一步了！只要杀掉那个死老头，我就成功了！我会带他们走出这个鬼地方，我们会获得各种意义上的自由！
这是最后一步，加把劲啊！！！！
那个死老头为了完成这个誓约，现在他本身估计比纸厚实不了多少，他不是什么天纵奇才，以誓约造就这样的破坏更是费力。恐怕我们一路杀掉的那些人，都被他算在了代价内，就这是他为什么说无论我愿不愿意，我都是他的盟友的意思。
祭品越多，获得的力量就越大。那么多人的生命能量汇聚在一起，光是想想就令人惧怕。索性现在他的大招还在读条，我还有机会打断，如果让他读条成功，这个大招会毁灭地下。而这么多人聚集的生命能量会随着他的死亡彻底成为恶念，地下之城将成为死亡之城，整片大陆真正的毒瘤。
为什么我这么熟悉？
因为我拥有这种力量啊！虽然从没用过。
我不想放弃自己，也不想放弃我的同伴，即使我被风刮出老远，只要还有一丝意识，我爬也挣扎着爬了过去。这个时候我有多希望自己是二三百斤的胖子，当然我也就想想。我已经看不见东西了，只知道往阵心靠近，这种能量越来越强的感觉错不了。
就在我差点再次被刮走时，一双手抵住我的身体，把我往前推，断断续续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但还是能够听到。
“……快……顶着……我……这里！”
是奇拉多丝！她还清醒！！
我们费劲全力终于靠近阵中心，瞬间失去压迫力的我差点由于用力过猛扑到地上，而奇拉多丝把我送进来之后再次被吹飞。不过即使这样也就够了。
阵中心平静地吓人，和龙卷风的中心一个道理。我咳了好几下才勉强缓下那种窒息感，阴着脸站在死老头面前，准备劈头拍碎他脑袋。可没想到他却抬起头，对我说：“……你还是赢了。”那张脸面白如纸，头发与胡须从灰白变成全白。
“我早就说过，你这种货色，我能杀十个。”
“……告诉我，到底怎样做才算对……？”
“你可以去死了。”说完我抬手。
“……我只想让所有人幸福。”
“都把人都弄死，算哪门子幸福。”
“这里只会让所有人痛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让这里消失才是最正确的！”
“我不管痛不痛苦，我只想活着，活着才有希望。”做人庸俗点不好吗！
“希望……？”他反复咀嚼这个字眼，那张脸更白了。我心下一凛，怕是时间不多了。
“好了，闲聊时间结束，你该上路了。”我这次我是真动手了。
他认命般地低下头颅，无论他服不服我，他还是输了。当然他也可以反抗，我现在看他的脸都是糊的，身体也没缓过劲来，光是撑着自己就已经是全力。如果他现在是一张纸，我大概就是纸对折。
但是我想，他的身心都累了。
他最后问了我一个问题，这是他问的第二遍。“告诉我，到底怎样做才算对……”
一点也没个上了年纪的大人样，比我这个小孩子还要小孩子，纠结这个到底有什么意思，拜托你别光长年龄不长脑子！一把年纪咱别中二了行吗！我对他说：“错没错，你自己知道。”
我杀了他。
他死后，骇人的念能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几乎笼罩整个城市的死亡之阵也跟着消失。阳光重新洒在脸上，暖暖的，我身体晃了晃，扶着台阶缓缓坐到地上。
其实杀他的时候还是有些不敢动手的，怕他一死，这个阵彻底变成恶念，就这是明明时间这么紧我却还要听他逼逼叨叨的原因，我可不敢小看人死后的念……可没想到他还是……
看他最后抱着妻子的衣物，死得安详的样子……我哼了一声。
还好有惊无险。
最后我只想说，念这个东西挑天赋挑得厉害。
通过努力，一切都能平等这种话是说给傻子听的，学什么没有天赋加成？如果换做我定誓约，这个城市从这个星球上彻底消失大概只需要一秒钟。当然，制约让我从这个星球彻底消失也只需要一秒。
老头子，你已经拥有了很多，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得到什么的同时就会失去什么，这便是这个世界的定理，你一口一个天才的我，也只是和你一样的普通人。天才一出生便站在所有人的顶端，也注定会承受站在顶端的代价。
就像你注定败在我手里，却能死得没有遗憾。
我无法得知自己会被什么打败，我知道在那一刻到来之前，我要拼命往上爬。
稍微感觉好了一点，我撑着身子查看同伴们的情况，确定他们没死，只是都晕了过去之后，我总算彻底松下一口气。
随着螺旋向上的阶梯往上爬，我推开灯塔最上方的天窗，从窗口钻了出去。这里是整个城市的中枢，我站的位置能俯瞰整个城市。
刚从地狱那转了一圈，城市现在一片死寂，看得到的地方晕着大片大片的人，当然也不排除已经死掉的。这是我在地下这么多年这个城市最安静的一次，触目可及的地方皆化为废墟，很壮观也很惨烈，地下之城变成这样大概也差不多算毁了。可是……
我仰望天空，伸出双臂拥抱阳光，闭上眼睛感受阳光的温度。
我们还活着，这就够了。
终于没人能够再阻碍我们。
手机早在刚刚的能量风暴中阵亡了，现在我也不确定是什么时候，差不多过了一刻钟，有人悠悠转醒。
