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五前/血离]寻至》不归令

15、第 15 章

　　血手看着眼前的山洞，停住不前。

　　他能感觉得到，血液在沸腾，这一刻，他坚信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气息就在这个山洞里，熟悉的。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气息。

　　他慢慢向山洞走去，气息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但他却不能确定，这山洞里是否有他要寻得人，到了这种地步，他更怕得到失望。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快点进去，你寻找了许久的人就在里面。

　　另一个则告诉他，如果再不是怎么办。

　　即便如此，血手还是一步步向山洞走去，不管血手如何纠结，距离摆在那里，它终究有走完的时候。

　　在进山洞之前，血手在这段距离里，想了很多，他想到了一件很久远的事，久远到让血手以为他已经忘记了。

　　那时净天教初成立，夏侯瑾轩出海失踪的第一个年头。

　　那一晚是夏侯瑾轩的生辰。

　　血手外出刚好回净天教，因为天色已晚，就没有惊动其他人，他独自一人悄悄回到总坛，在经过后山时，血手看到了一个人，他的魔君大人。

　　本来他想着直接回自己房间，却不知为何他脚步轻移，在他意识到时，他已经来到魔君身旁了。然后他见到了魔君大人百年难一见的醉酒。

　　据血手的了解，咱们的魔君大人是不喝酒的，也不是不喝，而是极少喝，喝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

　　然而今晚，血手却看见，魔君大人拿着酒壶极为豪迈的同那些大侠一样的喝着酒。

　　他感觉到人来，停下喝酒的动作。

　　血手听到他说：“是血手啊，你回来了，结萝今天还在询问我，你几时回来，那丫头都问了我七八遍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怕是我的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

　　血手听了不由笑道：“结萝这性子过了这么久还是一点未变，主上怎会有兴致喝酒？”

　　血手随手开了一坛，喝了一口，“居然还是这么烈的酒，主上可是有心事？”

　　“怎会如此想。”魔君大人喝完一坛，又开了一坛。

　　“主上难道不知道，你喝酒的次数一个手掌都数的过来，何况据我的了解，主上你可是极少饮酒。”

　　喝酒误事，这是曾经你对我说的，我还记得那时你说，这是你师傅定下的规矩。

　　即便是离了那里，这不饮酒的习惯还是未变分毫。

　　“是吗？我都忘记了。”魔君毫不在意说道。

　　血手摇摇头，口不对心说的也不过如此吧。

　　过了一会，魔君大人开口了，他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道：“那人可是有消息了。”

　　“没，我带人在那一带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丝毫痕迹，只找到了他们出海所乘坐的海船的碎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这次外出依旧是调查夏侯瑾轩等人的下落，一年了……距离出事，已经一个年头了。

　　所有人都未想到，夏侯瑾轩出海寻个誓缘枝居然失踪不见，他未料到，主上没料到，他们都未料到。

　　夏侯瑾轩的父亲也派人寻找良久，也是一点踪迹也无，到了如今几近放弃。

　　如果再这样下去，怕是他也只能放弃，当做那人已经遇难死亡。

　　“是吗？还是没寻到，就不要寻了。”魔君大人如是说。

　　接下来，就见魔君大人把手中的酒撒在地上，像是为谁送行。

　　血手听到他说：“今日是他的生辰，曾经我与皇甫少主以及夏侯瑾轩相约这一天要一聚，只叹世事无常。”

　　血手听了不知作何表示，当初他也曾承诺他的兄弟们，将来有一天他定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即便他吃不饱穿不暖，也定会让他的弟兄们吃好穿好，无忧无虑。

　　只可惜，上天不眷顾他们，终究是收回了他们生存的权利。

　　他是个失败的老大，连自己的弟兄们都保护不了。

　　“血手，你可有后悔过？”

　　他听到魔君大人这样问他。

　　“主上何出此言？”

　　姜世离看着他道：“如若当年我不逃往千峰岭，那些弟兄们就不会死，你可怨过，后悔收留我？”

　　血手也不禁喝着手中的酒，与姜世离挨着坐，他们好久没有这样放下身份，坐在一起如当年一般了。

　　“血手从来就不悔过，就如主上一般，选择了就前进，即便前方深渊当道，下一刻身死。”

　　今晚的月亮好圆，快十五了啊。

　　“当年是我自己要收留主上的，无关主上会带来什么灾难后果，我拿主上当兄弟，我们千峰岭上上下下亦是如此。”

　　“当年之时，没有谁对谁错，只能说一切都是命，虽然我不信命，我一直认为命运是要由自己来决定的。身为半魔，我们被人类舍弃，如果连我们自己都舍弃了自己，那还不如去死，无论主上什么身份，我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我的兄弟们也相信没有交错兄弟。”

