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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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没有和我一样的性格。”回去的路上，浅野溪坐在前方开车，浅野溪——浅野家族的正牌千金，好不嘲讽地在后座里说话，“还是说，柔弱是你的伪装？”
“……我是你的附属品。”浅野溪知道真丨身不喜欢听假话，即使真话不中听对方也不介意——老实说，如果她不是小姐的人造分身，她会很钦佩这种性格的人。
“附属品”一词被舌尖多次回寰，到底还是说了出来。貌似认同自己的卑贱，实则——
刹车就是在那一刻踩下的。浅野溪偏头面朝车窗。上面浮着两个人的镜像，她自己一脸绷带缺乏看点。后方丰富了许多，棕色长发，比天空更蓝上一点的眼睛，精致的五官。
轿车突然停下已足以让车主不爽，通过一块玻璃的间接观察更令她心生恼火。浅野小姐眼角一挑，同一时间浅野溪就看到，镜像上蓝到亮得骇人的眼瞳往自己这划了来。她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自己如果气势凌厉，也可以做出这种狠劲十足的挑衅。
两个浅野溪没有丝毫差别，甚至人造的浅野溪从未生病，比正主的素质更好——当然，这也可以算作浅野溪非人的标志。也正因如此，浅野溪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只能把羡慕控制在嫉妒的范围内，把愤怒控制在无奈的范围内，把思想控制在家族要求的范围内。
“除了那几个元老，谁要你这个附属品。”另一个浅野溪冷笑了一下，眉眼像玫瑰绽放在黑暗上——这点浅野溪永远也学不来。
“你难道在恪守族规的时候，一点也不想取代我吗？”
“……我说没有，你相信吗。”
当把愤怒控制在无奈的范围时，就永远起不了野心。为什么在有充足的理由下，自己仍没有踏出那条线，浅野溪有点不明白。起初她以为这是自己懦弱导致的。
“信。”浅野小姐从车后座起身，伸出手。手指在阳光的烘烤下没有半点温度，干脆地扯断了浅野溪脸上的绷带。两张同样的漂亮面孔出现在车厢内，对方在空气里呆愣的表情像是被什么固定住了，这引得浅野小姐一声冷笑，“有什么好紧张的，我杀了你有害无益。”
“……”
隔着绷带呼吸，空气多少浑浊了些。突如其来的清新和顺畅令她措手不及。有那么一瞬间，浅野溪突然想起了那位向她指路的少年，她突然明白了那副完美的、令她将毕生难忘的画面的含义。
突然后悔起刚刚自己说的话。
可我想杀丨了你。
她很想这么说。
她们都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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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贵这位妇人招揽不到浅野溪这位客人，她身后却还有更多的人争先恐后。浅野小姐得知自己有一个克隆人之后便不容置喙地让浅野溪随身跟着自己，并要求不准带任何伪装装置。
缠绷带出门是浅野小姐最大的让步。但是人体实验这种事情——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人体实验让全黑手党对这此深恶痛绝，再有家族被发现类似实验必将遭受排挤甚至制裁。复仇者的这条通告发出时，是浅野溪这个成品刚刚做好的时候。
毁了太可惜。悄悄留下来，没有人会发现的。
“成品竟然还用我的名字，他们还真是不死心。”有一天两个浅野溪都在读书，一个就这么出声。“我们都是祭品。”
浅野溪抬起头，听见对方这么说。在她的印象里，浅野小姐才华且有手段，除了让浅野溪随时跟在小姐身后，小姐还以“一损俱损”威胁过家族骨干，不要妄图让自己承认这个克隆人是自己的姊妹，彻底断了家族在名分上转变浅野溪身份的可能。
但是，可以毫不客气地讲，浅野溪根本不能理解这位精英小姐的脑回路。对方平时总对她冷言冷语，却又总在她差点犯错的时候拉她一把。原本浅野溪以为小姐只是外冷内热，可另一个事实时时刻刻是个刺穿她胸口的箭镞：无论表面还是背地，这位小姐就是不肯让自己能找个不是“非人”的标牌活下去。
“……祭品？”
开什么玩笑，永不见光的是她吧。
而且还是拖你的福。
似乎听到了浅野溪的心音——这会不会是对分身的心灵感应——对方也扬起脸，那眼瞳里一个圆圈的蓝像两片竖起来的刀面。浅野溪那句“你是不是疯了”没有说出来，小姐说得对，柔弱只是她的伪装。