同伴们接二连三醒了过来，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抚着脖子咳嗽，咳得肺都快出来了。奇拉多丝醒得算晚的，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还活着，眼泪差点没兜住。我摸摸她的头发，她红着眼眶抱住了我。
这片被世界流放的角落，终于迎来了黎明的到来。可惜建筑被大面积破坏掉，看不出来原本面目，其实我还是挺想看看没有灯火普照的地下之城呢。
我们相视一笑，在所有人还反应不及的时候，开着飞艇扬长而去。
留下的烂摊子不用管，反正这已经和我们无关。
我们在莫得莫亚大峡谷外告别，没有人回头。
昔日并肩作战的十五人分道扬镳，各自朝着各自的未来走去。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重新聚在一起，但我们已经不再代表着十八街。那些充满黑暗的过去，那些无法诉说的绝望和悲伤，伴随着这场疯狂的闹剧，一齐被抛在那片土地上。
我们本来就是不同的个体，只是因为环境让我们臭味相投，然后聚在一起。现在绑缚我们的枷锁已被扯断，分离，是每个人做了对自己最正确的选择。
从此刻起，每个人都能拥有光明的未来。
我们从此一无所有，因为我们丢掉了过去，失去了同伴。
但我们不会孤独，只要看着头顶的一片天空，就能回想起记忆里我们曾经哭过、笑过、改变过的地方。在那个地方，这片天空曾是支撑我们活下去的道标，它让我们早早褪去年少的轻狂，用锋利的刻刀把我们雕成一朵朵花。
也许在很多年后，我们会在小酒馆偶然碰到。点一杯酒，用淡然的表情诉说往事。
一切都已结束。
一切又将开始。
新的事件将不断地发生，脚下的旅途永远没有尽头，时光不会因为你的停留而停止脚步。而危险，往往在你松懈的那一刻，给你致命一击！
临走前，纳杰罗单独找我谈了一次。七年的跟随显然让这个少年十分舍不得我，但他不会因此停留，因为我们已经被束缚太久。
“老大……这是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叫你老大了，从今以后，我们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我知道，只要你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会继续心甘情愿地追随你的脚步，但你不会。虽然你从来不说，我知道，你最向往自由。你本该无拘无束，可你却被很多东西束缚了手脚。我跟了你七年，七年里，你做得蠢事数都数不过来。”
“我十三岁那年被隔壁十七街一个分尸狂抓住，是你自己一个人冲进去，把我从那个满是人体器官的地下室里面救出来。当时你被打得几乎没了意识，但你还愣是拖着无法动弹的我逃到十八街的范围……当时奇拉多丝都被你吓哭了，你足足躺了半个月才养好了伤。你就是个疯子，虽然你精得要死，但有些时候又笨得吓人。”
“你想摆脱我们很久了吧？但是你永远都像个老妈子，所有追随你的人你都会用自己的命来守护。其实没有意义的，我们已经不是当初你捡回来的模样，早就能独当一面了，你现在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了。我永远都记得你第一次带我走出地下时的样子，你的眼睛出现了和平时不一样的颜色，就像把整个天空装了进去，那时我就知道，自由对于你来说非常重要。”
“你是自由的风，不该为任何人停留。虽然你同我们一样来自黑暗，但你的本质依然耀眼，就像黑暗里的火光引人注目，所以我们这群家伙才会被你聚集到一起。我们从本质上就不一样。”
“自由的风已经把光明带到我们身边，就算没有你指路，我们也能够用自己的双脚来前行，我们已经不需要你了！”纳杰罗冲我露出一抹微笑，那笑容像风拂过湖面的涟漪，轻柔地将我的心绪抚平。“老大，你已经自由了。”
我当场给了他一个拥抱。
少年的身体很瘦，但很结实，把我硌得慌，我让他以后多吃点。
纳杰罗白了我一眼，说我真会破坏气氛。
他在最后告诉我一件事，我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被掏空。
他说：“那个时候，我好像看到了西弗利斯。”
我很清楚西弗利斯已死，纳杰罗也很清楚，但我们都搞不懂这个“西弗利斯”是怎么出现的。他之前消失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可那个长得像西弗利斯的东西没有再次出现，所以他也没有头绪。
这件事提醒了我，这场闹剧还没有结束，虽然那个领主已经死亡，但这仅仅是表面。
那块石头和石头的主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不得而知，但怎么看都是冲着我来的。现在敌人没有动静，我抓不住他的小辫子。
不过没有关系，我不信他能藏一辈子，总有他出现的时候，到时候一切自然会明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混乱之都篇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