　　“呵，厉岩你变了好多，稳重了成熟了，再不是当年的毛躁的土匪头子了。”

　　姜世离听了他的话，淡笑着，唤出了他都快忘记的名字。当年的事说不出谁对谁错，只是那份抱歉和愧疚还是有的，他好不容易拥有的温暖，就那样被所谓的正道毁了。

　　厉岩，他当年的名字，只不过一年前他已经更名血手，结萝也换了名字，名唤毒影。

　　他们二人如今即是姜世离的左右护法，也是他的八大尊者之一。

　　“主上也变了许多，只是性子到是一如既往。”即便姜世离的性情从当初的沉默寡言变成现在的外向狂傲不驯，他的内在依旧未变，还是最初他所认识的那人，只不过懂了如何保护自己，懂得了如何面对世人。

　　沉默寡言也好，狂傲不驯也好，血手既然认定这人，自然没有半途撤出一说。

　　“血手，难得你我二人放下各自身份在这月下，陪我喝一杯吧。”

　　血手看着手中的酒，失笑，自然不会拂了他的心意，“好。”

　　“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他们喝了很多，不过大多是他看着姜世离喝，听着他说。

　　他觉得，这怕是姜世离说话最多的一次，姜世离说了很多，从折剑从夏侯瑾轩，皇甫卓说到他们相识。

　　再到如今。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血手看着他染上醉意，靠在他的肩头，很久了，二人没在这么亲近，一起喝酒了。

　　“血手，如若将来真有兵刃相向一日，我真不知要如何……怕是会动手吧。”

　　姜世离手中的酒脱落，他就那样靠着血手醉了过去。

　　“若是到那个时候……谁知道呢，呵。”

　　天就要亮了啊。

　　只是这时的他也没想到，当时之语竟一语成谶。

　　“小姜，这不会就是你全部的实力吧，若是如此，你趁早认输吧！”龙幽闪躲间挤兑云凡，这也是他养成的习惯，如今过了千年，他这习惯依旧没变。

　　“我才不会输，继续！”

　　龙幽摇头，都千年了，这不服输的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

　　“小姜，小蛮现在可好？”龙幽边打边问。

　　“小蛮啊，她如今很好，现在是日月神教的掌门人。”

　　“小蛮如今可是大蛮了。”云凡补上一句。

　　龙幽好笑，“那傻丫头，再怎么样，她还是小蛮，小姜你说是不是？”

　　“自然。”在他心里，他们四人情义常在，无论怎么变，都是认定的兄弟姐妹。

　　好家伙，这两个干脆边打边聊，这究竟是在切磋还是在花样聊天。

　　旁边围观的几人略无语。

　　不过，到没有不耐。

　　“教主的力量不可小觑啊，虽然蚩尤血脉并没有完全激发出来，就这小露的一手，就已经是高手了。”

　　鬼眼啃着水果，从旁边走上来，同其他人一起围观，他的身后跟着的是魔衣。

　　几个人打个照面，继续观看。

　　鬼眼看了一会道：“蚩尤冢的石碑早就在千年前被毁坏了，只剩下一半，被主上放置在双生界中，要不让教主试试？”

　　魔衣道：“得了吧，鬼眼，恐怕教主是不会去的，再说了，教主的蚩尤血脉激发不激发到没什么，如今教主已经可以自由控制魔气，激发血脉到没那么重要了。”

　　幻月点头，“这样说倒也是。”

　　这方，龙幽和姜云凡战斗接近尾声，以平局结束了切磋，为其画上了句号。

　　魔衣道：“打完了？”

　　“嗯，小姜的能力进步很多。”龙幽是真心夸赞的。

　　“你做了夜叉族王这么久，本以为你武功法力会被荒废，不错不错，既没有荒废还精进不少。”

　　小姜挠挠头，真诚道。

　　龙幽听了不禁失笑，“小姜聪明了啊，会说话了。”

　　姜云凡听了不依了，咕哝道：“说的好像我很笨一般……”

　　龙幽看他，“小姜你在说什么？”

　　姜云凡：“没说什么！”

　　龙幽：“……”

　　玄火手搭在龙幽肩上，“龙幽你是怎么知道教主会来魔界的，难道我们传信给血手时，他在你那？”

　　龙幽听了才想起来血手让他传达的话，他光顾着见到云凡高兴了，差点给忘记。

　　“哦对了，血手大哥。来之前血手大哥曾来找我，话说到一半他匆匆忙忙的走了，走之前好像发现了什么，直看着东面的方向。”

　　“你这样说，血手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他临走之前可有嘱咐你什么？”

　　“有，血手大哥说云凡的父亲他寻到了。”龙幽说完，云凡和幻月他们都有些愣。

　　云凡晃着龙幽，“你再说一遍，血手大哥他说什么？”

