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深爱》二二九

1、一

　　深爱

　　Written by/二二九
　　Notes/KHR同人/半架空/18相关/原创双女主

　　舞会大厅安静得像未受热的冷水。

　　但浅野溪知道，它们马上就会沸腾。汽化的水蒸气打着旋儿向上飘，作分子扩散运动，较于这荒唐的比喻，还有更加可笑的是，埋在这些不同响度说话声中的阴谋与谎言——却还老老实实地充当着原子核，在水分子的外壳下四处游动。

　　“真是……”没头没脑地，浅野溪突然出声，然后又不想继续。大厅又迎来了几位宾客，华丽的盛宴开始倒计时。她来得太早，即使没有不耐烦，手中的杯子却也晃动了几十圈。而她的拍档早已心情不佳。

　　浅野溪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喜欢浪费时间吗，你。”拍档生着东方的脸，却用凛冽神情把东方古典美的柔和杀出脸外。浅野溪忍不住腹诽这叫资源浪费。在意大利，这副皮囊已可以算作一个醒目的特征，可相较彭格列云守的其他特点，外貌这种肤浅的东西显得微不足道：

　　浅野溪侧头，一双隐忍的手不出意外地出现在视野，正节骨分明地呈现半握拳姿势——显然云雀恭弥已经等得不耐烦。彭格列云守惯用的浮萍拐到底被主人放在了哪，以至于眨眼就能露脸——这至今是个迷，但浅野溪可以保证，它们此次一定会比往常更快地出现。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很可能就是她。

　　“不。请帖中的时间您也确认过。”虽为拍档，但云雀是当今最强大的黑手党高干，她不过是一个中型家族的人，浅野溪不想也不能得罪对方。

　　面对对方的盛怒，浅野溪用自己都佩服冷静做出反应，她让自己不急不缓地摇了摇头： “不过这是我的工作失职，十分抱歉。”

　　“哪里失职？”

　　面对厉害的人物，把甚至不存在的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不知道这是不是弱势群体的通病。云雀乜斜了一眼浅野，不出意外，她语塞。而后两人共同回归十五分钟之前的缄默。

　　一会儿，云雀从座位上站起，找到一个人影较少的地方，尽管那儿没有椅子，云雀的表情也不易察觉地缓和了几毫。

　　好吧，彭格列云守讨厌群聚人尽皆知。浅野溪一路跟上，找到一个离云守不近不远的地方，重新转动酒杯，打发时间。

　　来自大厅吊灯的金色光芒已经被切割缩小，碎钻般盛在了高脚杯中酒红色的液体里。这就是华贵这位贵妇人的赠品，迷惑着每一位来宾。很漂亮，浅野溪承认，多看几眼她也会喜欢的。

　　只不过不是所有人会过多地把目光投入在泛着亮光的东西。

　　更何况，在这种场合里，浅野溪已经习惯于在这位贵妇人的裙裾上涂染鲜红的染料。——她可以自告奋勇地做华贵舞会的化妆师，但绝不会接受舞会邀请。

　　手中的酒杯又走了一个圆弧。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转动酒杯了，药物已经充分溶解了吧。
　　等到任务完成后，她就把它喝下去。

　　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浅野溪的手再次打了一个晃：她是不是应该感受到一下悲凉的心情，作为一个人——好吧，应该可以这么称呼——一位体质特殊、从未生病过的杀手，马上就要被这几十毫升的液体杀死了。

　　“……”即便是自杀，预知死亡时间依旧不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浅野溪决定不再去想它，举目重新望了望，目见一位新走进来的宾客，“云雀先生，目标到了。”

　　已经很多次了，浅野溪想不起自己曾经杀过的人的相貌，但是她又记住了那个人的发型、脸型、眼睛颜色和家族徽章。既然他将成为她最后杀死的人，那么她就记住他一下——留作纪念吧。

　　“把酒杯留下来。”

　　——她正要向目标迈出步伐。

　　浅野溪回过头，绾好的褐发轻轻擦过脖颈，从肩头掉到了半空：“为什么？”

　　碧蓝的眼睛毫无怯意。她想云雀是否对她的明知故问反感至极：“为什么？”

　　然而即便他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彭格列云守的情绪也不是她能看透的。不再多言，云雀走近对方，遵守礼数却态度强硬地把高脚杯从浅野溪手中取出。“绝对服从我的命令，你的上级保证过。”

　　她笑了一下：“你真这么想？”

　　云雀恭弥不可能回答她，浅野溪看了一眼杯中的酒水，向云雀行礼后便拖着礼服离开。

　　目标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性，长相就像无数电影里被杀掉的炮灰，当然，事实上他就是彭格列和浅野家族交易之间的炮灰。不过浅野溪知道自己没理由嘲笑他，他们是殊途同归的同类。
　　她想回头再去看看那个人，想想又作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和道路。于浅野溪而言，对这句话的正确理解就是，两条直线有相交的一瞬，之后也只会相互越行越远。走到比平行线的距离还要远，这就是相丨交的代价。

　　他将对这遍地的繁华冷眼旁观，她注定埋葬在繁华下的废墟里。

　　从出生起，这就是决定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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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野溪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遇见云雀恭弥的时候，是她陪家族首领的千金小姐去云雀氏的宅邸。——云雀氏虽然规模大，却从不拒绝与中型家族打交道。只是云雀氏的首领不爱主动社交，所以，浅野家族会定期派人造访云雀氏。

　　自己家族的小姐目光锐利，十几岁便可以不失体面地与云雀氏的下属们交流。浅野溪中途走开了一会儿——走开的理由已记不清。

　　当她再找小姐时，发现脚下的道路十分面生。

　　她想找人询问，可是除了在家族高干间，她不能露出脸或者发声。

　　“那边的人，是谁。”

　　冷冷清清的声音，不像是云雀氏的下属。浅野溪闻声回头，挑着凤眼的男生正手握着浮萍拐，见到浅野溪用绷带缠着脸，不含恶意地哼笑了一声：“哇哦。”

　　浅野溪呆愣半秒，很快明白了情况。叫住她的竟然是云雀氏的少爷。被他发现真身的后果是可怕的。

　　全身在下一秒便开始发抖，浅野溪不停地鞠着躬，断断续续的道歉声徘徊在嘴唇外，眼泪已经蓄好，就等把它们放出去。——她确信自己演技逼真。

　　然而，没等眼泪洒下，少年下了结论：“你，很冷静呢。”

　　“……”

　　不过好在少年当时没有为难她。打了一个呵欠后，少年再瞧了浅野溪几秒，最后指出一个方向。袖口中伸出的手指漂亮白皙，接近半透明。那张生有丹凤眼的脸已初含凛然，仍掩盖不了过分美丽的事实，这时再佩上柔和的光束和郁郁葱葱的植物，不得不说当时的画面着实美好。

　　浅野溪把多余的眼泪擦干，眼睛干净了不少，连眼球绽出的神彩都如一碧如洗的天空了。她在绷带下向对方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