安于现状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毕竟没人知道这件事，蒸蒸日上的浅野家族会让真正的浅野溪永远做一个千金小姐。
浅野小姐这次看向她，没有对峙的意思。
她只是表情如平日刻板地平视着浅野溪，接着刚才的那句话，一字一顿地说着一个既定的事实。
“但是我不想做祭品，我会为这个目标付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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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野溪再次遇见云雀恭弥，是在浅野小姐死亡三天后。
家族没有为她准备葬礼，墓碑立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高层甚至不允许族内知道实情的人表露出任何悲伤。理由自然是，一个浅野溪死了，还有另一个浅野溪。他们有点庆幸，当初没有把这个浅野溪处理掉；更庆幸当初答应浅野小姐把她留在身边的要求，如此一来，扮演浅野小姐会更万无一失；最重要的是，这个浅野溪更听话。
可能高层俯瞰过她的小半人生，觉得她一直是被别人支配的。
是个祭品，然后破罐子破摔，甘于堕落成祭品。
那天天空正在下雨，不算大也不见得小，一个让冷空气变成钝刀的雨天吧。浅野溪又去了一次云雀家。那时她很会演绎一个朝夕相处的角色，哪怕是那个她笑不出来的笑脸也能演出来，这都让浅野溪怀疑，浅野小姐当初不让她正名是为了今天。
家族下了大功夫，每一分上扬的弧度与每一个说出的字词都经过精心策划——云雀氏太过敏锐，一个下属也能发现端倪。
当一行人走上一条走廊时，有一扇门被自内拉开。
两双深浅不同的蓝色眼睛就这么对上。那一刹那，这个和式建筑构成的结界静默了一秒。
浅野溪觉得有什么物质，轰轰烈烈、安安静静、浩浩荡荡、平平淡淡地流入大脑。
再流出去。
啊，浅野小姐，这就是上次您没有见到的，我们的云雀恭弥少爷。
哦？久仰。
——云雀恭弥。Hibari Kyoya。她早就看过这个人的资料，并对上面的一切滚瓜烂熟了。但她做的一切自然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她的理所当然在别人眼里是毫无缘由的。出于礼节，浅野溪向前走了一步。内容无外乎请多指教。
少年寡言，回复比浅野溪还简单。然后他把更多的注意力转移到浅野溪身后的一撮人身上。
群聚到了我这，想好后果了么。
少爷，不要任性了。起码要与友好家族未来的继承人认识吧。
谁说我没见过她。
——？
回应一行人的是少年觉得自己间接群聚的不耐表情，以及一下懒得解释的关门声。
拼命维持面部表情的浅野溪赶忙与云雀氏的成员说了几句，侥幸获得与云雀单独交流的几分钟。尽管敲对方的门时，她也想到，云雀恭弥对她的情况或许根本没有关心的兴致。但于家族于她于自己来说，她必须这么做。
少年拉了开门。
她没有准备任何开场白：
没错，她死了。你会说出去么？
算了，其实也无所谓的。
你说她也是那个人的女儿。啊，说出这句话时我懂了，其实她就是个产品，得到方式真是便宜简单。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刻意地唤起自己的负面情绪。话说到一半，浅野溪端详了一眼面前的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韶华依旧。
她比他还要小一岁，却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活了死丨死了活了几次。
说实话，真正的浅野溪死了多久了我都不知道。
好像是昨天死的吧？谁知道呢。
还是几个星期前？几个月前？几年前？
——都说了，不管了。
云雀好像看着她看了良久。久到让浅野溪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当成了神经病。她这时才注意到对方今天穿的是灰色的和服，与初见到他的白衬衫不同，但一样好看。她倏然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她才想起来，今天在下雨。空气冷得像把钝刀。她现在也觉得好冷啊。
终于。云雀恭弥，这位漂亮的少年开口了。他问，那么你是谁。
我是浅野溪。
你不是。
“我就是。我是她，她是我。”
我们截然相反，又别无二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