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平生未信

6、第 6 章

　　“谢谢你的忠告。”
　　德兹像听了一个笑话：“自取其辱的事情，怎么可能呢？我。”他笑起来，眉眼尽扬的摸样，像带了危险意味优雅的雨中苜蓿。
　　威尔眯着眼，德兹的声音恍惚飘摇成一线，他听见夜风穿堂。窗帷起舞间繁星像碎在水晶玻璃上，他觉得自己会这样顺着酒意睡死过去，所以该死的门明天再修吧。
　　小保依着坏了的门轴好像已经睡着。
　　这孩子，威尔神神叨叨念了他两句。
　　最后一滴琥珀似的酒滴在舌尖令人麻木般炸开，威尔四仰八叉一动不动，他眼球机械地凸起，盯着屋子的穹顶打转。玉玫瑰和金箔从壁炉往上密密匝匝镶到穹顶中央，火焰自壁炉燃起来，好像有明晃晃的光一直烧到穹顶中央。“你还不走。”威尔腆着肚子，“哎，我喝了酒说的都是浑话，你当没听噢。”
　　“你跟谁说话？”奥斯曼苏丹从玄关走进来，他眉眼深深，像是不经意间就从中遗落出什么讳莫如深的惊世旧事，总让人不自觉恍惚。
　　威尔忍不住想起当年那个在君士坦丁堡壁龛前读古兰经的小孩，晨光般的脸庞，深黑的眸眼，指尖沿着镂金错彩的雕花护栏轻轻勾画。月白绣金的宽袖迤逦在青蓝色的漆画上，他低转过头，行礼的动作宛如戏剧般恭敬有礼。而他的背后是明窗接天，博斯普鲁斯海峡一碧千里。
　　威尔摇摇头，拉住窗帷把自己拽起来：“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才。”奥斯曼苏丹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德兹走了？真是的，走也不跟我说一声，太没礼貌了！”威尔的满嘴酒气让奥斯曼苏丹蹙了蹙眉。
　　“你帮他了？”奥斯曼苏丹扶起威尔面前东倒西歪的杯子和烛台。
　　“噢，我给他拿了一点治伤寒的药。”威尔斜到奥斯曼苏丹的下巴前，“那你呢？你干嘛放他走还帮他进来？”
　　“去洗洗你的嘴。”奥斯曼苏丹把手巾塞到威尔嘴里,“好了，看你没事我也走了。”
　　“嗯，我要戒酒。一定戒，嗯，从明天开始！戒酒！”威尔突然胡喊起来。
　　奥斯曼苏丹走过坏了的门旁回了下头，“对一件事成瘾说明生活有欠缺，如果找不到你要去的地方，戒不戒其实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