　　龙幽笑着拿下云凡的手，他都快晕了，“就是伯父找到了。”

　　“父亲有消息了，那血手大哥可有说父亲在哪？”

　　龙幽摇头，“并无，他只是匆忙留下这些话，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如此想来怕是已经发现了伯父的踪迹。”

　　鬼眼看向云凡，“教主你没有感觉到主上的气息？”

　　不应该啊，同为蚩尤血脉，理应能感应到对方才对。

　　气息……？云凡此时才后知后觉，他的感知里，一直有一道熟悉的气息，他本来以为会是血手大哥，毕竟他已经知道血手大哥就在魔界。

　　此时静下心来，他才区分开那不是血手的，不是他的，就只能是他父亲的了。

　　“我感觉到了，就在东方！”

　　血手走进山洞，思绪从过去抽离出来，这么久前的事，他居然想了起来。

　　山洞里，姜世离正在忍受新一轮的反噬。

　　血手见到人之后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了这样的姜世离。

　　他慌忙上前，扶起那人，焦急呼唤。

　　“主上，主上，醒醒……”

　　血手本以为他会见到一个完好无损的主上，真正见到了，他才晓得上天的不公。

　　前半生，他跟在主上身边，看着那人深陷泥沼，把所有伤痛都埋在心里，只会独自一人舔舐伤口。

　　血手扶起姜世离揽人入怀，时过境迁，他终于再次见到这人。

　　忍受力量反噬处在半昏迷状态得姜世离，意识飘忽的想着，他还是低估了这神力反噬。

　　恍惚中，姜世离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气息在山洞之外，逐渐越来越近，那人来到他的身边，随即他被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血手见姜世离手紧紧捂着心脏，注入魔力查看，发现是伏羲剑残留的神力，难怪主上会如此痛苦。神力反噬，即便魔元重聚为人，这神力反噬之苦竟未摆脱。

　　上天降下了恩赐，却也不曾善待。

　　他心疼姜世离，为他擦去额上脸上的汗泽，从他心脏注入魔力，梳理着姜世离体内乱做一团的魔力和神力。

　　平复了两股力量，并压制神力，神力没了突破口，反噬自然平息了。

　　姜世离恢复意识，就感觉到自己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他已经知道他是谁。

　　面容映入眼帘，满心满语化作一句：

　　“……你来了。”

　　“嗯。主上，我带你回家。”

　　历时千年，他的主上终于对他说了千百年来的第一句话，血手的内心却因这句话平静了下来。这一刻他突然想抛弃一切身份，世俗的理念，什么都不顾了，眼中剩下的唯有怀中之人。他在等姜世离反映。

　　“好。”

　　简单的一个词，道尽了所有。

　　血手打横抱起姜世离走出山洞，千年时间，百世轮回都已过，他们二人终于肯放下所有面对对方。

　　有人说，情不知所起，只道心悦与你。

　　不必说什么你喜欢我，我爱你的词句。

　　一句，带你回家，便可定了终生。

　　血手寻到了姜世离，只是姜世离的状况不大好，血手需要带姜世离去魔池，而魔池恰好就在御道。

　　姜云凡，龙幽，幻月，魔衣，玄火，鬼眼，林非，阿玉他们在御道宫殿里等待着血手的归来。

　　幻月接到信鸟传书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魔池的封印，在四周摆下灵石布下聚气阵。

　　血手带姜世离回来已经是第二天了，血手匆匆把姜世离放进魔池，立即便启动了阵法，他需要用魔池的力量帮姜世离驱除神力，不然一直这样下去，刚复活的人又要重聚了。

　　幻月众人向魔池输入魔力，他们就怕后力不济。

　　“主上这伤什么时候留下的？”

　　血手注意着姜世离的状况，回答幻月：“千年前，为了破开伏羲剑的封印，被封印上的力量反噬。”

　　“血手大哥，你是在哪找到爹他的？”

　　“红沙石。”

　　“不该啊，红沙石我有派人去寻找，那里确实没有见到伯父。”

　　“白术。”血手为姜世离疏导魔力，边回道：“主上这千年来都在鬼炎地狱，白术也在那里，只是他闭关一闭就是七百年，主上一百年前才重聚完毕。”

　　鬼眼道：“看来千年前在人界出现的一闪而逝的强大魔力就是白术本人的了，只是他竟然没有告诉我们主上的下落！”

　　魔衣想了想道：“怕是为了保密吧，主上如果没有重聚前，被那些人寻到，主上的下场可想而知。”

　　玄火点头，“确实，那群人当年害了主上父母，如果主上落入他们手里，那才是最坏的事情。”

　　幻月难得不鄙视白术，“无论怎么样，主上平安归来，比什么都重要。”

　　血手看着依旧昏迷的人，沉默的点头。

　　这一次，他定要护他周全。